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一臉煩躁的四目便從一休房裡走了回來。
沒有理會殷皓和柳如是,自顧自的回到了自己房間提煉起法力來。
一直到了傍晚,嘉樂做好飯菜之後他才走了出來,與過來的一休和菁菁師徒一起吃了晚飯。
只是這頓晚飯吃得十分壓抑,同時也平靜,四目和一休兩人都沒有說話的心思,更別說如同往常一般爭鋒相對般的爭強好勝了。
即使一直盼望兩人不爭吵的嘉樂,在這一刻也不敢多說些什麼。
而殷皓本就是性子平淡的人,自然不會主動去挑起話題。
而且憑他這些年來的經歷來看,只怕此時的一休和四目,都沒有什麼談笑的心思。
至於菁菁,自然也察覺到了這股壓抑的氣氛,作爲小輩的她,自然也就不好說些什麼。
一頓飯下來,嘉樂吃得是即慶幸又憂慮。
慶幸的是,他終於可以在一休和四目兩人同時在場的時候,吃上一頓平靜的飯了,這是他往常一直的期盼。
只是,這股平靜有些不對勁,一休大師和他師父兩人,似乎有種要鬧翻的跡象,這讓心裡有些不痛快。
雖然他不太喜歡一休大師和他師父之間沒完沒了的打鬧,但他也知道這是他們兩人之間感情的表達,他並沒有討厭一休大師或他師父的想法,反而對於兩人發自心底的敬仰和憧憬,自然不願意兩人鬧翻了。
一頓飯下來,縱使飯菜再好,除了殷皓之外,其他人都吃的沒滋沒味的。
吃完飯,一休跟嘉樂客套了幾句之後,便帶着菁菁回到了自己的房屋。
而有些煩躁的四目,想到事情已經被一休知道了,那索性就順勢就將這件事告訴嘉樂算了。
於是不待嘉樂收拾好碗筷,四目就直接將多爾袞之事,以及茅山和自己對他的安排全盤托出,讓嘉樂好好準備一下,之後久返回了自己房間。
得知這件事的嘉樂,神色頓時複雜了起來。
一方面,他一直希望能夠按照四目對他說的那樣,有朝一天能夠前往茅山祖庭修行,如今得到機會自然有些喜不自勝。
但一想到他之所以能夠前往茅山,並非是他的修爲到了,而是茅山需要維持傳承,而四目也可能會在未來不久失去,他的心裡就一陣憋屈難受,難以割捨。
待四目回到自己房間後,嘉樂便帶着沉重而又複雜的心思,開始收拾起碗筷來。
而另一邊的殷皓,則是回到了由四目安排,嘉樂收拾好的房間靜修去了。
練字,繪畫,研讀典籍,提煉法力,休息睡覺……吃完飯的殷皓,接着融入了自己的生活節奏中。
這一夜,一休、四目和嘉樂三人幾乎都在牀上來回折騰,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爲未來擔憂着。
但這些和殷皓已經沒有關係了。
……
第二天清晨,殷皓剛睜開眼,吞吐了幾道紫氣淬魂,便來到了院外。
打了幾套拳,實踐了一番自己這些日子對拳術鑽研琢磨的感悟後,殷皓便取出一張琴,迎着青山綠水和朝陽開始彈奏起來。
琴雖然只是普通的琴,但琴技卻是柳如是這位鼎鼎有名的大才女教的。
雖然殷皓習琴時日尚短,但耐不住殷皓天賦卓越和境界高遠。
過目不忘的學習能力,混元如一的掌控能力,再加上修道真人和拳術抱丹的境界感悟,使得殷皓不過是學了幾個時辰的琴技,有心之下就能彈出大師才能彈出的天籟之音。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一技通百藝吧!
