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夢歸也不遮掩,低聲問道:“什麼要求?”
“對杜家的其他人,你們隨便,我只要求你們不要傷害二小姐,這是我的最低底限。”
“你就不怕我們就是衝着二小姐來的嗎?”
徐夢歸笑問道。
老周也笑道:“你們要是想動手,在路上你們就動手了,如果不是我一時氣急和你的那個手下吵了那幾句,也不會招惹上你們。不過從在車上你說的那些話上來看,我猜你們應該是這個。”
老周將手在額頭上一按,“要麼是這個!”老周把手又比作手槍狀。
徐夢歸還是微微而笑,不置對錯。
樓梯處想起微弱的腳步聲,雖然很小,但徐夢歸和鴿子又是何許人物,怎想那老周也轉頭望樓梯處看去,只見那杜媛又換了一身傳統衣服,景觀衣服上沒有任何花飾,但但從衣料上卻也不是普通百姓家所能買起的。而杜媛扶着的中年人,一頭黑髮往後上梳,油光錚亮,消瘦的臉龐卻長着一雙大眼看向徐夢歸,而中年人的身後還跟着一個身穿僞軍軍服的年輕人,臉上有兩處傷疤,也在看着徐夢歸。
見這三人三人正在送一個軍官下來,老周急忙說道:“老爺!”
徐夢歸暗暗一驚,這中年人竟是杜媛的父親,而杜媛又是這家的二小姐,也就是說杜媛還有個哥或者是姐姐,那這個杜老爺豈不是得四五十歲了。有錢人就是會保養啊。
徐夢歸急忙站起,對杜猛鞠躬道:“杜伯伯好!”鴿子也有樣學樣,很不情願地鞠了一躬。
軍官也看了眼起身的徐夢歸和鴿子兩人,轉頭對杜猛說道:“杜老闆,希望你能早些將這批糧食送到,我們帝國的士兵總不能餓着肚子打仗,希望您能考慮清楚。”
杜猛微笑道:“不是我不送,而是你們軍隊不給我開路條,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們路條一開,糧食馬上就到,你總不能讓老朽像你們那樣吧糧食從天上扔下去吧,就算能扔,你們軍隊不還有能打飛機的炮不是?與人方便自己方便,糧食能不能送到,還不是您松本君一句話的事?”
名叫松本的鬼子嚴重一陣兇光閃過,杜猛仍不在意,還是微笑地看着松本,松本氣勢上沒壓過杜猛,值得恨恨地說道:“好,我開,希望杜老闆那批私貨真的只是爲了自保。不要鬧出太大的亂子。”
說罷,松本轉身氣哼哼地離去。
“跟我鬥!哼!”
杜猛罵完,這才走到徐夢歸面前,細細打量了一番,欣然笑道:“果然是個好後生啊,丫頭,眼光不錯,我還以爲你個丫頭片子出了趟國,看不上咱們中國小夥子了呢,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杜媛撒嬌地晃動了幾下杜猛的胳膊。
“爹!!”
徐夢歸被誇的莫名其妙,這家子到底什麼人吶,第一次見面就能說出這話來,難不成這個時候就實行閃婚和搶婚了?
徐夢歸還在發呆,杜猛笑道:“剛纔實在失禮,松本太君又來催糧,耽擱了些時間,坐,都坐吧,賢侄是哪裡人啊?”
徐夢歸剛剛陪着杜猛坐下,站起來說道:“小侄是山東人。”
“山東?”
杜猛端起吳媽上來的茶水喝了一口,笑道:“山東可是好地方吶,山東出大漢嘛,煎餅大蔥,煙臺蘋果萊陽梨,肥城桃子大又甜,濰坊蘿蔔,龍山小米一家人。我說的是不是啊!”
“是!是!”徐夢歸連連說道。
杜猛笑道:“那不知賢侄家鄉產哪一個啊?”
這是在問自己是哪裡人,這老傢伙能把生意幹到連提本人都要靠他來運送糧食,定然是走過南闖過北的湖,徐夢歸生怕從口音裡聽出點什麼,實話實說道:“小侄家鄉不產這些,我家鄉的名產是石榴。”
“嶧縣?”
“正是!”
徐夢歸的腦袋上開始有些發亮,杜猛沒等他緩過神,又問道:“那賢侄家裡還有什麼人啊?”
