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修長的大手伸過來,攔住了苗煒陽遞過來的那杯酒,重複說道,“不行。”
苗煒陽皺眉,“我說唐大少,你……”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唐凌崢面無表情,“想來苗少大概是忘了,這兒是四九城,不是原先苗少橫行的地方。我唐家在四九城裡說話也是有點分量的。”
眼看着苗煒陽還要說話,唐凌崢直接強橫的一揮手,“苗少大約忘了,唐靜芸可不是紈絝圈子裡的人,她要身份有身份,要能力有能力,手裡握着的隨便哪一家公司換成一萬一疊的人民幣,足夠壓死人了。”
苗煒陽心中一堵。
周圍人經過唐凌崢這麼一個提醒,才猛然想起來,這唐靜芸可不是普通人家不事生產的紈絝子弟,剛纔苗煒陽那樣的架勢,完全就是按照着紈絝那一套來的。可是要是換成了唐靜芸現在的身份,那接下了反而顯得丟分。
別看很多人對唐凌崢、於俊才、陸鴻宇這些人還是喜歡少爺來少爺去,可是實際上這些人早就脫離了紈絝圈,很多人或許年輕的時候挺混的,但是隨着年紀的上升,卻開始漸漸迴歸正道。他們的那些稱呼,也不過是某種回味年少時候的一種表現。一旦講到正事,總是要以職務爲頭銜的。
苗煒陽用自己圈子的一套對唐靜芸,卻壓根都沒有想起來,他的那一套哪裡配得上唐靜芸了?
衆人心中想着這個的時候,又看看護在唐靜芸前面的唐凌崢,忍不住腹誹,臥槽,這兩個人的關係到底是好是壞啊!要說關係好,剛纔還翻臉來着,要說關係不好吧,這個時候唐凌崢站出來幹什麼?
於俊才的嘴角悄悄的抽了抽,難道所有人中只有他看出來,這唐凌崢的模樣壓根就是護犢子嗎?哎,這些人肯定都是被這兩人對外亦真亦假的消息給弄懵了。這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真是好爽啊!
唐靜芸笑着搖頭,“苗少,你看,這酒就算免了。至於那些事情的話……清者自清罷了,我唐靜芸不是個容易被人糊弄的。”
雖然唐靜芸這麼說着,可是在場的人其實心中都明白。這苗少不過就是想要仗着自己身份的先天優勢,把唐靜芸當什麼都不懂的人糊弄,這下子不就是踢到鐵板了嗎?
就在這時,唐靜芸突然轉頭,看向門口,而站在門口的人,下意識的噤聲。
只見一個男人大步走進來,面無表情,一眼就讓人和他銳利的目光避開。男人簡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穿着那一身西裝的樣子特別帥氣。當然在場的人並不是因爲這個男人的外貌,而僅僅是因爲——他是姜曄。
姜曄兩個字,就足以讓在場的人不得不慎重。
不過姜曄顯然並沒有將關注投放在其他人身上,快步走到唐靜芸身邊,那張冰冷而帥氣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抱歉,本來說是要和你一起來的,臨時有點事情,遲到了。”
唐靜芸看了眼自己手錶,的確遲到了,都已經過去個把小時了,宴會也進行過半,這男人才過來,不過在外面她向來都很給他面子,笑着道,“沒事,公務要緊。”說着,起身替姜曄整理了一下他的領子。
姜曄很默契的低下頭,讓唐靜芸的那雙手遊走在他的脖子裡,嘴角不着痕跡的向上彎了彎。
周圍的人紛紛覺得辣眼睛。是真的辣眼睛,明明兩人之間的交流很少,可是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卻讓周圍的人有種怎麼也摻雜補進去的感覺,好像有一種曖昧又溫馨的氣氛圍繞在兩人身側。
你見過姜曄向一個女人低頭嗎?別說是一個女人,他發起火了,那一拍桌子,眉眼橫豎的樣子,就算是那些軍方大佬都要慫。就是這麼一個狠人,連最上頭的那幾位的桌子都敢拍的男人,卻對着一個女人這樣的溫柔繾綣。
不過姜曄顯然並沒有注意到自己這樣的態度給周圍的人造成了怎樣的驚嚇,唐靜芸也沒有注意到,因爲兩人平常就是這樣相處的。
替姜曄整理好衣領後,唐靜芸不着痕跡的在他的喉結處滑過,姜曄脖子下的神經下意識的繃緊,不是因爲敏感,而是被撩的,他擡頭看向唐靜芸,正好看到她嘴脣微動,吐出兩個無聲的字:真乖!