悠揚的曲子傳達開來,驚醒並吸引了荒郊野外裡僅有的四人。
嘉樂停下了淘米,好奇的走出房門觀看,菁菁也倚在窗外閉眼傾聽起來。
悠揚動聽的樂曲,彷彿帶着一種能夠撫平心緒的神奇力量,讓四目和一休兩人不由舒緩了下來。
就連一休往常風雨不動的早課,也都停了下來,剛剛取出的金箔和木魚擺在紋絲不動的擺在空蕩蕩的案桌上,似乎在述說着什麼。
美妙的樂曲傳蕩在山間,使得山下一隊正慢吞吞行駛過來的人馬,不由有些疑神疑鬼。
“道長,道長!這是哪來的琴聲啊?”
一個不男不女,十分驚慌的尖銳聲音在車隊中響起。
隨後便見一個手捏錦帕,穿着有些花哨的消瘦男子,慌慌張張的從馬車中走了下來,一臉後怕的走到車隊中一個身着明黃色道袍的消瘦道士身邊,抓住了那道士的手,顫巍巍的問道:“這荒郊野嶺的,突然冒出來這麼一陣優美動聽的琴聲,莫不是有什麼髒東西?”
消瘦道士的身後還跟着四個,揹着桃木劍,身穿麻衣的年輕人,看樣子似乎是那消瘦道士的徒弟。
那道士客氣的抽出手,說道:“烏侍郎還請放心,現在還是白天,等閒狀況是不會有髒東西出沒的,更何況前面是我師兄的道場,他法力深厚,道行高深,是不會允許附近有髒東西作亂的。”
聽到消瘦道士的解釋,那烏侍郎頓時十分娘氣的拍了拍胸脯,嘴裡還尖着嗓子呢喃道:“還好還好……”
隨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那烏侍郎臉色一正,手中錦帕不自在的晃了晃。
瞥了一眼消瘦道士後,當即甩着臉面倨傲道:“千鶴道長,這一路你可得仔細小心啊!千萬別出了什麼意外,否則十個腦袋都不夠你丟的!”
“哼!本侍郎先去照顧小王爺去,你繼續在外面護衛。”
倨傲的丟下這句話後,烏侍郎就準備轉身離去。
“你……”
消瘦的千鶴道長,身後的四個徒弟裡頓時有一個受不了烏侍郎的態度,當即就要出口怒斥。
這一路若非師父和他們苦苦護持,這車隊早不知團滅了幾次。
不知感恩也就罷了,竟然還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他們師父說話,簡直就是混賬至極。
“小北!!”
然而,那年輕人話還沒出口,就被那千鶴道長給打斷了。
爲此,那準備離去的烏侍郎,輕蔑的對兩人笑了笑,隨後看向四人中,另一個更強壯,更英俊的年輕人,拋了一個媚眼後,這才轉身走向了馬車。
那年輕人頓時惡寒不已,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他們的師父。
千鶴道長安慰道:“不用在意他,不過是一個精神有些失常的太監罷了,沒必要跟他一般見識,等你們到了河南湖北地界後就自行去茅山祖庭吧!我獨自領着車隊入京。”
四人頓時沉默了下來,前往茅山祖庭的事,千鶴道長已經將緣由跟他們說過了,他們自然也就知道了。
只是即使如此,他們也不願讓自家師父太過勞累,讓千鶴道長獨自護持這車隊進京,他們只想陪在他們師父身邊打打下手。
至於去茅山祖庭,反正時間充足,就算晚一點去也沒什麼。
四人相互看了看,正當那叫小北的年輕人準備說話時,深知自家徒弟品性的千鶴道長,頓時揮手阻攔道:“不必多說了,此事就這麼定了。”
“走,我們接着趕路!”