這是在問自己家世,這杜家閨女是嫁不出去還是咋的?徐夢歸急忙回道:“家中親人除爺爺稍有玩性之外,父母均不在。”
這是實話,此時他的父母還未出生,當然不在這世上,至於他爺爺,今年也不過十四五歲,只算剛剛脫離孩童,說是稍有玩性,也算是對,這話在杜猛耳中卻變成了“可憐的孩子啊,這天煞的戰爭,不過家中還有一老,當如一寶,有些玩性自是天性,老如頑童嘛,呵呵”
杜猛呵呵大笑,所有人都陪笑起來,不管是由心而笑,還是隻是陪襯,客廳裡一堂和諧的氣氛。
杜猛笑罷站起身來,衆人隨之一同站起,杜猛說道:“我聽媛兒說,你是來石門求學的,不知可找好落腳之處了嗎?如果找好那就退了吧,你看伯父這房間還算可以,就在伯父這住下吧,讓伯父好好盡下地主之誼,你也有時間和媛兒多處處,年輕人嘛。”
杜猛根本給徐夢歸拒絕的機會,說完就甩甩袖子,對站在身後的僞軍軍官說道:“李副官,你回去告訴懷水,家中一切安好,無須掛念,只是在人手底下做事,萬事需得小心。”杜猛拿出一個信封,遞向李副官“你跟懷水時間也算不短了,我也沒把你當外人,這個你先拿去用。”
李副官就算不拆開信封看,也知道里邊裝的是什麼,急忙擺手說道:“杜老爺,這個使不得,您給的好處弟兄們都記着,這個月您已經給了不少了,我實在不能接,這次回來實在是我自己有些私事要辦,。”
杜猛將信封一把塞在李副官手裡說道:“叫你拿你就拿着,婆婆媽哪像個軍人,現在也只有你隔三差五能回來告訴我懷水的消息,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多照顧下懷水,我勸過他多少次,這人的差事不是那麼好乾的,他就是不聽,你有空也幫我好好勸勸他。”
李副官值得將錢塞到了衣兜裡,對着杜猛敬禮說道:“是!”
“去吧!”
李副官剛一出去,徐夢歸也起身說道:“伯父,我也出去一下。”
杜猛轉頭問道:“你在石門有認識的人?”
“初來乍到,只是想隨便轉轉。”
“賢侄既然想轉轉,那我派車送你出去便是。”杜猛說罷,便要叫老周派人把車開來,坐着漢奸的車和地下黨接頭?這不是開玩笑嘛,徐夢歸急忙回道:“這…我只是出去轉轉,用不着坐車。”
“這個…我自己帶人來了。”
杜猛一聽這話,臉頓時拉了下來。
老周見杜猛臉色不善,跨出一步毛遂自薦道:“老爺,我小姐暫時不會出去,我陪何少爺走走就是。”
“那好,要保證何少爺的安全,這報紙上天天都有人失蹤,現在的石門世道也不太平吶。”
杜猛話中有話,這意思就是說只要徐夢歸脫離的老周的視線,或者玩個消失什麼的,靠他的人脈關係,不怕找不着他,不給他杜大老爺面子,叫他這個外地人直接來個失蹤不是什麼大問題,最多隻是有點小麻煩而已,這點麻煩不比他出席一場宴會決定穿哪身衣服大多少。
徐夢歸還在猶豫,老周卻拉了一把徐夢歸,徐夢歸趁勢對杜猛一鞠躬,帶着各自走了出去,而杜媛在後邊喊道:“何同學,晚上早點回來。”把徐夢歸全身惡寒了一通。
正下樓梯,老周冷不丁在徐夢歸身後低聲說道:“你放心,只要你不傷害二小姐,我不會耽誤你任何事情的。”
徐夢歸也不停步,也低聲說道:“你放心,進杜家純屬意外,我會妥善處理好的。我只是很奇怪,你家小姐是不是…”
“是什麼?”
“花癡?”
“我家小姐只是對那些好吃懶做的兔爺不感興趣罷了。”
老周冷笑了幾聲。徐夢歸開始謀劃怎麼讓這位二小姐對自己失去興趣,不過暫時有了落腳的地方,還有杜家這個大傘護着,他打算先呆上幾天,雖然有些麻煩,但這對自己行事也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
“何少爺,你要出去?”
三人剛走下臺階,就見剛纔和杜猛說話的李副官正站在車前朝自己揮手,徐夢歸心裡明白,這李副官之所以對自己這麼客氣,完全是因爲杜猛的緣故,故此他也笑道:“李副官,如此急來急去,公務繁忙吧。”
李副官回道:“哎~一個副官,天生的勞碌命,怎麼,何少爺這是要去哪,我送幾位一程?”
