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離聖拳頭握的喀喀作響,不甘與嫉妒似野草般瘋狂的生長,可惡,鳳鸞行宮就這麼白白的送給了君無雙,父皇未免太偏心了一些,君無雙再有能耐,他也不是父皇的兒子啊,怎麼可以把象徵太子身份的鳳鸞行宮賞賜給他呢。
但是,心裡即便再憤怒,皇甫離聖也不敢表現的太明顯,薄涼的雙脣抿了抿,他憤然的坐下,父皇執意如此,他說再多也於事無補,說不定最後還讓父皇對他心生嫌隙,何況,君無雙又是葉相極力拉攏之人,他斷不能爲了一座行宮而與君無雙撕破臉,這對自己只有害而無一利。
衆人心思各異,雖然不贊同皇甫臨的這種做法,不過見除了三皇子之外再沒有人站出來反對,就連葉相也沒有表示任何異議,他們再說什麼皇上也不會收回成命。
皇上對無雙王爺還真是無比器重,竟然連給太子準備的鳳鸞行宮都拿來送人了。
皇甫臨犀利的眸光淡淡的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見衆人只是悄悄的議論着,並沒有人再站出來後繼續說道:“在坐的各位千金小姐中進林狩獵的只有無雙王妃跟連小姐,無雙王妃機智過人,在數量上略勝一酬,但連小姐箭術了得,短短的時辰,盡也獵得不少獵物,可畏是不輸男子,小德子,將朕的那兩對赤血玉鐲賞給無雙王妃跟連小姐。”
“奴才遵旨。”
連安寧一聽自己居然也有賞賜,當下樂得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笑容滿滿的抱拳謝恩:“臣女謝皇上恩典。”
赤血玉鐲,聽上去就是個好東西。
“謝皇上恩典。”慕容笑笑行禮謝道。
不少千金小姐妒紅了雙眼,居然抓個螃蟹都能得到皇上的賞賜,早知道她們也去捉魚抓螃蟹了,多帶幾個下人去,說不定抓的比慕容笑笑的還多呢。
悔啊!
“時辰早了,擺駕回宮,你們獵來的獵物,都各自領回去吧。”皇甫臨站起身,說道。
說罷,德公公甩着拂塵,高昂的出聲:“皇上起駕回宮。”
“臣等恭送皇上。”
幾位皇子自然是跟着皇甫臨回宮,而皇甫沉言卻果斷的站到了皇甫墨邪身旁,意思擺了明瞭是要跟他們一道走,不回宮了。
皇甫臨看了他一眼,淡笑不語,兄弟兩人走得近那是好事。
然,這一幕落在皇甫離聖跟皇甫祁揚眼中,兩人的眼底略過精冷的光芒,衆人都知道君無雙的實力,就連皇上都要攏絡他,如果誰能得到君無雙的頂力相助,那麼他身後的實力將加強大一倍,而如今,小七居然跟君無雙走的如此之近,對他們兩人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
皇甫離聖想,如果皇甫沉言成爲了他的絆腳石,他定當不會手下留情的。
皇甫祁揚心裡有着另一番打算,小七跟他說過,對皇位他一直沒有興趣,如果他能說服小七,讓君無雙支持自己,那可是大大的有利於他。
小七跟他是同母所出,理應是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的。
“你們來的晚,沒有看到尹沫香被人揍成了豬頭的模樣,連她娘都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來。”皇甫沉言同皇甫墨邪跟慕容笑笑一同離開,連安寧見狀,也湊了過來,聽到這話,兩隻眼睛瞬間瞪的老大。
“真的假的,知道誰做的嗎?連她娘都沒有認出來,真想見見被打成什麼樣,可惜了。”
連安寧一邊惋惜,一邊搖頭道。
“我撿到一枚玉佩,上面刻着尹沫霜的名字,我猜應該是她將尹沫香套在麻袋裡打的。”慕容笑笑聞言,秀眉倏地上挑,側目望着皇甫沉言:“你剛說誰打的?”
“尹沫霜,怎麼了六嫂,你認識嗎?”
