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簡直就是胡鬧。”王妃拉拽着自己的袖口,小臉因動氣而漲的通紅,偷瞄了一眼坐在身旁,單手扶額一言不發的君楚曦,她不自在地調整了一下坐姿,提高音量對着跪在下方的林馥郁和宋筱雨奶聲奶氣地吼着,完全沒有形成應有的震懾力。
林馥郁低着頭對此時的狀況並未上心,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蓮蓉額頭上那嚇人的傷口,在半個時辰前,她正盯着太醫給蓮蓉處理傷口,就被王妃的婢女給叫來訓話,沒想到一進來就看到君楚曦頂着他那張疲憊而又陰沉的帥臉坐在主坐上,身旁坐着一臉憂鬱的王妃,下邊跪着低頭啜泣的宋筱雨,她瞟了一眼讓自己厭惡的宋筱雨,想着君楚曦和王妃這是興師問罪來了,便乖乖地跪在地上,宋筱雨側頭瞪了她一眼,跪走幾步與她拉開距離,好似她是什麼可怕的病毒一般,林馥郁故意挑起眉毛歪頭看向宋筱雨冷哼一聲。
“王爺,王妃,你們一定要爲妾身做主啊!”宋筱雨聲淚俱下,彷彿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馥郁,你可知錯?”王妃怒視林馥郁。
“妾身敢問王妃,王妃可親歷妾身與六夫人的衝突?”林馥郁一聽,跪在地上的她挺直腰身,王妃什麼都沒有問她,就直接定案,想必那宋筱雨添油加醋的跟君楚曦和王妃說了不少污衊她的話語。
“這與你不守婦德,肆意妄爲有何干?”王妃的臉漲得更紅了,她身後的花媽媽擰着眉頭,一副厭棄的表情盯着跪在下面的林馥郁。
“王妃都未曾詢問妾身爲何與六夫人起衝突,就直接妄下定論,讓妾身如何認錯?”林馥郁毫不示弱,振振有詞地反問着。
“大膽,就憑你不尊王妃,就可以定你的罪。”花媽媽呵斥一聲,眯着眼睛也無法隱藏住她那怒中帶恨的目光,以至於林馥郁有種錯覺,以爲自己是不是殺了她全家。
“就因爲妾身尊敬王妃,纔不能讓王妃被有心人矇蔽了雙眼。”林馥郁嗤之以鼻,輕蔑地笑着。
她現在非常的憤怒,所有的矛頭都指向自己,她本不想感情用事,但也不想被冤枉,爲了證明自己纔是受害者,她必須奮起反駁別人的指控,哪怕於事無補。她試探性地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君楚曦,他漠視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無動於衷。林馥郁在心中鄙視着自己,他怎麼會對自己動心,今天在王府外發生的一切,他的溫柔,難道只是他逢場作戲?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蠢,別人對自己好一點兒,就自以爲是了。
“七夫人好一張伶牙俐齒呀!”花媽媽冷蔑一笑,斜眼瞧了下君楚曦,“您這是仗了太尉大人好大的勢,王妃都教育不得您了呀!”
林馥郁不服氣的剛想跟花媽媽辯駁,她爲自己洗脫冤屈,跟林太尉又扯上什麼關係了?
“夠了。”果然,君楚曦聽到‘太尉大人’四個字,就跟吃了污物一樣讓他噁心,本想繼續看戲的他,不想再從這裡浪費時間,“你們兩個跪在這裡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德行,天不亮,誰都不許起來。”
“王爺?”宋筱雨聽到自己也要被罰跪,驚地擡起頭呆呆地張開嘴。
“閉嘴!”君楚曦語氣尖銳,脖子和肩膀明顯緊繃起來,宋筱雨知道君楚曦真的生氣了,抿着嘴不敢說話,委屈地流着眼淚。
君楚曦站起身準備離開,王妃也跟着站了起來。
“王爺還沒用膳吧,今夜大軍就要開拔了,王爺吃了再走。”王妃滿臉期待地看着君楚曦。
“王妃還是自個兒吃吧!王妃有這麼貼心的奶媽陪着,何須本王在此!”君楚曦掃了一眼王妃身後的花媽媽,花媽媽身子抖動了一下,低着頭不吭聲,王妃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讓君楚曦看着更加厭煩,索性拂袖而去。
王妃滿眼都是對君楚曦的不捨,珍珠般的眼淚一顆顆地滾落下來,傷心欲絕地在婢女的攙扶下離開,留下跪在地上的林馥郁和宋筱雨鬥雞眼兒似的互瞪着,恨不得生吞了對方。
花媽媽雙臂交叉在胸前,面無表情地走到林馥郁的面前,朝着身後招呼了一下,兩個婢女拿過來兩個墊子,花媽媽給婢女使了一個眼色,婢女們將墊子塞到林馥郁與宋筱雨的腿下,花媽媽看着林馥郁皺起的眉頭,歪着嘴,露出牙齒。
“王爺有令,天不亮,不許起來,就辛苦兩位主子今夜在這大堂之中度過一晚了。”花媽媽對着林馥郁露出鄙夷的笑容,跟婢女吩咐着,“你們兩個留下,‘照顧’好兩位主子。”
花媽媽幾乎病態地大笑着揚長而去,留下一臉痛苦的林馥郁和一臉得逞的宋筱雨。
林馥郁確實很痛苦,她膝蓋下跪着的墊子,簡直比地板還硬,她不動聲色地仔細摸了摸,那墊子上面還有顆粒物,這要是跪上一晚,她的腿不得廢了呀?
