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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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從王爺處輾轉而來的這篇專論。聞聽得是良嬡執筆,故此與同僚前來討教。”

兩名當寵的朝臣向女官請益,傳出去沒人相信,大家寧願相信又是才子佳人的緋談。但紫竹知道手稿裡有些矛盾的論點,連她自己也沒想通該如何在皇權與情理間的取捨。

“稿中有不少不妥之處,不適於當今的繁華盛世。紫竹自認,律例應以漢及先聖哲的仁慈治世之道。然要論官民同學國家律法,除臨時的王命、自天子以降均以律文爲行事之準,這一點倒要學始皇帝。”

馬周平凡的相貌在遇到感興趣的問題時,變得神采過人,“衆人皆以爲始皇帝違德失天下,最最不可學。沒想到良嬡倒有如此的見地。”

“始皇帝制律的初衷有不少可取之處,但妾身反對的是濫用肉刑,使得百姓權臣們見到鮮血橫流、慘號遍地的無道景象,卻興奮異常,當成戲碼來觀看。”

“良嬡似有所指?”長孫大人疑惑的看她。宮女們殷勤送上的茶點美食,全忘記在旁邊,拂了大片芳心美意。

“妾曾親眼見過腰斬的情形。而,被斬之人不過是個替罪羊……”日光下,那雙死不瞑目的眼。

楊夫人仍然是楊夫人,僅是換了個宮室,但十數名宮女隨侍的陣仗,可見在新太子眼中的地位。

“紫竹良嬡!”

紫竹感嘆:果然,美人兒要恩寵才散發出更爲絕代的風采,瞧她笑得百花沒了顏色,連同爲女子的自己也不僅失神。

“看到夫人一切安好,就了一樁了心願。”

楊夫人掩嘴嗤笑,“那良嬡自己的心願。”

“看到自己的心血爲朝廷所用,此生也算活得值得了。”紫竹淡然道,她在知道了哥哥的身份後,越發明白自己的處境。爲什麼那時候不讓“嚴崔氏”死在亂中?!如此也免了諸多的麻煩。

楊夫人一臉的不解,“我還以爲你要和拓拔將軍雙宿雙飛呢!”

“若是殿下肯將紫竹貶爲庶人,那才真的可以雙宿雙飛了。”

“怎講?”夫人訝異的眨着眼。

“我曾是隱太子府中之人,又嫁予嚴家,這樣的身份,如何配得上三品的大將軍?!”

楊夫人明白了,臉色也開始變,她想起了自己。“這樣說來,紫竹,你我都是待罪之身,出不了頭的?”

紫竹立即安撫她,“只要殿下寵愛你,都不成問題了。”

“那……我的孩子……”美人兒幽怨的嚥下話,這不是她有資格說的。她的出身處境,比之紫竹半斤八兩。

太子駕臨!

紫竹身邊的宮人使女都亂成一團,急得大總管連連呵斥。

“秦總管,殿下是明君,自然不會因爲下人缺乏經驗稍有失禮,而遷怒無辜。因此,您不必太緊張。”紫竹反過來安慰着從王府調往東宮的總管。

“天哪!”中年的總管一見她素色的普通宮裝,一跳多高,“夫人!您怎麼還是這身寒磣衣服!來人,還不快給夫人更衣!”

“秦總管!”紫竹臉一沉,“您稱呼錯了!”

他聞言一楞。

“紫竹並非內宮嬪妃。”

“既然如此,本宮還是得稱呼一聲紫竹姑娘咯?”一道戲噱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驚的立即行禮。

“罪妾參見太子殿下!”

“姑娘不僅救過本宮的命,還幫了幾個大忙,何罪之有?倒是本宮眼睜睜看着你入虎穴而旁觀,才真的有罪過。”新太子瀟灑的撩衣正坐,揮手讓紫竹坐在對面。

“那全是楊夫人甘冒性命危險傳的消息,紫竹不敢居功。”

“呵呵!沒有姑娘的膽識,本宮大概早給毒死了。”

宮人們誠惶誠恐的送上美酒和瓜果點心,紫竹見他們全躲到廊下,只得自己動手伺候。

“自杭州一別,已有……四年有餘了……”太子沉吟了會,“見過長孫愛卿了?”

“是,長孫大人與馬大人確是當世之才。”

“他們對你的才情也是傾慕的很啊!”

紫竹緊張地手心出汗,強壓住心中的惶恐,道,“紫竹沒有姐妹相伴,父母又較放任,得以從小在山野林中玩耍,既不懂女子該有的德行,也不喜花鳥錦緞。所愛的,就是讀典籍、看山水,無拘無束作個村婦。唯一可以稱道的,也只有將心中的景緻繡在布匹上的針線工夫。”

太子只聽着,沒出聲。紫竹不敢擡頭觀察他的表情,但從他的呼吸聲中,覺察不到有動怒的跡象。

“本宮自認從不曾錯看人。不過,聰明過人如姑娘,難道不知此番村婦之言,着實拂了本宮的美意?”清清冷冷的聲音,還是透出不悅。

紫竹一直是伏在席上,更不敢怠慢。“紫竹是因着當年殿下的庇護,纔有了官位頭銜;因着與殿下麾下將軍的牽扯而被嫁入嚴家。而,紫竹從始自終,不過是個七品縣丞之女,如此的出身,怎與當朝重臣相匹配?”

“那馬周不過是個布衣入六品,與三品的邊疆大將,可有着不小的差別。”

紫竹心裡一緊,“若以女子之歸宿,紫竹,不願與衆多姬妾爭寵,更不敢與出身高貴的嬪妃娘娘們爭什麼……”

“大膽!”太子是真的動了怒。他沒想到紫竹居然會將他所有的路封死,一氣之下拂袖而去。

紫竹又陷入“失寵”的悲慘境界,原先會上門的賓客們紛紛避之不及,而這正是紫竹希望的平靜生活。但天下不平靜。皇上成了太上皇,徙居大安宮;太子於顯德殿即位。新皇頗受民衆擁戴,但在大局抵定之後,一批當初與隱太子走得近的王公貴族們,或殺或貶,好好的一羣宗室王爺們被降到縣公甚至庶人。

宮中出了千名年老色衰的宮女,有段日子每天都聽得到遠近隱隱的哭聲。她們離開華麗宮廷之後,連孃家都不知道有否人活着,只能嫁與汲汲討生活的凡夫俗子,吃粗米穿粗衣,焉能不哭?

紫竹也想哭,想走的人不能走,想留的人不能留,不是悲劇是什麼?

整座宮,只有封了妃的楊夫人還往來,常常贈了不少鮮妍的玩物和珍品典籍,與新皇相比她還是感念舊恩之人。因爲,她也幾乎半失寵,幾近一個月才能見到夫婿一次,只能鎮日與年幼的兒子玩會兒,從相似的臉蛋上尋找他父親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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