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帝王在一開始對姜曄夫婦倆表現出了極強的敵意,但是在隨後的磋商中,他卻表現出了很明顯的退讓,在某些不涉及核心利益方面退了很大一步,尤其是一旦姜廣川開口,他總是會表現出十足思考的姿態,真是給足了姜廣川面子。
在初步磋商確定了大方向後,姜廣川身邊的那些人看姜廣川的眼神也變的大爲不同了。
這位蘇萊曼殿下給的面子已經是那麼明顯了,他一點都沒有掩飾自己對姜廣川的善意,讓其他的那幾只老狐狸看着都眼紅。
“蘇萊曼先生,這一回真是太感謝你了,請你相信,我國是非常有誠意的,並且願意保持長期友好合作,你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姜廣川笑道,感受着其他人傳來的那種羨慕嫉妒的眼神,心中一時間別提有多痛快了!
京都高層裡的那些人誰不知道姜家父子倆的那點事?別的不說,單是姜曄此前近十年都罕有回京的時候,旁人固然稱讚這姜家出了個天之驕子,可這些人誰暗地裡提起姜曄不是搖搖頭?這父子倆的關係一直都不太友善,姜曄掙起來的滿身勳章,從未給姜廣川這位當父親的帶來什麼驕傲。
這一回可不要太難得啊,姜廣川還真是第一回從晚輩身上借到光,這種滋味還真是叫一向理智的姜廣川都忍不住有些洋洋得意。
帝王點頭,“我也希望如此。請您給您的兒媳帶一句話回去,她的要求我已經做到了,請她不要忘記她答應的事情。
周圍的人聞言,均是忍不住對視幾眼,從彼此眼中看到震驚!誰也未曾料到在這種場合裡,這位蘇萊曼殿下居然會直言自己和姜家兒媳唐靜芸之間的關係。
這一點不是重點,他們真正感到震驚的是那唐靜芸的影響力,此先固然有很多人知曉這唐靜芸,但是也多半是因爲這個女子背後的勢力,以及她本身展現出來的能力手腕。這些大佬們欣賞唐靜芸,就如同欣賞一個優秀的晚輩。可是現在,他們對唐靜芸卻是再也升不起半點輕視。
不管唐靜芸做了什麼事情,她能夠對這一位蘇萊曼殿下產生這樣大的影響力,就足以讓很多人望塵莫及。而他們也不可能再如同往日一樣小覷了這位唐靜芸。
不少人想起最開始的時候,聽聞姜家的那位力壓整個京都的驕子娶了一個小地方來的女人,京都世家裡就有很多人等着看姜家的笑話,同時也在心中替這位姜家的驕子惋惜。年紀輕輕就已經做到少將之位,若是娶一個家中帶着強有力的家世的女子,將來競爭位置的時候無疑是板上釘釘,誰也撼動不了他的位子。
而他這樣的行爲,無異於自毀長城。
只是他們的笑話還沒看多久,就突然發現那位小地方來的女人搖身一變,從一個孤身一人無依無靠的女人變成了盛京唐家的私生女。唐家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和很多建國以後泥腿子一步登天的家族不同,唐家那是真的從亂世裡傳承下來的家族,哪怕現在的唐家很少有人涉及政壇,但也依舊是一個龐然大物,而這個女人,居然是當代唐家家主的私生女!
有人就安慰自己,這不過就是一個私生女而已,唐家這一輩有着拔尖的兒子唐凌崢,其他人根本就靠邊站。然後沒過多久又被啪啪啪的打臉了!這唐靜芸居然趁着唐家遭逢大變,直接登堂入室,接過了唐氏的權柄。不僅將唐氏經營的有聲有色,還壓住了這偌大的唐氏的人心。雖然最後將唐氏還給了唐凌崢,但唐家人的態度始終曖昧,怎麼看着裡頭都有着些貓膩啊!
當初唐靜芸藉着苗家大少的事情收拾了一整個苗家,很多人就開始收起了輕視的姿態,心中對一位重視了起來。一個女人不可怕,一個聰明的女人也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女人不僅聰明還懂得借勢導向,更是能夠看懂政治的圈子,而且她還有與之相符的手腕和城。單是這一點,就比任何貴女名媛都要來的難得!
現在好了,唐靜芸已經能夠在這種重大的談判中隱隱產生分量,更是讓無數人佩服!
看着姜廣川那帶着得意神色的臉,不少人也是暗中搖頭,誰能夠料到當年姜曄執意娶回來的女人會有這樣的本事呢?就算是再擅長看人的老狐狸,也只能暗自跳腳,這看人的本事果然還是姜曄厲害啊!
這些涌動的暗流姜廣川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他不僅知道,而且心中也門清。一想到那個在自己面前平和有禮的兒媳婦,他也心中忍不住搖頭,還好當年他聽了老爺子的勸,並沒有強力干預孩子們的婚姻,不然這種兒媳婦哪兒去找?滿京都裡打着燈籠也找不出第二個!說到底還是他兒子眼光好啊!