徐夢歸說道:“不勞煩李副官,就是出去轉轉,我聽說這裡有個來福麪館做的面挺好吃,想去瞅瞅。”
“這可是個老店,沒想到何少爺初來乍到,還知道來福麪館?”
徐夢歸笑道:”既然要來石門,自然的打聽清楚這裡哪有好玩的好吃的。”
李副官打開後車門說道:“正好我也要去見個老朋友,大家順路,我送各位一程!”
“這怎麼好意思。”
李副官說道:“您是杜老闆的貴客,二小姐的朋友,杜老闆又對我們弟兄這麼照顧,送您一程自然是應該的。”
徐夢歸轉頭對老周和鴿子說道:“那咱就坐次軍車?”
徐夢歸和鴿子坐上了後座,老周坐在副駕駛位上,李副官讓司機下車,親自開車出了杜公館。一路上幾人有一句沒一句天南地北地閒聊,車開出二十餘分鐘便道了一家店面門前,李副官說道:“到了,幾位先進去,我去見個朋友,隨後就到,今天在下做東,何少爺可要給這面子啊。”
徐夢歸笑道:“李副官說笑了。”
三人下車,李副官將車開走。現在石門的石門中學不是真正的石門中學,校內的學生幾乎個個都有些背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徐夢歸進店後,店小二迎到門前,一看徐夢歸的校服就知道又是個少爺級的人物,急忙滿臉堆笑地問道:“三位,是吃飯還是打尖?”
徐夢歸回道:“等人,有人定好位置了,天子四號房。”
店小二臉色一變,馬上又變了回來,說道:“二樓,您請。”
老周說道:“你們上去吧,我就在下邊喝杯茶,我說過,我不會耽誤你們任何事情。”
徐夢歸點點頭,帶着鴿子上了二樓,小二領着兩人到了一房間,打開房門,房間內分內外兩間,裡屋有一書房,而外屋則是一張八仙桌,桌上鋪着潔白的桌布,一個茶壺,四個杯子已經準備的妥妥當當。
“你出去吧,有事我會叫你。”
“好咧!”
小二一躬身,退身關上了房門,鴿子靜聽門外已然無人,對徐夢歸點點頭,徐夢歸走到桌邊獻給自己倒了杯水,說道:“鴿子,你在老周開的車上碰我幹什麼?”
鴿子拉開椅子,一坐在上邊,說道:“你知道這杜猛的大兒子是什麼人嗎?”
徐夢歸點頭回道:“本來不知道,不過在杜家我聽到那杜猛說的就知道了,是不是那個杜懷水!”
鴿子回道:“就是他,你在車上說的那些笑話要是讓那一肚子壞水的玩意聽到,還不得扒你三層皮?那可是個鐵桿漢奸!我知道你是故意試探他們,可你膽子也忒大了,可逆坐在人家車上就敢這麼胡扯?頭,你這是拿自己命不當命嘛。”
徐夢歸蹙眉說道:“可我看那杜猛和那松本說話挺不客氣的,還有我說的那些笑話,那杜媛也沒有太激烈的反應啊。”
鴿子說道:“龍生九子各有所好,你沒聽出那杜懷水根本不聽他爹的話,不過我看那杜猛倒是對人不大客氣,是不是能拉攏一下?”
徐夢歸也做了下來,擺弄着手裡的茶杯,這輩子雖說也很不錯,但和杜公館裡的顯然不在一個檔次,杜公館的茶杯哪一個拿出去都能賣個好價錢,這裡的最多隻是好看罷了。
“拉攏?這個杜猛可是個商人,玩的是錢,他不是對人不對付,恐怕是所有軍隊他都不對付,你沒看他和松本說話的態度,要不是人還得靠着他的關係運送糧食和穩定民心,恐怕早就被拉出去槍斃多少回了。”
鴿子疑惑道:“他能有這麼大能力?現在石門可是鬼子的地盤,他就不怕鬼子對他下黑手,再栽贓給別人嗎?比如咱們。”
徐夢歸笑道:“他當然怕啊,可人更怕,你沒看出這杜猛能量真的不小,你能猜出這回杜猛要送進石門的這批糧食裡夾帶着什麼私貨嗎?”
鴿子回道:“我猜出了一點,會不會是…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