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走啊,哎哎哎,喂,你回來呀。”洞內傳來瓊瑤尼姑的叫喊。
莫問用丹鼎交換了她的仙人淚,已然心安理得,聽得瓊瑤的叫喊,不但沒有回頭,反而行的更快。
仙人淚自身帶有奇香,瓊瑤道姑將它放在香木之中爲的就是掩蓋它的香氣,得了仙人淚,莫問心中巨石總算落了地,擡手摸了摸懷中木筒,縱身向北掠去。
片刻過後,莫問停了下來,轉身向西掠去,來到先前那姓馬的老道和道童所住的草屋,此時老道正在水盆邊梳洗。
“真人去了那峭壁山洞?”馬老道驚詫的問道。
莫問點了點頭,轉而環顧房中,發現那道童正在西側竈間燒火。
“真人已經得了仙人淚?”馬老道問道,莫問身上異香撲鼻,其香非花非木,非麝非石,清淨靈竅,沁人心脾。
莫問再度點頭,看了那孩童一眼,又看向馬老道,馬老道會意,跟隨莫問走出了草廬。
“馬道長,這孩童是何來歷?”莫問低聲問道。
“他是貧道八年前自山下撿到的棄兒,真人有此一問,可是要提攜於他?”馬老道激動之下微微發抖,他知道莫問身懷絕技,若是能得他授藝,那個娃娃來日定能出人頭地。
“道長若是不怪貧道唐突,貧道願留下修行法門與他。”莫問出言商議,這男童天賦異稟,氣靈神動,最爲難得的是本性中正,不畏強勢,知恩圖報。
馬老道聽得莫問言語,抖的越發厲害,稽首說道,“那感情好,他已然懂事,再跟着貧道只能耽誤了他,貧道這就喊他出來,拜真人爲師。”
“不需如此,貧道有要事在身,不能親自教導於他,願將所學精要謄寫下來,由他自行修煉,還要煩勞道長教導他做人道理,可否?”莫問問道,他本無收徒之心,卻不忍心讓這天賦極佳的道童錯過修行良機。
“好好好。”馬老道連聲答應,引了莫問再度回房,擡手召了那道童過來,“這位真人要收你爲徒,快給師父磕頭。”
“師父,你不要我了嗎?”那道童看了莫問一眼,轉身抱住了馬老道的右腿。
莫問見那道童說的可憐,急忙出言解釋,“我不會帶你走,只是留下法術與你,由令師教導你學習領悟,天下大亂之日不遠,男兒總要有一番作爲纔是。”
“快給師父磕頭,你不一直想要學武嗎,這位真人的本事可比前山的那些道長厲害多了。”馬老道唯恐莫問改變主意,拉着那道童給莫問磕頭。
“無需如此,貧道並不看重名分。”莫問擺手說道。
那道童很是執拗,就是不跪,莫問也不怪他,自桌前坐下探手入懷取出符盒,拿出符紙三張,分書練氣之法,追風鬼步,擒風鬼手。沉吟片刻再取符紙四張,記錄了七成符咒之法,快速寫完摺疊交予馬老道,“此乃練氣,武學,符咒三技,當由易入難,七年之內傳授與他,傳一技則燒一紙,萬不可外流。”
馬老道接過符紙再度讓那道童磕頭拜師,那道童見莫問無心帶他走,便跪倒磕頭。
拜師本來有着極爲繁瑣的儀式,事出從權,一切從簡,三跪之後莫問就拉起了那個道童,拜師有着明確的規定,三跪九叩爲正師,三跪爲半師。
“這如何使得?”馬老道感動莫名,他先前一直以爲莫問要帶走自己的弟子,未曾想莫問雖然傳藝卻不佔名分。
“有何使不得?”莫問笑着將符盒放於懷中。
“你叫什麼名字?”那道童膽怯的走過來拉了拉他的衣襬。
“混賬,跟師父說話豈能如此失禮?”老道在旁出言訓斥,雖是訓斥卻毫無責怪之意。
莫問擡手摸了摸道童的頭頂,“學了武藝和法術要造福於民,行善除惡,萬不可恃強凌弱。”
“好。”道童連連點頭卻並不喊他師父。
莫問不但不怪他,反而對這個孩子念舊重情感到欣慰,轉身看向馬老道,馬老道會意,知道莫問有話與無名說,便藉故出門。
莫問低頭衝那道童笑了笑,轉而延出靈氣將其震暈,抱之牀榻,反運靈氣將腹中尚未化淨的補氣丹藥反逼而出,以淨水洗罷與無名服下,轉而抓過無名左手脈門,靈氣外延,爲他拓經開絡,強行周天。
半個時辰之後莫問收回靈氣轉身,看了暈睡在牀的無名一眼,背上包袱轉身出屋。
馬老道正在門外忐忑等待,莫問衝其交代了幾句,將身上所剩黃金留下,告辭離開。
他之所以要傳授技藝給這道童有公私兩方面的原因,於私,這個道童對他脾氣,且天賦極高,當可將上清秘法發揚光大。於公,先前他在尋找阿九的時候曾經遍遊各地,發現妖孽明顯增多,正所謂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妖孽鬼魅增多乃天下大亂的徵兆,困住阿九的那處屏障爲上清祖師所布,絕無破開的可能,他已經決定在那禁錮之外永久陪伴,他不會離開阿九又心憂天下,故此尋人傳藝,亂世之中要有行善救苦之人。