“不可能吧。”慕容笑笑詫異的驚呼道:“那尹沫霜我見過一次,是個極安靜的人兒
柔弱的彷彿風一吹就能把她給吹走,跟在曲氏身旁,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規規矩矩的模樣是個大家閨秀,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將尹沫香套在麻袋裡打的人,如果你說是表姐做的,那我還能相信。”
“笑兒……”連安寧嘴角抽了抽,對自己在慕容笑笑心中的形象很是不滿,憑什麼說她打尹沫香就有可能,別人就沒可能呢?
雖然,她承認,將尹沫香打成豬頭有些便宜她了,應該打得她一個月都下不來牀,或者把她的臉給毀了,看她怎麼破壞笑兒的幸福。
恩,這個主意好,以後找着機會,她一定要好好實行一下。
慕容笑笑覷眼看了頻頻點頭的連安寧,不用問就知道她此刻心裡肯定沒打什麼好主意。
皇甫沉言糾結的擰眉,自懷裡摸出一塊玉佩,左右看了看,喃喃道:“難道不是她嗎?可是這玉佩怎麼會在小溪邊的呢?”
“或許是我看走眼了,當初也只是見過一面而已,並沒有真正的接觸過,那曲氏跟尹沫香本就不是什麼好人,估計尹沫霜在家沒少受她們兩人的折磨,如果真是這樣,尹沫霜會做這樣的事情,也不難理解,寄人籬下的日子看來並不好過。”
“寄人籬下?”皇甫沉言捕捉到了慕容笑笑話裡的重點:“尹沫霜不是定遠侯的庶女嗎?怎麼會寄人籬下呢?”
“不是,尹沫霜是前定遠侯的嫡女,後由叔叔尹正清承襲定遠侯爵位,失去父母的她便讓尹正清收養了。”
“原來是這樣啊。”皇甫沉言輕輕撫摸着那枚及不起眼的玉佩,心裡忽地閃過一抹疼惜,其實她也挺可憐的,無父無母又寄人籬下,那曲氏跟尹沫香一定給了她吃了很多苦頭。
“今天抓了這麼多魚跟螃蟹,晚上大家一起吃全魚宴跟螃蟹宴。”這時,皇甫墨邪提議道,語調雖然很平淡,但卻讓人感覺到一絲的暖意,也感覺得出他漸漸的把他們當成自己人看待。
皇甫沉言聞言,立即將玉佩收好,討好的湊到了皇甫墨邪跟前,笑道:“六哥,咱們去哪裡吃?慕容府裡有個慕容威,護國公府裡有個連風,這兩個地方都不安全。”萬一到時候他一時激動,脫口就喊六哥,被人聽去了,還指不定弄出什麼風波來呢。
“香飄樓!”
定遠侯府
“小姐,小姐,老爺跟夫人帶着香小姐回府了。”梅丫匆匆忙忙的跑進房間,對着坐在牀頭唉聲嘆氣的尹沫霜說道。
“二叔有沒有說什麼?”尹沫霜聞言,立即下牀問道。
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玉佩被人撿到,然後順藤摸瓜發現是她打了尹沫香。
梅丫搖着頭:“沒聽老爺說什麼,不過很擔心香小姐的傷勢就是了,連御醫都跟着回府了呢。”
“也沒提是誰打傷尹沫香的?”
