所有軍官進入議事廳的時候,看見林馥郁站在這裡,都帶着好奇而又猥瑣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轉,田博一記狠戾的目光向他們掃射過去,有些人消停下來,有些人不忿的哼哼着,像只發情的公豬。
“怎麼?娘們兒都可以進入議事廳了?真晦氣!”一個身材粗壯,腦袋有水桶那麼大,一臉大鬍子茨拉着,聲音響如洪鐘,鄙夷的看着林馥郁,衝着地上啐了一口痰。
“晦氣?你很有種啊!”田博剛想發作,林馥郁擡手阻止了他,勾起脣角,似笑非笑地走到那人面前,“你有本事跟皇上說去,說他派出來的巡按御史是個臭娘兒們。”
“巡,巡按御史?”胖子的臉漲得通紅,不可思議地掃視絕美的林馥郁,使勁兒的嚥了口口水,“屬下不敢。可,可皇上派個這麼美的巡按御史,不是讓老子犯罪嗎?”
“老趙,閉上你的臭嘴。”孫津南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呵呵,無礙,趙大人是個真性情的,我不會怪他,但是······”林馥郁眼神如刀,話鋒一轉,“不要小瞧女人,開始議事吧!”
城門史孫津南拿出佈防圖,詳細地介紹了一下嵐州的人口分佈,軍力部署以及軍械庫軍械數量……
“這些遠遠還不夠!我們的數量遠遠不足於敵人,所以我們需要大量的士兵,更需要大量的武器。”林馥郁扶額思索,就這點兒兵力與武器,怎麼可能與人家五萬多的正規大軍抗衡?
“沒辦法,目前只有這麼多了!”孫津南搖搖頭,一臉的無奈。
“嵐州必須保住,士兵不夠,就在城中徵兵,男女老少全部動員起來。”嵐州相當於天轅王朝的門戶,如果嵐州被攻下,那敵人就可以長驅直入打入王朝心臟之處。
“女人生孩子做飯還行,打仗怎麼可能!”老趙憨憨的又開口了,他還是對女人議政的事情耿耿於懷。
“再說一遍,別小瞧女人,你們男人做不成的事情,女人都可以做,女人狠起來,可沒你們男人什麼事兒。”林馥郁不忿地瞪了老趙一眼,懶得與他再過多的辯駁,用事實說話,才能重重的打他的臉。
“可以在城中徵兵,但武器不夠呀,總不能讓士兵赤手空拳的上戰場啊!”孫津南擰着眉頭,雙手抱胸,沉思着。
“哼——”林馥郁冷笑一聲,她平時看的書,總算有用武之地了,隨手打了個響指,此動作一出,所有的男人都轉頭看向她,她貴門淑女的形象直接用來掃地了,可她不在乎,“武器不夠,那就跟我們的敵人借呀!”
“哈哈哈,是烏蘭軍傻,還是你傻了?”小個子軍士嘲諷地笑了起來,感到周圍的氛圍不對,尷尬地閉上了嘴。
“我說的借,不是直接跑到烏蘭軍那裡跟人家說,‘喂,我們武器不夠,借我們點兒唄?’”林馥郁幽默地化解尷尬,所有人當面不敢嘲笑,卻低着頭偷偷地捂着嘴,抖動的肩膀出賣了他們,林馥郁輕咳一聲,正了正神色,“烏蘭的探子肯定已經摸過我們的底細,所以,我們每一名的士兵都是最寶貴的資源,城牆上每一個哨位都放一個穿着士兵服的假人,在烏蘭國發起攻擊的時候,我們的人全部隱藏,他們射過來的箭,我們要全部回收,這樣,我們就有取之不盡的箭來用。你們想想,這個法子可能用?”
“借箭?”孫津南似乎想到了什麼,展顏一笑,高興地在桌上重擊一掌,“七夫人果然好計謀!”
“你,過來,馬上去告訴老李,讓他趕緊弄些假人,一定要僞裝得像一些!咱們問這些烏蘭賊人借些箭來用用!去,快去!”孫津南一腳踢在那名士兵的屁股上,士兵揉揉屁股,笑着跑了下去。
“還有,外面還亂着,派一隊官兵去捉拿奸細,如果不把內禍解決掉,我們沒辦法安心應敵!”林馥郁繼續闡述着她的想法,“可以下告示,專門派一隊人,挨家挨戶地查戶籍文書,不在冊的,不管是不是奸細,一律都抓了!所有百姓嚴守門戶,不得私自外出,隨意外出者,斬立決!趁機偷盜者,鬧事者,斬立決!”
