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忠臣死節
崔澈麾下,帳前效節軍一萬騎卒跨坐高頭大馬,列陣於宮外,肅殺之氣撲面。
城樓上的楊諒惶恐不安,他慌張地問向羣臣:
“這、這可如何是好?”
楊諒自小被楊堅夫婦寵溺,雖然志向遠大,可並沒有足以與野心相匹配的能力。
他起初還希望崔澈入不了晉陽,能夠知難而退,如今崔澈領兵來到了晉陽宮外,這讓楊諒心中不安,一時間手足無措。
王𫠆暗自嘆息:
‘若是早聽我言,退往代州,何至於有今日的窘迫。’
但事已至此,再去怨恨楊諒聽信婦人之言,也沒有了意義。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王𫠆寬慰道:
“還請陛下寬心,微臣料定燕王不敢行弒君之事。”
說着,又拱手道:
“微臣願意出宮門,爲陛下問詢燕王的心意。”
楊諒大喜,在豆盧毓私開城門以後,他已經知道誰纔是真正忠心於自己的人,楊諒緊緊握住王𫠆的手,猶如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他激動道:
“此事,便託付給愛卿了。”
王𫠆拜別楊諒,隨即便坐上了吊籃,被放下了宮牆。
他快步奔向崔澈,卻有一名小將攔住了去路。
“定方,且放王公過來吧。”
崔澈在身後喊道。
攔住王𫠆的正是蘇定方,蘇定方得了崔澈的吩咐,這才讓開了道路。
王𫠆行至崔澈的馬前,崔澈並未下馬,王𫠆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這才擡着脖子道:
“敢問大王今日列陣於晉陽宮外,究竟意欲何爲?”
崔澈淡淡道:
“爲朝天子耳。”
王𫠆正色道:
“既然大王是爲朝見天子,又何需興師動衆。”
然而出乎王𫠆意料的是,崔澈居然頷首道:
“王翁所言有理。”
說着,便要卸甲下馬,獨自隨王𫠆入宮面聖。
然而已經從受陽縣南下的魏徵卻一把拽住了崔澈的繮繩,制止道:
“大王肩負天下安危,豈可輕易置身險境,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還請大王三思。”
在場文武也紛紛出言勸說。
崔澈無可奈何地看向王𫠆,好像在說:你看,不是我不敬聖人,是這些下屬苦苦相求,我不入宮,實在是不得已而爲之。
王𫠆知道崔澈是在自己面前演戲,他問道:
“大王究竟想要做什麼?”
崔澈平靜道:
“我已經說了,此行是爲了朝見天子。”
王𫠆強忍心中的憤怒,咬牙道:
“大王不願入宮,莫非是要天子前來與大王相見不成!”
崔澈搖頭道:
“自古以來,只有君主傳召臣子,哪有臣子驅使君主的道理,只是晉陽宮龍潭虎穴,孤不能輕身涉險,而陛下也有君主的威嚴。”
崔澈說着,看向還緊緊拽着他繮繩的魏徵問道:
“魏主薄可有辦法解決這個難題?”
魏徵鬆開了繮繩,朗聲笑道:
“此事易也,只需禁軍撤離晉陽宮,由大王麾下虎賁宿衛宮城,如此,大王便能入晉陽宮與陛下相見。”
晉陽宮宿衛的禁軍,便是過去漢王府的衛士。
崔澈撫掌笑道:
“好!這倒是一個好辦法。”
隨即又看向王𫠆,詢問道:
“王翁以爲如何?”
王𫠆清楚崔澈是在與魏徵一唱一和,他憤怒道:
“大王爲保周全,不願入宮,但若是讓大王控制晉陽宮,聖人的安危,又該如何保障!”
崔澈目光一凝,冷聲道:
“事已至此,莫非王翁以爲你等還有與我討價還價的資格!
“豆盧毓能爲我開城門,王拔能爲我殺朱濤,莫非王翁以爲宮城的禁軍中,就沒有豆盧毓、王拔等人了麼!”
王𫠆神情一怔,一時間無言以對。
崔澈繼續道:
“若你真是忠心爲主,便不要再從中作梗,將他引入歧途。”
顯然,崔澈已經知道了此前王𫠆勸說楊諒退往代州一事。
王𫠆臉色慘白,更換宮城宿衛不是他能夠決定,王𫠆向崔澈拱手請辭,便要回去覆命。
才走出幾步,卻聽見崔澈沉聲道:
“回去告訴楊諒,好好配合,在晉陽宮裡,他還能繼續做他的天子,無論將來如何,崔某絕不會害他的性命。”
王𫠆聞言止步,他轉過身來,神色凝重道:
“大王此話當真?”
崔澈點頭道:
“我可焚香祭天,指汾水爲誓。”
王𫠆冷哼道:
“祭天盟誓即可,無需大王指水。”
上一個指水爲誓的人是司馬懿,他指洛水盟誓,聲稱會放過曹爽,結果在曹爽投降後不久,便屠滅了曹爽三族。
看着王𫠆坐回了吊籃,崔澈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都已經三十六歲的人了,他還是跟過去一樣,喜談笑,好戲謔。
王𫠆回到城樓上,衆人紛紛圍了過來,詢問情況,楊諒也是急不可耐。
當王𫠆將崔澈開出的條件道出後,楊諒沉吟不語,衆大臣爭先恐後地勸說他接受崔澈的條件。
許久,楊諒才問王𫠆道:
“王卿以爲,朕該如何抉擇?”
楊諒如今已經不再信任任何人,除了王𫠆。
王𫠆長嘆道:
“爲陛下安危計,微臣懇請陛下應了燕王所請。”
正如崔澈此前威脅所言,既然連豆盧毓這位皇后之兄,都在自謀退路,誰又能保證禁軍之中沒有崔澈的內應。
如今他們唯一的籌碼,便是崔澈不想撕破臉皮,希望能夠協商解決,纔會有所謂的向天盟誓,善待楊諒。
楊諒一時間彷彿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他頹然道:
“就依王卿所言,禁軍換防一事,也交給王卿來安排。”
說罷,便走下城樓,回去正殿,等着崔澈前來朝見,一衆文武也跟在楊諒身後離去,只留下王𫠆調遣禁軍,與城外的燕軍交接。
當晉陽宮的各處大門都由燕軍所把守,崔澈這才身着鎧甲,在親衛的護送下,步入宮城。
然而正當他要踏入宮門的時候,城樓上有一人縱身躍下,正是楊諒最後的忠臣,王𫠆。
崔澈看了一眼王𫠆的屍首,喚來麥季才,吩咐道:
“厚葬了他,莫要爲難他的家人。”
麥季才拱手應諾,隨即便差遣兩名士兵將王𫠆擡走,又安排人沖刷血跡。
而崔澈,則大步邁入晉陽宮,準備接受屬於他的榮耀。
今天沒有了,下一章還是明天上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