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府失竊的消息不脛而走,楊青璇更是一大早就將張雨茹約到了御花園裡。
“姐姐這麼一大早上的喚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天還未亮透，張雨茹便披着厚襖子出來了。楊青璇沒想到她一遞個消息張雨茹果真就應邀前來，看着挺着大肚子赴約的她，青旋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妹妹……是姐姐唐突了。只是姐姐。真的不知該找誰商量這件事情纔好了。”楊青璇陪笑着，扶着進了張雨茹進小亭子裡坐下。二人剛一落座，細雪便又下了起來。
“什麼事情這麼火急火燎的？就連平日裡寫的工整的小楷，字跡都有些不穩了。我啊，可是光瞧着那紙條就瞧出了十萬火急呢。”張雨茹笑了笑，三言兩語便將這氣氛變得詼諧起來。
“……你大概也該聽說了吧，尉遲府遭竊的事兒。”
“嗯，是聽說了。當時洛大人前來稟報的時候，皇上正好便在我屋子裡呢。”雨茹低着頭，手裡捧着一個暖爐，連眼睛都沒擡一下。
“姐姐知道，你插手這件事情……可能不太合適。可是我現在……我現在真的是無人能找了。”楊青璇咬了咬脣道：“京兆尹……正在審問青綰呢。”
“審問楊青綰？”張雨茹一愣，總算是擡頭看了楊青璇一眼：“將軍府遭竊，與她何干。”
“我不知道……所以。纔想去問個究竟。可是現在順天府尹的人，卻並不讓任何人接近她。完全便是將她當作嫌疑人給隔離了起來。”楊青璇說到這兒，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京兆尹……”張雨茹思忖少許，眼中劃過一抹了然的神色：“京兆尹是當今刑部侍郎朱允堂，也是皇后的兄長。難怪，他是如此不通融了。不過，在法理上倒也說得過去，也正好對上了這個朱大人鐵面無私的名聲。”
“怎樣都好。橫豎總歸是要等我們與青綰見上一面，把是非曲直弄清楚了纔好吧。落在朱家人的手裡。我並不認爲他現在的行爲沒有一絲假公濟私的痕跡。”楊青璇這話剛說完，張雨茹反而沉默了下來。
“姐姐總不該是讓我去探望楊青綰吧。”張雨茹明知故問，不過是要楊青璇打消所有不切實際的想法。
“當然不是。”楊青璇搖了搖頭，表情猶豫卻又堅決：“只是想請妹妹說個情，好讓我可以去見青綰。”
“姐姐真是說笑了。”突然，張雨茹站了起來，作勢要走：“妾身何德何能，可以讓堂堂國舅網開一面。”
“你自然可以。朱家人本來便是欠你的，若他真的是剛正不阿，對於朱綺羅做的那些事情，他總歸會心有愧疚的。或許……或許，這便是一線希望。”他池狂圾。
“於你而言，那是一線希望。於我而言，毫無關係。”張雨茹冷冷說道，剛要和暮然一起離開。楊青璇三兩步上前，站到了她的面前。
“婉婕妤。算本宮求求你了。”張雨茹與她四目相對，發現對方的眼眶裡滿含着淚水：“不論她爲人如何，不論她曾經做過什麼事，她終究是我的嫡親妹妹。本宮爲了救她，什麼事情都可以答應你……只要，只要你肯幫這個忙。”
“不過是見一面，最後結局會怎樣都尚未可知。德妃娘娘下這麼大的承諾，妾身可承受不起。”說着，張雨茹擡頭看了看矇矇亮的天。復又看向楊青璇：“姐姐，這天都已經亮了，皇上也差不多上完早朝了，估摸着待會兒就會去我的宮裡，妹妹得早些回去纔是。”
“若是此事可成，那年端木與我母家之間的恩恩怨怨，我都可以告訴你！”見張雨茹去意已決，楊青璇一咬牙，拋出了這樣的誘餌。
“……之前我便說過，對於那些事情，我已經不感興趣了。”張雨茹腳步一頓，卻並沒有回頭。
“那如果是關於張家的事情呢。”楊青璇在她耳邊輕輕問了這麼一句話。
張雨茹聞言一顫，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想告訴我什麼。”
“……只需要讓我與青綰見一面。只是一面……之後你想要知道什麼，都可以從我這兒得到答案。”
出乎意料地。張雨茹這一次還是沒有動靜。只見她佇立良久，直到腳邊漸漸有了積雪，才繼續向前挪動步子：“這些事情，我也沒有興趣。”
她的語調緩慢而又綿長，聽起來悠然自得，彷彿並不將楊青璇說得這些事情放在心上。楊青璇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怔愣出神。
綠珠見張雨茹已經離開，這纔來到青璇的身邊：“主子，您看……”
“她會幫我的。”楊青璇十分篤定地打斷了綠珠遲疑的問話：“她比誰都在意張家的榮耀，只不過……她現在是真正對皇上上了心，纔會下意識地不去想這些。說起來，我真是自私……”
“娘娘，別這麼說……您也是被逼無奈。”綠珠見到楊青璇又在自責，頗爲心疼的寬慰道。
“無奈？因爲無奈，就可以去逼迫引誘別人去知道一些他們並不想要知道的事情嗎？”楊青璇如此反問，讓綠珠一時之間啞口無言，只得低下頭去，任其差遣。
“回去吧。咱們回去等消息。”楊青璇轉過頭來，特地又看了一眼張雨茹離開的方向。雪越下越大，使得離開的人留在雪地上的腳印愈發模糊。
“是。”綠珠輕聲應着，跟在楊青璇身後，往反方向走去。
……
回到婉娩閣裡的張雨茹看起來一臉平靜，其實心裡早已經焦躁不安。關於張家冤情，她心中其實早已經有了些許不詳的預感，只是不願意深究罷了。
雖然端木涼在未得到她的允許的情況下，就這麼任意安排了她的人生，本身是一件很讓人討厭的事情。可是她卻發現，自己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開始喜歡上了這樣的生活。
她不確定，這樣的自己是否還可以經受住事實的打擊以及任何突如其來的變數。
“娘娘，今早德妃娘娘跟您說的那些，您要是不樂意幫忙，大可以不往心裡去。”暮然沒有聽到楊青璇最後的那幾句話，所以便把這件事情看得很單純。
爲此，張雨茹只是心不在焉地微微一笑：“你出去吧，我想小憩會兒。皇上若是待會兒過來了，你直接叫醒我便是了。”
“好嘞。”暮然連連點頭，將手裡的那一牀小褥子蓋在了張雨茹身上，見她閉上了眼睛這纔出門。
只是她並不知道，這房門剛合上，這一雙眼睛便又緩緩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