“沒有,奴婢去前院的時候,見夫人回來,嘴裡不停的嚷着‘是哪個殺千刀的將我女兒打成這副模樣,如果被我抓到,我定要將那人挫骨揚灰’,由此可見,他們還不知道是小姐乾的。”
尹沫霜拍拍胸膛,烏黑晶亮的眼珠子微微轉動,她拉了拉衣服,忙道:“梅丫,咱們去前院看看情況。”
梅丫一聽,嚇了一跳:“小姐,不好吧,咱們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你都說沒人知道尹沫香是我揍的,又怎麼能是去自投羅網呢?咱們不過是去關心一下尹沫香的傷勢,再順便打探消息,否則呆在這裡,我簡直是如坐鍼氈。”
尹沫香的屋子裡,佈置奢侈華麗,隨處可見琳琅滿目的珍品當裝飾,鏤空雕花紅木大牀上,粉色紗幔隨風輕揚,露出尹沫香那張慘不忍睹的臉來。
曲氏坐在牀沿,握着女兒的手哭個不停,李太醫在一旁診脈,之後他便起身來到桌邊,拿筆寫下幾張藥方。
“尹小姐臉上雖然紅腫淤青,但好在下手之人並不重,身體其他地方沒有傷到其筋骨,都只是些皮肉傷,下官開些止痛化淤的藥方,你們按時給尹小姐服下,慢慢調理,臉上的傷自然就恢復了。”
尹正清向一旁的丫環揮了揮手,丫環上前自李太醫手中接下藥方,接着便出去抓藥。
曲氏淚眼婆娑的望着李太醫,緊張的問道:“李太醫,我女兒臉上的傷要多久才能完好如初?再過不久,她可是要嫁去無雙王府的,若是這副模樣被王爺看到了,該如何是好啊。”
慢慢調理也得有個期限不是,如果香兒出嫁那天臉上還是有傷,別說得無雙王爺的歡心了,怕是王爺見都不願意見了,到時候香兒豈不是暗無天日了。
“這個……”李太醫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尹沫香,撫着鬍子想了想,道:“具體時間下官還真說不準,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尹小姐並沒有被毀容,遲早還是會變得跟原來一樣的。”
他不過是個大夫,又不是神算子,哪裡能把時間算得精確,何況這也根據各人的體質來,有的人說不定短短數日就好了,有的人指不定要兩個月。
曲氏一聽,頓時愁眉苦臉,心裡對下手之人更加憎恨不已,希望皇上能早日找出那名狂徒,她定要替香兒報仇。
“不過……”
突然,李太醫的話鋒一轉,一句‘不過’讓曲氏精神一震,一聽這話就知道有希望,忙問:“李太醫,是不是想到辦法了?”
“相信尹夫人也知道,凝脂樓的玉凝霜具有駐顏美容的功效,如果尹小姐每日塗沫玉凝霜,那麼臉上的傷會加倍好的快一些。”
曲氏見到了希望的曙光,玉凝霜她來了京城後也用過一盒,皮膚真的比先前好了很多,但卻因爲其昂貴的價格,實在不敢讓她接二連三的去買,否則整個家還不被她給敗光了。
不過如今女兒需要靠玉凝霜來讓臉恢復如初,那麼再貴,她也要捨得。
“來人哪,立即去凝脂樓將玉凝霜買來。”
二話不說,曲氏忙吩咐下去。
“二叔,香兒她怎麼樣了?”這時,尹沫香溫柔的嗓音自門口響起,長長的睫毛在她眼下覆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清水秋瞳中閃過擔憂之色。
“是霜兒啊,快進來,香兒沒什麼大礙,只不過一直昏迷不醒。”尹正清輕聲說道,對尹沫霜,說不上特別喜歡,但也算不得討厭,她畢竟是自己的親侄女,兄嫂早早過逝,好在她只是一介女子,並不影響他承襲定遠侯的爵位,只要她安份守已,他自是願意將她養在府裡的。
尹沫霜蓮步輕移,款款走了進來,當來到牀前,看到尹沫香的臉時,她驚訝的捂住了嘴:“天哪,是誰這麼狠,將香兒打成這樣子?”