丟下這句話後,千鶴道長便打起心神來,觀察起四周來。
他之前跟那烏侍郎說得確實沒錯,但不代表就不會出現意外。
這裡雖然是他師兄的道場所在,等閒不會有靈異之事存在,但並不代這裡真的就沒有。
畢竟還有流竄的山野妖怪在,就算弄出什麼動靜,傳到他師兄耳裡也需要時間不是嗎?更何況還要解決了。
若是他們運氣不好遇上了,那隻要他早點發現,就能將危害降到最低。
所以,必要的警惕還是要有的。
……
另一邊,殷皓的琴聲繼續流淌,但四目等人,卻已經回過神來,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去了。
他的琴聲雖然動聽,但還不至於讓人徹底沉浸其中。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
伴隨着木魚金箔聲,一休大師也開始了他的日常早課。
四目接着畫符,嘉樂也繼續去回廚房去弄飯菜,唯有無所事事的菁菁還倚在窗邊靜靜的聆聽着殷皓的琴音。
就在此時,殷皓耳朵忽然一動,在琴絃上,宛若穿花蝴蝶飛舞的雙手,也在這一刻停了下來,他淡淡的將目光投向遠方。
美妙的琴音突然中斷,頓時讓菁菁和屋裡弄飯的嘉樂有些好奇起來。
剛將飯提上竈臺的嘉樂,撓了撓頭,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也走了出來。
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殷皓停止彈琴的兩人,只好順着殷皓的目光望了過去。
頓時,一車車隊的身影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之中。
“這……來的會是誰?”
往着趕來的車隊,兩人好奇之餘,也充滿了疑惑。
他們不知道此刻過來的車隊,到底是來幹什麼,只能靜靜的等待着。
過了好一會兒,山下那由千鶴道長護持,幾乎是龜速行駛車隊才走到了兩人所在的屋子附近。
“快點!快點!都快點!”
“嘿咻!”
“……”
吆喝的話語響起,聽到這個聲音的四目和一休,也不由走了出來。
菁菁帶着好奇,跟在了一休身後,細細打量着這車車隊。
車隊領頭的是一個穿着明黃道袍,身形十分消瘦的中年道士,正是那千鶴道長。
見到四目後,千鶴道長當即露出欣喜地笑容,直接丟下車隊跑了過來。
“師兄!”
“師弟!”
“千鶴道長!”
“一休大師!”
三人互相打着招呼,看得出來,千鶴和四目、與一休之間的關係,都十分不錯。
看着千鶴的身影,以及車隊後面那拉着搭上雨篷的銅角金棺,殷心中不由輕嘆。
“還是來了!看來殭屍叔叔的劇情沒跑了!”
三人寒暄了一會兒之後,殷皓這才收起心思幽幽的說道:“千鶴師兄,我這麼大一個人在這兒,您該不會是瞧不見吧?”
千鶴道長頓時一楞,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啊,但到底在哪兒聽過呢?
他循聲望去,頓時便看到了收琴起身的殷皓,當即反應過來道:“沒想到小師弟你也在這兒啊!是我的不是,光顧住跟四目師兄和一休大師說話了,竟然沒注意到小師弟你也在這兒。對了,小師弟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不是……”
殷皓的形象變化不大,與兩年前在京城見到的時候差不了多少,所以一眼他便將之認出來了。
只是因爲他入清廷做事多年,兩年前殷皓忙於練拳,他們之間交流的時間也不長,這纔沒能聽出殷皓的聲音。
殷皓也不是小心眼的,在千鶴賠了個不是,又主動拉開話題後,幾人之間的氣氛便再次融洽起來。
一番暢談後,四目似乎想起什麼,轉過身去,看向嘉樂招呼道:“家樂,還不過來見過千鶴師叔?”
聽到四目的話,嘉樂也連忙上前行禮道:“千鶴師叔。”
“不必多……”
千鶴道長微微頷首,剛要扶起嘉樂說幾句勉勵的話語,就被一個不男不女卻又頤指氣使的聲音給打斷了。
“喂喂喂,忽然停下來幹什麼?!”