這下子,姜廣川也老懷甚慰。
——
這些天姜曄也明顯感覺到了周圍的人看自己的眼光有了些不同,而身邊的人也時不時隱隱約約提上兩句他家芸芸,每次提及的時候都是讚美之詞,讓姜曄忍不住彎脣。
他固然知道自己的芸芸一定是最好的,可是現在被那麼多人肯定的感覺還真的格外的滿足。
其實他也多少能夠猜到,在這件事裡唐靜芸一定也起到了一定的推手的作用。此前他和唐靜芸之間的婚事,應該算的是他這麼多年輝煌燦爛碾壓同輩人的履歷中唯一的一出被人詬病的地方,現在唐靜芸這麼一揚名,還有誰敢多少幾句?
姜曄料定的沒有錯,這件事裡的確是有唐靜芸的小動作。
“……我唐靜芸自認爲是一個人生贏家。我的人生,有錢,不說頂尖富豪,至少賬面上的錢是旁人幾輩子都賺不到的;有朋友,不拘是哪個道上的,至少我說句話還都要給幾分面子;有男人,這個男人很帥,很厲害,很疼我。我一開始是想要低調的,因爲有些幸福我只想自己一個人藏着,可不代表我願意承受外界的那些有色眼光。”
一個女子坐在臨窗邊,一邊喝着手中的茶,一邊悠悠地說道。
另一個容貌平凡的男人聞言,似笑非笑道,“這就是你這一回藉着王的要求趁機搞風搞雨的原因?難道真的不是因爲你心疼你男人嗎?”
唐靜芸低咳了一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趁機掩飾了一下自己的不自在,“我這樣的大女人才不拘小節呢!”
淺戈笑睨了一眼自己這位好友,“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唐靜芸有些無奈,淺戈看人的眼神真的還是一如既往的通透,尤其是他這一世未曾走上前世的老路,和蘇萊曼那混蛋正相親相愛呢,看人的眼神自然也絲毫沒有受到損傷。
看着這樣微笑的淺戈,唐靜芸打從心底升起高興。
要說唐靜芸這前世,最忘記不了的幾個場景,有關於唐志謙在夕陽垂暮下透過那鐵欄杆神情複雜望着他的場景,也有關於淺戈的。
那一天,天下着細密的小雨,時間有些晚了,街邊的燈火亮起,兩人一起從墓地下來,淺戈走在前面,唐靜芸走在後面,唐靜芸卡着淺戈的身影,突然發現,那喧囂繁華的街道上的燈火,竟照亮不了一個人的身影。那孤單的舉着傘的身影,總讓人覺得他似乎他的傘撐偏了,另外半邊獨獨卻了一個人。
唐靜芸那時候就在想,這得該有多愛一個人啊,纔會有那樣是一往情深,乃至於後來失去了那個人,便覺得人生也就不復樂趣,縱然走過車水馬龍霓虹輝映無數繁華,餘生也不過爾爾。
在無數個獨自舔舐着傷口忍耐這高處的寂寞的時候,她會找上他一起喝酒,一起抽着煙,他曾經說過,“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他們這兩個人啊,都是喪家之犬,一個是失去了自己的主人,失去了自己奉爲神明的信仰,也自然無家可歸;而另一個……唐靜芸心中搖搖頭,不說也罷。
不過淺戈形容她的“喪家之犬”,她倒是曾經拊掌大笑,還真是說的極是啊!
比起前世的那個淺戈,現在這樣鮮活生動的淺戈,倒是給了她無數的感慨,她覺得他現在這樣就很好,只要他覺得自己是快活的,那就比什麼都好!
淺戈自然是不知道唐靜芸內心的百轉千回,只不過唐靜芸那透着懷念的眼神倒是也讓他想起了一些往日裡的事情。他有時候覺得,他和唐靜芸之間,一見如故,大概就是所謂的緣分。
兜兜轉轉,到頭來,除了他的王,他內心最信任的人,竟然是這麼一個女人,說起來也真是一件趣事!
唐靜芸放下茶杯,“最近不太安全,就算是在京都你也不要放鬆了。”
淺戈一愣,“你怎麼知道?”
唐靜芸挑眉,“因爲我最近得到一些情報,好幾個在逃的通緝犯居然通過各種渠道過了邊境,據說目標是京都裡的人。我思來想去,除了你們兩個還會有誰?”
有錢能使鬼推磨啊,這蘇萊曼家裡的那些崽子就最不缺錢了,現在估摸着打算拼死一搏,當然是大把撒錢咯。
淺戈點點頭,“放心。”他對自身安危這點底氣還是有的。
唐靜芸看了眼腕錶,“走吧,約的時間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