曲氏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怒道:“臭丫頭,少在這裡給我裝模作樣,香兒現在變成這樣,你心裡一定樂開花了吧,我告訴你,別讓我見到你興災樂禍的樣子,否則我一定劃花你的臉,再把你賣給人貶子。”
聽着曲氏的狠話,尹沫霜的心裡突的一跳,她毫不懷疑曲氏這話的真實性,因爲曲真的做的出來,更不會因爲自己是她的侄女而手下留情,想當初,府裡多少想爬上二叔牀的丫環,最終都被她不是賣去了青樓,就是被她劃花了臉而賣給了人貶子。
尹正清見尹沫霜小臉煞白,輕斥着曲氏:“閉嘴,瞧把霜兒給嚇的,你是她長輩,這種威脅的話你也說的出口。”
曲氏動了動嘴皮子,最終沒在說什麼,只是狠狠的瞪了尹沫霜一眼,眼中的嫌棄與厭惡毫不掩飾。
尹沫霜捂着胸口,絲絲不安在心底劃開,她以爲自己委曲求全就能換來一世平安,看來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以前爹孃在世時,曲氏來府中拜訪時還會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可是二叔一當上定遠侯,她的真面目就露了出來,看來以後的日子越發難過,她得想個萬全之策才行,不求別的,只求自己得以周全。
“二叔,查出是誰做的了嗎?”尹沫霜不再去看曲氏跟尹沫香,回頭問尹正清,心裡也小小的心虛了一下。
尹正清無耐的嘆了一聲,搖着頭:“唉,這事查起來還真是大海撈針,就算香兒醒了也不見得知道是誰做的,七皇子說他發現香兒的時候她是被套在麻袋裡的,對方這麼做,明顯是不讓香兒知道是誰下的毒手。”
“什麼?七皇子?”尹沫霜清眸倏地大瞠,一瞬不瞬的望着尹正清,這麼說來,發現她跟梅丫的人就是七皇子:“二叔,那七皇子有沒有說看見了什麼?”
“七皇子說他到溪邊的時候只看到一個麻袋,沒有見到任何人,怕是早已逃之夭夭了。”
尹沫香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了,雖然她不確定七皇子是不是撿了她的玉佩,也不確定七皇子是否看到了她的臉,但是他明明看到她跟梅丫的,爲什麼卻跟別人說沒有看到任何人呢?
幫她?不至於啊,他們兩人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塊,毫無交集,若是幫她,說出去鬼都不信,那就是另有所圖?
圖什麼?他七皇子一出生就註定了高高在上,尊貴無比,什麼是他沒有的,會圖自己什麼東西,何況他當時見到是裝成小太監的自己,他對太監圖什麼呢?
“霜兒,霜兒,你想什麼呢?”
“啊……”尹沫霜猛然回神,見尹正清一臉狐疑的望着自己,忙搖頭:“沒,沒什麼。”
真是越來越讓人糾結了,不過,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毒打尹沫香的事情,不會被查出來。
傍晚,夕陽染紅了天際,香飄樓後的小樓裡,百年難得一見的熱鬧景象。
滿滿三大筐魚,一大筐螃蟹堆在了小廚房裡,院子裡,坐滿了皇甫墨邪身邊的暗衛,此時,每個人的臉上都不再有着一本正經的表情,難得露出一絲笑意,袖子高高挽起,刮魚鱗的刮魚鱗,去內臟的去內臟,刷螃蟹的刷螃蟹,每個人都忙的不亦樂乎,只因這麼多人,沒一個會做菜的,於是慕容笑笑親自動手,也將平日裡負責大傢伙食的廚子拉來幫忙。
要將一百條魚,三十隻螃蟹全部做成吃的,光靠慕容笑笑一人,怕是煮一天都來不急,這麼多東西,香飄樓的所有人都見者有份,也因此讓他們如此興致高昂的動起手來。
“啊,啊,救命啊!”突然,一道悽慘的叫聲響起,衆人回頭,尋聲望去,只見皇甫沉言的手提着,上面有隻螃蟹鉗住了他的手指,疼的他眼淚都快彪出來了。
大家搖搖頭,繼續轉身幹着手裡的活,視而不見。
見無一人理他,皇甫沉言可憐兮兮的望着跟自己一起刷螃蟹的連安寧:“安寧,幫幫忙,快把這隻螃蟹拿開,你看,手都出血了。”從來只知道螃蟹好吃,卻不知道這活的螃蟹這麼折騰人,堂堂七皇子居然在廚房裡幹活刷螃蟹,天理何在啊。
不過,看着另一邊皇甫墨邪舉着刀在對魚忙活着,皇甫沉言哀怨的心瞬間平衡了。
連安寧鄙夷的看了一眼大驚小怪的皇甫沉言:“小七,你都多大了,不就被螃蟹夾了一下嗎,至於這麼鬼哭狼嚎的,多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