千鶴道長臉色一僵,隨後恢復了過來,將嘉樂扶起後,這才滿臉笑容地迴應道:“是這樣的烏侍郎,我想向師兄借點糯米。”
雖說對方的語氣頗不客氣,但他卻不能太出格,畢竟他還要顧忌一下得罪了這個烏侍郎的後果。
沒辦法,雖然他們兩個都是爲清廷辦事的,按清廷的話來說都是奴才。
但兩者之間的地位,卻截然不同。
一個是伺候主子起居,一個卻只是跑腿幹活的,主子更相信誰自然也就顯而易見了。
即便他不想當奴才,但爲了茅山的延續,他也只能委屈一下。
只是不同於千鶴,聽到這囂張的聲音後,殷皓的目光卻是驟然冷了下來。
當然,殷皓並非是那種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性格。
只是一些言語上的冒犯,他還不放在心上。
他之所以如此變化,是想起了對方的身份。
清廷!
他穿越的這個世界,時代背景乃是在清朝末期民國初期,對於差點將中國折騰完蛋的“大清”,有些極端民族主義的殷皓自然完全沒有半分好感。
尤其是在之前的那段時間裡,見慣了各種慘狀的殷皓,對清廷的“毒瘤”認識也就更深了,若非他明白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最終目的,這個世界的清朝也挺不了多久,他只怕早就投入到了反清的大業之中了。
即便如此,他也在有意的佈局,想要將讓清朝覆滅的這個過程順利些。
此時,那個烏侍郎還仗着清朝的威勢作威作福,殷皓能忍住出手沒直接幹掉這一行人,其實已經是看在千鶴的面子上了。
“有殺氣!保護小王爺!”
不過殷皓沒想到自己這冷冷一撇,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原本寂寂無聲,守在轎子周圍的三名護衛當即暴喝一聲,隨即抽出了手中的武器,警惕地看向殷皓。
而那些侍衛,也都紛紛拿起自己的武器,一臉緊張的跟隨者三人將武器對準了殷皓。
原本見殷皓長相俊朗,正想要調戲一番的烏侍郎,當即臉色一白,縮了回去。
“哦?還有高手護衛。”
殷皓眉頭微挑,饒有興趣地發現,這三個侍衛居然都已經邁入了化勁。
而且,從他們身上練武痕跡來看,這三人練的,應該都是董海川一脈的八卦掌。
“不過,應該不是程廷華那一脈,是八卦掌專門留傳在宮裡的那一脈。”
想到他曾經與程廷華聊到的董氏八卦傳承,殷皓頓時便想到了這三個化勁八卦高手的出身。
至於說爲何不是程廷華這一脈,那是因爲程廷華雖然不看中出身,也沒特地約束出師的徒弟,但他所教的徒弟里加入清廷還被重用的確實不多,其中化勁只有一個。
而且,董氏八卦程廷華他只是前期教過罷了,後面他教的都是他自開一脈的程氏八卦了。
看着殷皓年輕儒雅的樣子,這三位化勁高手非但沒有絲毫鬆懈,反而腦門上直冒冷汗。
他們感應不出殷皓的境界,但拳術練到化勁的,那可以說都是人中之龍的存在,心性見識上絕對差不到哪裡去。
自然不會因爲殷皓的外表,而看低殷皓。
“怎麼辦?”
“此人功力高深,起碼也是抱丹。小心戒備,不可力敵!”
“當心了,絕不能讓他傷了小王爺。”
三人一邊警惕着殷皓,一邊用目光交流着。
“有意思……”
看着這羣人警惕的望着他,殷皓也懶得去解釋,而是看向了他最關心的東西,那具銅角金棺。
而千鶴道長見此,則只好親自上前去解釋安撫起來。
有了千鶴道長的親自解釋並擔保,這些侍衛護衛們也都不在緊繃着神經去盯着殷皓了,雖然依舊沒有警惕,但顯然不再是那種目不轉睛的盯着看了。
“銅角金棺,又用墨斗網纏着,莫非裡面是——?”
四目和殷皓差不多,都對清廷沒有什麼好感,只不過厭惡程度沒有殷皓這般強烈罷了。
因而,即便那些護衛侍衛們依舊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們這裡,但他卻也不在意的和殷皓異常淡定地研究起了眼前的這具“銅角金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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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的補上,還欠145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