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塞北來人
“明公,方纔府外有人來報,燕國公已然進城。”
鄴城,相州刺史府內,僚屬提醒道。
相州刺史張威聞言,冷哼道:
“那又如何,莫非還得老夫出門拜謁!”
僚屬連忙告罪。
別看張威如今只是一名相州刺史,但在此之前,卻風光得很。
在楊堅掌權以前,他就憑藉軍功位至柱國、京兆尹。
周宣帝死後,楊堅掌權,爆發三方總管之亂,張威追隨樑睿討滅益州總管王謙,立下赫赫戰功,進位上柱國、封宛城郡公。
先後擔任瀘州、幽州、洛州、青州總管。
沒錯,崔澈離開青州以後,便是張威接任其職。
張威對崔澈的不滿源自於此,他覺得就是前任太放縱青州百姓。
自己不過是派遣家奴在青州置辦些產業,囤積倒賣而已,那羣泥腿子居然說他侵擾百姓,鬧騰起來。
那些鹽工、鹽兵也說自己剋扣糧餉。
事情鬧大了,朝廷追究下來,張威被免去官職,好不容易起復,卻從堂堂總管,變成了一州刺史。
崔澈並不在乎張威是否願意與他親近,自己本就沒打算在相州久留。
翌日,崔澈喝過稀粥以後,便帶人出城,去往漳水之畔。
“就是這了,開墳吧。”
崔澈指着崔季舒的墳墓,吩咐道。
奴僕們三下五除二,便刨開了土,讓崔季舒的棺木重見天日。
好在這座墳墓不是什麼蜻蜓點水,也沒有撒上石灰,崔澈無需擔心崔季舒變了殭屍來咬自己。
奴僕們喊着號子,終於將崔季舒的棺木擡了上來。
崔澈倒也沒有開棺驗屍,都去世二十年了,估摸着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祖父,今日孫兒就將你與祖母的棺木運回安平,將二老葬在家鄉。”
崔澈唸唸有詞道。
當天,崔澈一行人就帶着兩副棺木啓程,往定州而去。
想當初崔季舒蒙冤被殺,棄屍漳水,好歹還有家人收屍,爲他葬在漳水之畔。
但崔澈的父親崔長君、叔父崔鏡玄,以及一衆兄長由於跟隨南安王高思好謀逆,盡數被處死,屍骨棄於荒野,無從分辨,便只能在安平縣爲他們立下衣冠冢。
三千騎卒披麻戴孝,牽着馬早已經等候在了安平縣境。
張武前往幽州任職鎮將,如今看管騎卒的是原先的副將,也是崔家的家生子。
博陵騎卒盡皆縞素,簇擁着崔澈回到了安平縣的城外莊園。
將祖父母的棺木停放在莊園外數日,不僅同族之人盡皆前來,就連渤海封氏,以及崔澈的母族趙郡李氏也都來了人弔唁。
其中也包括了崔澈闊別六年的義子裴樂。
在封氏去世以後,崔昭容就派人去了膠州,知會裴秀。
裴秀實在無暇抽身,只能在膠州祭奠外祖母,又派了嗣子裴樂來到河北。
裴樂一進門,就在封氏的棺木前磕了三個響頭,這才向崔昭容與崔澈見禮:
“孩兒拜見祖母,拜見義父。”
崔昭容將裴樂摟在懷中,一個勁地道:
“乖孫!乖孫!”
崔昭容與孫兒也有三年不曾見面,原以爲在母親死後,就已經流乾了眼淚。
如今與孫兒重逢,眼淚珠子還是止不住地往下劃落。
裴樂是崔昭容爲裴秀從宗族中抱養的孤兒,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養育十一年,祖孫情分做不得假。
崔澈上下打量着裴樂,當年自己娶妻時,吵鬧着要跟義父睡的小不點,如今也成了少年模樣。
心中一算,這才恍然,原來裴樂如今都十二歲了。
開皇十二年(公元592年)二月初六,崔澈將崔季舒與封氏合葬在莊園外,與他們夫妻作伴的還有崔長君等人的衣冠冢,以及崔澈生母李氏的墳墓。
當天,除去安平縣令到場之外,甚至定州總管竇抗都特意從鮮虞縣(今河北定州)趕來慰問崔澈。
定州的州治並未遷移,只是由盧奴更名爲鮮虞。
崔澈與竇抗沾親帶故,竇抗前來祭拜其祖母,也順理成章。
竇抗雖然是李夫人竇氏的族兄,但崔澈與他的親戚關係,至少目前還與竇家女無關。
他的母親便是楊堅的姐姐萬安公主,換言之,楊堅是竇抗的舅父,而竇抗則是崔澈的妻子楊麗華的表兄。
於情於理,竇抗都得來一趟安平縣。
看着崔澈如今骯髒的模樣,竇抗不由想起六年前的自己。
當時其父竇榮定去世,竇抗曾五十多天衣不解帶。
斬衰之服中,還有一項規矩叫住三月不沐,也就是三個月的時間不能洗澡沐浴。
祖母去世已經一個月了,崔澈就只是簡單地洗臉漱口,連衣服都不曾更換。
如今身上的異味,就連自己都難以忍受,有時候瘙癢起來,甚至比餓着肚子還有難熬。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有點鬨堂大孝,但崔季舒與崔長君在他曉事之前早逝,無疑是爲崔澈減輕了負擔。
否則替父母守孝三年,接着作爲承重孫,又爲祖父母守孝三年,只怕就連崔澈都演不下去。
崔澈渾身散發着臭味,但並沒有任何人露出厭惡嫌棄的神色。
這與他的官爵無關,哪怕他並非燕國公,也不是當朝駙馬,世人對此只會是稱讚,這證明崔澈守孝盡禮。
在祖父母合葬之後,賓客陸續散去,裴樂奉父親裴秀之命,留在安平侍奉祖母。
崔澈也終於再也忍受不住惡臭與瘙癢,他在閉門謝客的當天,就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足足用了八桶水,才讓他感覺渾身舒爽。
洗浴過後,他就破了色戒。
按照禮法,必須得是守孝的第二年大祥之禮後,才能近女色。
但崔澈二十三歲的年輕小夥,哪能耐得住兩年的寂寞,內院又都是親信奴婢,只要小心些,別弄出妻妾在喪期懷上身孕的醜聞,基本不會有人細究。
然而,崔澈閉門謝客還不足半月,就有兩位訪客趁夜而來,讓他不能迴避。
好在不是外人,正是東突厥都藍可汗雍虞閭與奚王阿會魯蘇的使者。
二人悄摸遣使南下,一爲慰問,其次也是有事情與崔澈相商。
還有兩章,我先睡一覺,今天晚飯喝了點酒,凌晨四點左右會把剩下兩章都發出來,大家明天醒來再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