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將心中的想法壓在深處,鍾發白知道這個想法過於大膽甚至瘋狂,但這麼多的惡靈聚集在這裡,如果說什麼都沒發生過,這不是更加說不通?
凝視着地穴流光溢彩的結界,鍾發白拔出靴子外側的‘殷梨’,再次感受到主人召喚的‘殷梨’劇烈的在手中顫抖着好似宣泄着對主人的不滿。
“你還有脾氣了?”感受着‘殷梨’的不滿,鍾發白擡手修長的左手手指輕輕撫摸着那血紅的刀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笑容間隱隱帶着一絲如同好友間故意引發不滿的友善玩笑。
‘嘶嘶~’隨着鍾發白手指的撫摸‘殷梨’不知爲何發出允吸地聲音。
“嗯?”微微皺眉,雖然身體上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但那允吸的聲音卻不得不引起鍾發白的重視,而且隨着這聲音,他感覺左手中的鬼魂好像有些躁動,就好像被汲取了生命一般。
看了眼被封印的穴口,鍾發白緩緩盤膝而坐,雙手食指支撐着匕首兩端緩緩閉眼,那因爲剛纔抵制野鬼所有些躁動的心也隨之平靜下來,隨着那漸漸勻稱的呼吸感受着‘殷梨’所傳達的信息。
一時間,鍾發白彷彿來到一片滿是猩紅的地帶,地帶非常詭異,那猩紅的土地雖然寬闊但與四周猩紅的天空相比顯得無比狹窄,而在這狹窄的土地上,總會出現散發一些幽綠的光芒,雖然有些時閃時現,但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幽綠的光芒其實已經覆蓋在整片土地上,那時而閃現的光芒就好像在隱藏,又好像在掙扎,掙扎着想要掙脫束縛自己的這片土地。
“這土地~”望着這片土地,鍾發白臉上有些驚異,他不知道殷梨爲什麼要給自己傳遞這樣的信息,但他能感覺的出,這片所謂的土地就好像自己的左臂,而那些幽綠的光芒就像是被自己吸收的厲鬼,無時無刻不想掙扎着脫離自己的掌控。
‘刺~’‘刺~’此時這些掙扎的綠光發出陣陣怪異的聲響,如同被連根拔出土地的植被,在根莖脫離土地後發出的撕裂。
隨着綠光發出的撕裂,鍾發白頓時感到渾身發出感同身受般撕裂的劇痛,先是左臂,隨後這個疼痛沒有減少,反而擴散到整個身體,引發出全身的痛覺神經。
更可怕的是這種疼痛並沒有因爲時間過長而產生麻木,它疼痛的感覺只會隨着時間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痛苦。鍾發白蜷曲起身體,牙根緊咬用力握拳繃起渾身的肌肉,企圖用這種緊繃的神經來麻痹身上的疼痛,哪怕暫時的麻痹也好。
身體隨着痛苦和繃緊的肌肉而劇烈顫抖,鍾發白一時間汗如雨下,全身的毛孔滲透出一層層冰冷的汗液,而這些汗液卻出乎意料的帶給他一絲冰冷,順便帶來一絲麻木。
“這是~這是我的左手!”感受到眼前的一幕和手臂交相呼應的疼痛感應,鍾發白重要意識到眼前的這一幕到底意味着什麼。
眼前的這片土地就是自己的左臂,而土地上猶如植被的綠光則是被自己吞噬的野鬼,而因爲這些野鬼的龐大數量,和此時鐘發白虛弱的身體意志,使得野鬼在體內出現反抗,也就是所謂的反噬。而鍾發白很清楚被這些野鬼從土地上掙脫出的後果,不僅僅是虛弱貧血這麼簡單的。
顫抖着右手一把握住左手手腕,撕裂般的疼痛還在身上蔓延,鍾發白將身上的痛苦轉換爲力量握住左手,用力催動着體內的這些野鬼朝指尖聚集,汗如雨下的臉龐隨着這股自身的角力而劇烈顫抖,汗水隨着顫抖而四處飛濺:“逼出來,只要把多餘的逼出來,聚到一起,就能減輕‘噬魂’的負擔,而且把多餘的鬼魂聚到一起使其運功融合,一定可以成爲對付強大厲鬼的利器~”
自言自語着企圖分散對身體疼痛的注意,卻又時刻告誡着自己這麼做的目的。
土地上,隨着鍾發白的做法,那幽綠的光芒化作一片片閃爍的熒光,而他身上的疼痛也隨之大幅度減緩。而被他勾起的左手五指涌出道道幽綠蜿蜒的光線,猶如溪流般緩緩匯聚在一起,匯聚的幽綠光線上下起伏,互相交融,一時間一股龐大的靈魂力隱隱浮現在鍾發白手中。
糟了!感受着手中越來越龐大的靈魂力量,鍾發白一時有些驚愕,一直以來他都是攝取體內厲鬼的陰氣,來轉換成自己的力量,這樣可以漸緩的消耗厲鬼的靈魂,因爲沒有了其他靈魂可供給自己的厲鬼,這樣被逐漸削減體內自身陰氣,而這樣的削減對厲鬼來說傷害無疑是巨大的,因爲自身的陰氣不是無盡的,一旦自身陰氣被消耗空,那接下來鍾發白攝取的將是厲鬼的靈魂,而靈魂相比起陰氣來說,所激發的力量要強太多,這也是爲什麼鍾發白法術強悍的原因,但就算鍾發白道法強悍,但對這些靈魂力的攝取相比起手中吞噬的厲鬼靈魂來說也是少之又少,況且這次吞噬的靈魂數量有前所未有的龐大。