他爲無名留下修行法門,出手爲其打通經絡,乃至於將腹中補氣丹藥逼出與他,無異於成鳥育雛,其目的是爲了讓無名贏在起點,天下之事就是如此,哪怕天資聰慧,悟性高絕也需長輩提攜,若無人提攜,良木亦難成材。
得到仙人淚較爲順利,時間很是充裕,但莫問中途並沒有耽擱,而是竭力回掠,他早一刻回去,阿九就早一刻擺脫飢餓。
傍晚動身,次日午後趕回了雪山。離主峰百里之時莫問停了下來,他看到了主峰南麓有大量道人,人數約有百餘衆,觀其衣着皆爲玉清座下。
莫問見狀微微皺眉,此事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玉清宗死傷那麼多人,顏面盡失,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只要人數在兩個以上,就會有領頭之人,這是人間慣例,這百餘玉清教衆也有領軍之人,其他人都在盤膝打坐抵禦寒冷,只有此人背手站在人羣之外舉目東望。
此人年紀當有**十歲,身形消瘦,鬚髮皆白,身穿青佈道袍,手捧白絲拂塵,山風吹來,衣襟搖擺,鬢髮微動,好一派離塵脫俗,好一副仙風道骨。
此人無疑已經看到了他,二人遙隔百里遠眺對視,片刻過後,莫問先行有了動作,縱身向對方掠去,對方既然已經尋到了這裡,總要正面面對,不給對方一個交代,他們是不會走的。
距對方五十里時,那一干玉清教衆盡皆站起,二十里時對方亮出了兵器,那老道微微轉頭,想必是衝身後衆人說了什麼,衆人盡皆收起了兵器。
到得百丈外,莫問落地,步行上前。
一干玉清教衆見他到來,無不面露怒意。
“福生無量天尊,天樞子有禮。”莫問止步於五丈外,先行稽首。
“福生無量天尊,赤龍子還禮。”白髮老道稽首還禮,聲音平靜。
莫問聽得對方言語立刻明白此人是誰,赤龍子是玉清派掌教,俗名太史正功,已是修行圓滿只待雙甲飛昇的人物。
“敝派前些時日收到了上清宗天璣子轉交的九龍鼎,也已經知曉此事前因後果,赤陽子不辨是非,不分緩急,一味追逼未曾通融,此事玉清派大有過錯。”赤龍子出言說道。
“貧道執着私情,殺傷玉清同道數十,罪孽深重難辭其咎,請太史掌教降罪。”莫問出言說道,對方先行敘說自己的過失固然有反省之意,但與此同時也有各自領罪的意思。
“年輕人行差踏錯總是難免,三清同氣連枝,貧道本不該爲難於你,但貧道愧居玉清主事,玉清宗出了這麼大的變故,貧道總要與萬千教衆一個交代。”赤龍子說的很是和緩。
莫問聞言心中一凜,對方果然不肯放過他。
且不管赤龍子修爲如何,他都不能束手待斃,他若被殺,阿九就會餓死。哪怕玉清派不殺他,只是廢了他的修爲,他也無法承受,沒有了修爲他就無法在山頂存活,更何況仙人淚只能保阿九一年不死,在一年的時間裡他還要再行設法爲阿九尋找食物。
心隨意動,體內靈氣立刻開始運行,莫問以意行氣,提氣備戰。
就在此時,他忽然感到有一股霸道厚重的靈氣破體而入,壓制自身靈氣開始逆行,轉瞬之間提起的靈氣就被壓回了氣海。
莫問驚愕之下擡頭前望,只見赤龍子抓握着拂塵的左手食指微微前伸。對方只用一指就壓制住了他的靈氣。
莫問瞬時感到周身冰涼,赤龍子雖然滯留凡間,但其靈氣修爲至少在天仙級別,他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就在莫問萬念俱灰之際,忽然發現赤龍子撤去了靈氣。
“貧道昨日曾經去過山頂,見到了被禁的令正,越發感覺此事錯在玉清,不該在你苦尋令正之時與你爲難。但天道承負,真人所行之事雖然有情可原卻大失仁和,貧道苦思良久終究難以斷處,既無上策可行,就只能取下策了斷。”赤龍子說道。
“請太史掌教明示。”莫問說道。
“三清門人受道於天,所承技藝大同小異,今日便由玉清宗派出三位與真人年紀相仿的後輩,與真人切磋岐黃,武藝,法術三種技藝,真人勝一局可保性命,勝兩局可留修爲,若是真人三局全勝,當盡免前罪,不知真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