再側頭看看宋筱雨膝下的墊子被她壓出了一個坑,那就證明她的墊子是軟的。
從一開始,林馥郁就知道這幫人針對自己,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這些人了,仔細回想着剛纔的場景,和花媽媽提起林太尉的語氣,她恍然大悟,真是樹大招風,她這是給林太尉做了替罪羊了······
正在修養的蓮蓉聽到林馥郁被罰跪在王妃院子,心中焦急,也顧不上頭上的傷,腳步虛浮地走到王妃院外,她想去陪着她家小姐,可守門的奴才說王妃有令,誰也不可進去探視,蓮蓉只得跪在院外,遙遙陪着林馥郁。
有婢女監視,林馥郁也沒辦法做小動作,面對着宋筱雨挑釁的眼神,她簡直要暴走了,但理智告訴她要冷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憑着自己強大的意志力,結結實實的跪了一夜,直到林庭哲帶着聖旨來到王府。
“王府的人就是這樣對待聖上的巡按御史嗎?”林庭哲簡直是怒不可遏的用冰冷的眼神巡視着壽王妃院子裡的衆人,當他帶着聖旨來到王府,聽到林馥郁被罰跪了一整晚時,他渾身散發出要殺人的氣息,就連最是沉穩的李勝都有些莫名的擔心這位太尉二公子,兵部尚書會激起怎樣的怒氣。
林庭哲抱起虛弱的林馥郁,她膝蓋上的血漬讓李勝倒吸一口氣,擔憂地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王妃,此刻的王妃早已癱軟在花媽媽的懷裡,而花媽媽看到林庭哲射向她的眼神時,更是嚇得瑟瑟發抖,這讓李勝有些奇怪,王妃與花媽媽何以如此懼怕林庭哲?
“今日之事,本公子記下了,待王爺歸來,咱們好好清算,定要爲鬱兒討回公道。”林庭哲咬牙切齒,對着一幫子君楚曦的女人,他心中的火無處可發。
“這裡是壽王府,不是你太尉府。”宋筱雨不怕死地在婢女的攙扶下起身,瞪着眼睛跟林庭哲叫囂。
‘啪——啪——’兩聲,宋筱雨被林庭哲的侍衛狠狠地甩了兩巴掌,打的宋筱雨的臉立馬紅腫起來,她疼的哇哇直叫,大廳裡亂成一團。
“二公子,這位可是王爺的六夫人,您如此,有些不妥吧?”李勝趕緊擋在宋筱雨的身前,不卑不亢地說着。
“本公子打的不是王爺的六夫人,而是太傅大人的千金,她要是不服,就去告她老子,讓她老子來找本公子理論。”林庭哲冷笑一聲,打狗看主人,不怕她主人,自然打得了她這條狗。
“二哥哥,我好累。”林馥郁看到宋筱雨被打,王妃她們大氣不敢出,心中很是痛快,她已經對這王府失望透頂,不想再與她們糾纏,這次趁機出府,她就再也不想回來了。
“好,二哥這就帶你離開。”林庭哲不再理衆人,抱着林馥郁離開,此時於冬正抱着已經昏迷的蓮蓉等候在外,待林庭哲一出來,直奔離落院而去。
這才幾個時辰沒見,主僕二人就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難怪林庭哲發那麼大的脾氣。他本想帶林馥郁回太尉府,可轉念一想,生氣歸生氣,但不能不顧鬱兒的名譽,只得帶她回了離落院,差人找了太醫,爲她診治。
“二哥,我真的要代天子出巡嗎?”林馥郁躺在牀上,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林庭哲,希望自己沒有聽錯。
“當然。”林庭哲寵溺一笑,幫林馥郁掖着被角,“懿王爺在南方巡查未歸,壽王爺又去支援胡州,沽州水患百姓流離失所,讓陛下很是憂心,但無法親自前行,自古以來,代天子巡查都是王室中人,父親便爲你斡旋,幫你討要了這份差事,這件事情辦好了,將來誰也無法再騎在你的頭上了。”
“謝謝父親,謝謝二哥。”林馥郁可不認爲林太尉會真的爲了她好,但此時此刻,她發自內心的對林太尉的行爲感激不盡。
林庭哲抿嘴笑而不語,眼中精光一閃,林馥郁敏銳地捕捉到他的表情,垂目掩嘴一笑,她很是好奇這次太尉府會如何利用她這一顆棋子?
“什麼時候出發?”
“明日二哥哥來接你。” 林庭哲撫摸着林馥郁絕美的臉龐,小心翼翼地好似珍奇異寶,“好好休息。”
“嗯!知道了!”林馥郁乖乖地點點頭,疲憊地合上雙眼。
林庭哲在房間中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臨走時將於冬和於秋留了下來,二人一左一右地守在離落院的門口,像兩座凶神惡煞的門神,站在遠處的李勝與田博對視一眼,露出不屑的笑容。
“不愧是太尉府出來的人,足夠囂張。”田博抱胸站立,傲然俯視着離落院。
“如王爺所料,夫人們的爭寵大戲,演變成了兩大權利的鬥爭,我們索性給他們讓路,安心看他們互相殘殺,豈不是更好。”李勝揹着手,算計的神色一覽無餘,一切盡在王爺的掌握之中,唯一讓他有些擔憂的,是這位七夫人,她的與衆不同,可能會阻礙王爺的大計,此女,不可不除,李勝的臉上漸漸浮現殺氣,‘就讓她死在王府外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