“真不愧爲壽王爺的夫人啊”孫津南一臉的驚訝,上下重新審視林馥郁,“遇事臨危不亂,處事殺伐果斷,您要是個男兒郎,那我朝又會多一員猛將。”
“誰說女兒身就不可以報效祖國了?”林馥郁瞥了孫津南一眼,繼續盯着佈防圖的一處擰緊了眉頭,試探性地指着那裡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大戰時,爲了防止水源枯竭,還能取水開的側門,很隱蔽,不是知根知底的,不會知道這裡的!”孫津南仔細看了一眼林馥郁手指的位置,隨機自信滿滿的笑着。
“不要小看那些探子,既然做了探子,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林馥郁習慣性地撫摸着耳垂,陷入沉思。
“夫人多慮了。”孫津南不以爲意。
“田博,你帶着王府的府兵埋伏在這裡,一定要把它給我守住了。”林馥郁給田博直接下了命令,現在的他們,不能賭,必須保證萬無一失。
“七夫人,我們應該守在您的身邊保護您!”田博直接駁回林馥郁的命令。
“真打起仗來,你能保護誰?再說了,我也不用你們保護,我有預感,這裡保不住,嵐州也保不住了。”林馥郁斜着眼睛看田博,當着他們的面,拆掉自己的釵環,一頭如瀑布般的長髮披散下來,手上動作不停,眼睛卻盯着田博一動不動,三兩下綰了一個男士的髮髻,“現在的我,就是一名戰士,不再是壽王府的七夫人了。”
“七夫人——”田博皺起了眉頭。
“好了,你就當這是軍令,不容反駁。”田博張嘴好像還想再說幾句,但林馥郁擡手製止了他。
“是——”田博非常的不情願,憤怒掠過了他的面孔,嘴脣抿成了陰沉的一線,咬牙接受命令,他認爲林馥郁之所以這麼做,是想把他支走。
孫津南和衆位將士相視一笑,顯然是對林馥郁做的決策不認可,覺得她多慮了,這個位置不是誰都能找得到的,更何況是烏蘭異族。
衆人礙於林馥郁的身份,互相交換一個眼神,陽奉陰違的領了命令,各幹各的事情,沒有人願意再被一個沒上過戰場的女人指揮,那簡直就是浪費時間,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林馥郁也看出了自己的尷尬處境,最後接受田博的安排,王府的府兵一半人跟着田博看守側門,一半人跟着林馥郁,保衛她的安全。
同時,林馥郁整合了楊綢留下來的府衙的侍衛們,把他們全部編進了自己的護衛隊裡。
“我知道你們不信任我,不僅僅因爲我是女人,而且還是個只會躲在屋檐下等着別人伺候的貴族廢物。”林馥郁雙手交握於身前,身姿挺拔,此時的她已經束起長髮,身穿鎧甲,手執長劍,腰間別着彈弓,儼然成爲一名即將出徵的戰士,“可我知道,烏蘭賊人不會同情我是個女人就放過我,不會認爲我是個貴族就優待我,如果我躲在閨房裡,換來的,只有恥辱,用一生都無法洗刷的恥辱。所以,我爲何不拿起刀劍與烏蘭賊人一決高下,即使我被斬殺,那我也是英雄,不是躲着不敢見人的懦夫。我不強求你們一定要與我並肩作戰,更何況你們也不是爲了我而作戰,爲了你們自己、爲了你們的家人、爲了你們的榮譽。拿起你們的刀劍刺向敵人,想上陣殺敵的,就站出來跟我走,不想的,就留下。”
“俺要去!俺要爲俺姐報仇!”一個大概只有十五六歲的男孩子,緊握手中的長刀,眼神堅定地走了出來。
“俺的家人也是被烏蘭賊人殺死的!俺去。”
“俺也去······”
“俺也去······”······
府衙的侍衛們紛紛站了出來,眼裡充滿了對烏蘭國人的憤恨,而王府的侍衛依舊挺立在林馥郁的身後,不曾動搖。
“好,既然大家都決定了,你們就要時刻謹記,我們不是什麼打雜的閒置隊伍,而是一支紀律嚴明的正規侍衛隊,所有人都要服從指揮,不得隨意離隊,更不能當逃兵,你們每個人的表現,我都會記錄下來,殺敵英勇的,獎5兩白銀;戰死的,安家費10兩白銀;逃跑的,處死;偷奸耍滑的,鞭笞20。可都聽明白了?”
“夫人,真的會給這麼多銀子嗎?”衆人竊竊私語,顯然對於林馥郁的大方舉動,他們有些懷疑。
“今日所說,句句屬實,英勇的獎,懦弱的罰,如有違背,如此磚瓦。”林馥郁倔強地揚起下巴,取下腰間的彈弓,從袋子裡掏出一顆鐵珠,那是他央求田博給她弄來的,沒想到這就派上用場了。
只見林馥郁舉起彈弓,對準遠處房頂的瓦片,‘嘭——’的一聲,瓦片四分五裂。侍衛們驚訝地看着遠處被打碎的瓦片,嘩啦一聲全部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我們誓死追隨夫人,聽從夫人調遣。”
“誓死保衛嵐州。”林馥郁嚥了咽口水,儘管喉嚨乾澀,心臟一下一下不受控制地跳動着,她將劍握得更緊,深吸一口氣,帶着幾分成就感地高呼着。
“誓死保衛嵐州——誓死保衛嵐州——”在林馥郁激情澎湃地宣講與震懾之後,侍衛們揮動着手中的劍,振臂高呼。
林馥郁帶着鬥志昂揚的侍衛們,大踏步走出府衙,他們排着整齊的隊伍,儼然一副正規軍的架勢,引來不少人的側目與竊竊私語。
這些他們都不在乎,他們在乎的,是殺多少敵人,如何在殘酷的戰場上活下來,獲得屬於自己的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