雖然這些野鬼的三魂七魄不全,但難免數量可觀,一旦將其融合,那就不簡單的能用三魂七魄來形容,而這些靈魂因爲少了三魂七魄的約束,融合起來異常的順利,但也因爲太過順利,導致這股力量也越來越強大,這就好比相比知道恐懼而產生的退縮和不知所謂而奮勇的盲目,往往後者能讓對方感到心悸。
臉色難堪的盯着手中的這股靈魂力,如今這股靈魂力因爲融合已經形成一顆直徑三公分,幽暗翠綠的珠體,相比較它無比的璀璨豔麗,它所散發出的危險比前者更甚。
右手托腮,鍾發白盤膝浮空而坐,望着左手中的翠珠,一臉凝重,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原本想要更好的掌控自己體內的力量,卻到頭來被這股力量所掌控,索性眼下的威脅來自這些靈魂不全的野鬼,如果是將同等量的厲鬼用來融合的話,那後果覺不是他想要的。
眼下要做的就是怎麼處理這東西,總不能放任其不管吧。盯着手中的翠珠,鍾發白不禁有些後悔,沒想到自己的好意到頭來卻辦了壞事。
對了,我之所以內視,不就是感受到‘殷梨’的信息嗎?‘殷梨’呢,怎麼不見‘殷梨’?猛然間,鍾發白發現了問題的根本,這次他之所以能看到這些,完全是因爲‘殷梨’的驅使,但如今自己見到了自己的威脅,卻沒有到達自己這次的目的,於情於理這都說不通。
“現在纔想起老子,看來你小子也是個臨時抱佛腳的料。”蒼老雄厚的聲音從鍾發白上空響起,聲音中難以掩飾的激動和戾氣令鍾發白着實感到一絲不安。
下意識擡起頭,鍾發白盯着眼前那道朝自己飛射而來的炫美流光,只是眨眼間,那道流光就已停在自己面前,梨花木的刀柄朝上,幽幽懸浮在半空。
雖然對刀劍有靈這一說法表示深信不疑,但當一柄利刃就這樣浮在自己面前,與自己堂而皇之的對話,還是令鍾發白有些驚異,哪怕是自幼習得玄功鬼術的自己:“那以後還叫你殷梨嗎?”
雖然對於殷梨的變化感到驚異,但鍾發白還是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思路,況且一直以來他都將殷梨當做自己的好友,所以對殷梨的變化,他沒有太多的敏感。
“隨你,不過小子,你知道我欣賞你哪一點嗎?”沒有反駁,但殷梨卻進一步的抓住話語權。
跟隨鍾發白多年,殷梨自然懂得鍾發白的交涉之道,也更好的做出了反應。
盯着殷梨,鍾發白第一次感到語塞,第一次感到與靈魂交涉時的語塞,一副漫不經心的聳聳肩:“你說,每次都是我自己對你自言自語,這次我聽你說。”
他知道對於此時的殷梨,反退爲進纔是最好的選擇。
“聽我說,你有那個時間嗎?”殷梨的聲音帶着一絲笑意,它不着急,但它知道鍾發白很着急,因爲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雖然它和他已經是主僕關係,但殷梨不介意看到鍾發白驚慌失措的樣子,因爲殷梨有自信,自己能幫鍾發白處理任何它職責所在的困難,任何,它有這個自信,這也是它對自己能力的自傲。
嘴角的笑意不知覺間收起,鍾發白盯着殷梨,臉上帶着自信:“當然有時間。”
話這樣說,但鍾發白的內心也在焦急中,他怎麼可能不擔心陸宇他們的安全,但他知道,這是博弈,他有預感如果贏了,對自己以後與那些厲鬼交手和保護陸宇他們都有着極大的幫助;反之如果失敗,自己很可能會失去一大助力。如今,經歷了今晚的這一次幾乎殊死的搏鬥;更是有了心中的那個大膽的假設。讓鍾發白更加深切的瞭解到對手的強大,更加深切的瞭解到自己這邊的勢單力薄,所以他~必須要贏。
“還是算了吧。”殷梨旋轉着刀身飛向鍾發白:“等過了今晚,咱倆有的是時間聊,既然你的噬魂不足以容納這麼多的靈魂,不如我教你一個分擔的方法,權當這些年你對我照顧的回禮好了。”
話是這麼說,但殷梨自己更加清楚,自己這個所謂的回禮,對自己有着多大的好處,當然對於鍾發白同樣有着不小的利益,這就是所謂的雙贏局面。
“說說看。”雖然不知的殷梨在做什麼打算,但鍾發白還是在內心起了疑心,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與殷梨實質的這般交流,說實話,對於殷梨這種幾乎經歷千年的風霜的老傢伙,他總有些不自在,而且原來還算是朋友,這一下子就成了長輩和晚輩的關係,哪怕忘年交,在時間上的差距,還是令他吃不準對方的真實想法。
恐懼來源陌生,何況是來源於千年的恐懼;更重要的是,鍾發白對殷梨每次都是發自肺腑的訴說着自己內心的獨白,而這些獨白幾乎都是他的隱私,如果將暴露給一個陌生的人,那所感受的恐懼,將是無法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