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來臨了,對於依香來說,這是個忙碌的節日。她是市政府特聘的園藝師,而這次的花卉展將舉辦最佳花卉園區的評選活動,得冠園區的園藝師將會受到市長親自頒發的榮譽獎狀,對於園藝師來說,這是相當高的榮譽。
依香所在的展區在摩勝市著名的花卉公園迎芳公園,十一黃金週期間,每天來到公園內的遊客絡繹不絕,展覽將持續至10月15日結束,而依香則要在她所負責的園區內對她所栽培的花卉進行講解並接待遊客,並傳授一些植物的常識給他們。因此國慶節期間她每天都要去公園。評選的形式主要是通過手機短信,發送所選擇園區的代碼至指定的號碼。爲了給依香加油打氣,許多人都去了迎芳公園。
到了那裡才知道,遊客比想象中還要多,簡直是人山人海,擠在人羣中,簡直是寸步難行,更不用說在依香所在的園區附近了。
“別擠啊,真是……”烈生在人羣中緊拉着輝凡,艱難地移動着前行。這天的天氣實在不錯,陽光灑在大地的每一個角落,簡直可以消除任何的陰霾。正是因爲如此,烈生堅持要把輝凡也帶來,讓他感受一下氣氛,也許可以讓心情開闊一些。然而在這滾滾人潮中很容易走散,雖然想盡辦法前進,但依然還是動彈不得,每走一步都很吃力。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問前面的靈裳:“真是的,來了好多人啊,大家都那麼喜歡看這次的花卉展啊?”
“那也是當然的,這次展覽耗費市政府半年的時間籌劃,”靈裳一邊想辦法撥開人羣,一邊回答道:“宣傳早就從三個月前開始了,門票真的很難買到呢!而且這次爲了能夠吸引更多人投票,也做了許多優惠措施。依香她可是一直很努力地在栽培着那些花草啊……真是擠……”
“可是,”烈生問道:“這麼重要的日子,楚白也不來爲妹妹打氣嗎?”
“他說他很忙,認爲展覽還有很長時間,不急於一時。可畢竟今天是依香第一次正式向遊客展示她所栽培的花卉,一定有些緊張,他作爲哥哥怎麼能不來呢?我本來還爲他買好了門票,現在……”
“算了,”烈生一邊跟緊靈裳,一邊說:“看這情形,走到依香那裡恐怕還要花很長時間吧……”
“翔漢,他好象去上海了?”
“是啊,他特地請假去了一趟上海,似乎是有很重大的事情。”烈生回憶起韌秋所說的話:“他好象是去查懷月的死。”烈生雖然問過他,但是他卻沒有給予他任何正面的回答。也不知道他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而此刻的翔漢,正坐在飛往上海的飛機之上,而韌秋夫婦正好坐在他旁邊。
他低聲問韌秋:“怎麼?你妻子一定要陪她回孃家一趟?”
“算了,去上海開闊一下見識也好,”韌秋面無表情地說:“其實我過去幾次來上海,都是爲了工作的需要,倒也沒時間好好地看看上海。”
“也不知道這一行有沒有結果。”
“你找蘇小姐到底有什麼事情啊?反正也幫你查出了電話號碼,有事情的話問一下不就可以了?”
“有些事情,電話裡說不清楚,還是當面談談比較好。”
翔漢思忖着:要不要把我的來意告訴韌秋呢?還是算了,在查清楚以前,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反正也進行了些安排,應該可以放心了。該提醒的人也都提醒了。寄信人要求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現在,只看天意了。寄信的那個人,會不會是……不,應該不會是那個人……
總之,一切等見到了蘇燕婷,應該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韌秋,你有沒有見到過大海呢?”他突發奇想地問身邊的韌秋。
“如果是真正的大海,我並沒有見到過,你也知道,我們是生活在內陸城市的,要看到大海並沒有那麼容易。電視上看到的大海,總感覺缺少一股味道,如果是親身地面臨着大海的話,那種感覺一定很不一樣吧?”
“是啊,我也沒見過大海。”
此刻的靈裳,回憶起了最初和楚白相識的經過。
黃昏。
靈裳從學校走了出來,揹着那厚重的書包,總感覺有些吃力。雖然已經進入高中,但畢竟還剛上高一,所以並不感覺有什麼緊迫感。她總是希望可以在現在多玩樂一些,放學以後,總是會去附近的商店裡面轉悠幾圈,尤其是一些禮品店和寵物商店。
暮色漸近,她卻絲毫沒有回家的打算。母親去了外地探親,父親則常年在國外,這一個星期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待在家裡,也實在有些沉悶。
不知不覺,走進了一家動漫周邊產品的專賣店,看着琳琅滿目的櫃檯,她選中了一個鑰匙圈,剛拿到它,另一隻手也碰到了它。她擡起頭一看,是個梳着辮子的矮個子女生,年齡和她差不多,她的樣子看起來很嬌小,彷彿風一吹都會站不穩。
“你,你也喜歡這個鑰匙圈嗎?”靈裳問她。
“無所謂,你如果喜歡,就給你好了。”她的聲音很輕,彷彿做錯了事一般,連頭也擡得不高,一看就知道是個不怎麼有自信心的人。
“那麼,謝謝你讓給我了。”靈裳拿起了那個鑰匙圈,對營業員說:“我就要這個了,多少錢?”
