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已經死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我妻子孩子怎樣了。”張建張着乾燥發白的嘴巴,上下開合着,發出呢喃的聲響。
十年的渾渾噩噩的經歷,對於張建來說,就是一場美夢。
如今,夢醒了,現實卻殘酷無比。
“他妻子和孩子,早在十年前,也失蹤了。”李芸遙補充說了一句,沒有詳細。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估計已經被貴族處理掉了。
“她們過得很好,不過,你已經死了,也沒必要存在這個世界上,忍着點,很快的。”
許夜將槍口,對準了張建的腦門。
張建露出驚恐的神色,一個個魚頭,幾乎又冒了出來,他面容乾巴巴的,皺在一起像一朵被曬乾的菊花,幾秒後,似乎是認命了,低下了腦袋。
“她們活着就好,沒有了我,她們能活得更好……我這樣子,見到她們,恐怕也會被當作怪物。”
許夜看着張建,深黑的瞳孔裡,忽然閃過道道水波一般的金色紋路。
而與此同時,張建眼前的畫面,陡然一轉。
他驚訝的發現,他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他的妻子在廚房燒菜,孩子躺在嬰兒車裡,而自己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
他悵然、驚喜、流淚……
他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隨着一聲槍響,他的笑容,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刻。
“愛麗絲。”許夜在心裡喊了一聲。
“收到!”
自許夜的眉心處,一道流光飛竄而出,正是愛麗絲。
它邁着優雅的貓步,瞳孔裡同樣泛起了金色波紋,看向了殘留在空氣裡的靈魂碎片。
經過時間的侵蝕,張建的靈魂,已經殘破不堪。
愛麗絲“看”了一眼,那破碎的靈魂,就被吸入到它的眼中。
愛麗絲的眼前,出現了一些張建經歷過的事情畫面。
深夜,酒店。
“愛麗絲”或者說張建,忐忑不安的坐在牀上,上身沒穿衣服,看着從浴室裡走出的韓麗。
對方的頭髮溼漉漉的,身材還算勉強,只是長得有些刻薄。
張建捂着被子,沉默。
韓麗笑眯眯地躺在了牀上,鬆開睡衣:“來吧,這是交易,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你的污水處理廠,我就不會讓它破產,你的妻子孩子,一定會平平安安過一輩子。”
“年輕真好,不像我老公那個廢物,只能吃藥。”
目光流轉,張建全身抗拒,但又無可奈何。
他倔着骨,忍着辱,一點一點,緩慢的爬向了韓麗。
愛麗絲:“???”
不要啊!
你在做什麼!
不不不!
我只是隻母貓啊!
我承受了一隻貓不該承受的東西。
畫面被愛麗絲切斷。
它凌亂、委屈地坐在地上,目含淚光,咬着爪子,一條後腿搭在另外一條後腿上,作楚楚可憐狀。
愛麗絲委屈巴巴地看向了許夜:“許夜,我前面也不乾淨了。”
“???”
在聽完愛麗絲的描述後,許夜嘴角抽搐。
不過這次,沒從對方的魂魄裡得到有用的信息。
處理完畸變種後,很快,後勤工作人員就上樓,用一個密封的黑色特殊袋子,將張建的屍體裝了起來。
然後留下一部分人,開始對現場以及整棟樓進行能量的探測和消毒。
至於張榮軒,則要被帶回去,進行催眠和記憶的清除、重建。
陸明望家裡有事,先離開了。
許夜慢悠悠地走下去,來到了街對面,準備買一瓶水。
愛麗絲站在許夜的肩膀上,眺望風景順便療傷,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忽然道:“喵?那不是你的老同學王勇嗎?”
許夜順着愛麗絲的視線望了過去,果然在一個小賣部裡,看到了王勇。
後者似乎也發現了他,小跑了過來。
王勇的臉色有些憔悴,眼底通紅,似乎還沒從母親的死亡中走出來,見了許夜,打了個招呼:“許夜,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這邊逛逛,你呢?聽說你媽落水了,還好吧。”許夜同情道。
王勇抿了抿嘴脣,這些天瘦的有些脫相:“人嘛,總有離開的一天,這個世界,又不是什麼好地方,早點走也挺好的。”
“我還要去兼職,不多聊了,先走了。”
說完,匆匆離開。
許夜看着昔日同學落寞的背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黎明之刃的記憶更改,還挺徹底的。
這座城市裡,這個世界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更改了記憶,他們自認爲真實的一切,結果全是虛假的。
許夜感慨了一聲,心臟卻在這一刻,突兀地蠕動了起來。
【我遇到了王勇,這令我有些唏噓,他看上去情況不是很好,也許,他藏着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
【突然,我的心臟靈光一閃,想起了兩件事情。】
【第一,在之前的模擬未來裡,爲什麼張榮軒寫死秦煙花的劇本,會涉及到我?他之前根本不認識我。】
【第二,張建被鑲嵌在牆壁裡十年之久,也畸變了十年,一直安安靜靜的生活着,沒有受到任何外力刺激的情況下,怎麼忽然暴走了?】
【以我的智商,還是想不通,至於鐵根那隻醜貓,竟然切斷了張建的靈魂畫面,遺漏了某些重要的信息,還好,我還有聰明的心臟,今天回去後,我要獎勵它一小時的有氧訓練。】
看完這段提示,許夜心頭微涼,他總算想起來,自己忽略了什麼。
至於愛麗絲,則暴跳如雷:“狗在罵誰!”
【狗在罵你。】
【……】
心臟第一次吃癟。
“嘿嘿。”愛麗絲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
寧靜而又狹長的巷道里,空無一人。
王勇走着走着,低低淺淺的笑了起來,肩膀抖擻。
“原來,幕後策劃,是這種感覺,許夜,哪怕你再聰明,恐怕也沒想到,是我在暗中推動這一切進程吧。”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污染被清除了。”
王勇伸了個懶腰。
只是,雙臂剛延展到一半,他的身體忽然僵硬了。
因爲在他的背後,有人用漆黑的槍口,抵在了他心臟的位置。
許夜拉開槍栓,對着王勇笑道:“王勇同學,要不我們再多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