走出店門,靈裳發現那個女生也跟在自己身後,便回過頭,拿着鑰匙圈,問:“你很喜歡吧?那爲何不和我爭呢?”
“我……”她支支吾吾地回答:“你……你不是也喜歡嗎?”
靈裳看着她這種怯懦的樣子,反而對她產生了興趣,於是走了過去,把鑰匙圈塞入她的手心,說:“我給你了。但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真,真的嗎?”
“我何必騙你?”
“我,我叫依香,曾依香。”
那就是她們兩人認識的開始。那時候的依香,是個很缺乏自信的女孩,她總是帶着淡淡的憂愁,卻從不抱怨,也不敢嫉妒任何人。她的這種性格,在遇到靈裳後,逐漸產生了改變。靈裳教導她自信,陪她逛街,當她發現依香的花卉知識很豐富的時候,就建議她多向這個方面發展,多次對她說,她是一個最優秀的女生。依香很快沉迷在了栽種花朵上,經過她培育的花朵,都開得非常漂亮和旺盛,她能很輕鬆地說出花的種類、時節和各種特性,也願意付出精力來培育它們。
她第一次帶靈裳去她家,是在她們認識兩個月以後。
靈裳到現在也沒有忘記,那個爲她們開門的,那個日後幾乎主宰了她的生命的青年。
“靈裳,快進來。”依香把靈裳帶進房間,拉着那青年對她說:“靈裳,他就是我常常和你提起的我哥哥,曾楚白。怎麼樣?他的確很帥吧?”
“你就是靈裳吧?長聽我妹妹提起你,”楚白那富含着磁性的聲音,夾雜着一份柔情:“你讓她變得愛笑了。”
靈裳本以爲他會說“你讓她發揮了她的價值”,可沒想到他說的是“你讓她變得愛笑了”,真是個情感細膩的哥哥!
那天,他們談了很多,談歷史,談文學,談社會,談了許多他們都非常感興趣的話題,不知不覺得談到很晚,直到靈裳的母親來電話催。
“抱歉,要告辭了。”靈裳直到離去的時候都還有些不捨。
“我送你吧。”楚白提議道。
進入電梯的時候,楚白只問了她一句話:“還有機會,可以見面嗎?”
“恩,”她毫不猶豫地回答:“還有很多機會的。”
她拉住了楚白的手,說:“時間,要是在這一刻可以凝結就好了!”
但是時間不會凝結。
“靈裳,你在想些什麼呢?”
彷彿聽到了一些其他的聲音。那是什麼呢?彷彿是來自於遙遠的未來的聲音。不過不用去管它,只要把握眼前的時間,也是件好事。
靈裳,在當時,的確是那麼想的。
“啊,你在叫我?烈生?”
“不是在叫你還是誰啊?我剛纔走到一半就感覺奇怪,怎麼突然看不到你了,這才折返回來,你是怎麼了呀?在人羣中任憑別人把你往後面擠,你卻毫無反應,剛纔你的眼神很呆滯啊,你在想些什麼啊?”
“沒什麼。沒什麼。”她終於回過了神。她的內心,又開始感嘆起來。
她繼續追溯着那些往事。
狄若可,那個音樂社的女生,她怎麼會出現,怎麼會闖入她的生活呢?而她卻認識了靈裳,接着和楚白相遇了。
這就是緣分嗎?
靈裳現在,還記得楚白在向她求婚的時候說過一句話:“雖然,不知道今後我們的婚姻會怎樣,但是,不去做的話,也就看不到結果。時間不會逆流,不前進的人,就不會有任何改變,也無法留下什麼的。”當時的靈裳,就是在聽了這句話後,打消了所有顧慮嫁給了楚白。而事實證明最後她的選擇是正確的,楚白是一個很體貼的好丈夫,婚後的生活一直都很幸福。但是現在的靈裳卻反而越來越害怕了,她害怕丈夫和懷月的死有什麼關聯。
在飛機上。
韌秋和曼馨已經睡着了。翔漢拿出那封信來看着。
再次看這信,他似乎更確信這次來是正確的,不管最後會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好。他把信放回身上,向後躺了下去,漸漸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