姜曄這下子真的是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如果不是在這種場合,他早就把她攬在懷裡好好“教訓”一頓了。
他擡頭看向還尷尬的站在唐靜芸面前的苗煒陽,淡淡的點點頭,“苗少,代我向你父親問好。”
如果是一般的世家子弟說出這句話,那自然是託大了,可是從姜曄嘴裡說出來,卻讓人覺得很有壓力。
“順便也向苗部長致謝,感謝他培養出這樣幹練的兒子。”姜曄的下一句話就讓苗煒陽白了嘴脣,他的嘴脣反覆的蠕動了幾下,可是在姜曄的注視下,沒有開口的勇氣。
苗煒陽曾經很瞧不起姜曄,他總覺得姜曄大抵也不過是靠着祖宗廕庇走上來的,不然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傳成了神呢?直到站在姜曄面前,他才發現,那些並不是瞎傳的。
姜曄的目光在苗煒陽身上逗留了幾秒鐘,這才拉着唐靜芸走向宴會的最中央,而很多人也都很明智的給姜曄留出了一條道。這個男人從出現在這裡開始,他就已經擁有了和最中央的那些大佬交談的資格。
“唐伯父。”姜曄對着唐志謙的態度並不差,“今天真是抱歉了,來遲一步。”
“無妨,年輕人總是要以工作爲主的,一個男人總是要以事業爲先,至於其他的,自然都是可以往後面放的。”唐志謙笑呵呵地道,好似那個在言語裡挖坑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周圍的幾隻老狐狸悄悄的移開了幾步,他們可不想被誤傷!
姜曄搖頭,“不,我和您這樣的成功人士不一樣,我這人不好,性情軟弱,念舊,還重情,爺爺不止一次罵我,不過我就是喜歡芸芸,跟中了她的毒一樣。”
唐志謙的嘴角抽了抽,哦,他這人不好啊……他怎麼聽怎麼都像是在自誇……吧?!你性情軟弱?那全世界都是泥做的吧。你念舊?這個他承認,幾年前別人欺你一句,幾年後你就能夠壓着人家不讓升職,好生念舊啊。重情?哈哈,在沒有唐靜芸之前,你連姜家都能夠一年也不回一趟,連你老爹都快要不認識你了,真是一等一的重情哦!
唐靜芸一看唐志謙那表情不動,眼珠子暗閃的模樣,就知道這老男人肯定又在心中腹誹了。不要問她爲什麼知道,真當她當初爲了討好他都是白白觀察的嗎?別說是這個了,這老男人在談判桌上一拍桌子,她就知道他是要翻臉還是恫嚇。
不過聯想到姜曄剛纔說的那些話,唐靜芸的心裡也是忍不住好笑。
唐志謙雖然心中腹誹,不過面上卻巍然不動,依舊笑呵呵地道,“你伯父我怎麼算得上是成功人士呢?這兩年可爲子女操碎了心,越來越不爭氣了。不過你也不要過分沉溺於兒女情長,畢竟你可是京都裡誰都知道的頂天立地的男人。”
“軍人保家衛國是天職,不過有了兒女情長的牽掛,纔會更加奮勇向前。您放心,我絕對不會爲了兒女情長忘了本職。”
看着這麼一個水潑不進的鐵桶一樣的男人,唐志謙心裡覺得很鬱悶,下次誰再說姜曄沉默木訥,他一定糊那人一臉!
姜曄又交談了幾句,和周圍的人打了個招呼,這才牽着唐靜芸的手離開了這宴會大廳。
出了宴會大廳,他徑直將唐靜芸帶到了停車場,注意到一直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臉上,終於忍不住轉頭,“這麼看我,是幹什麼?”
“沒事,就是看看你。”唐靜芸嘴角勾起戲謔的笑,“至於這麼緊張嗎?就算是見元首什麼的,你也沒有這樣過吧。”
姜曄深深的吐出一口氣,“睡了人家的女兒,而且一睡就是好幾年,當然難免有些心虛。”
唐靜芸挑眉,“哦?這麼說來,我見你父親豈不是要更緊張了?畢竟我可是將人家兒子直接拖進了我的窩,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姜曄猛的伸出手,摟住了唐靜芸的腰,笑道親了親她的臉頰,“芸芸,我知道你喜歡看這樣和睦的一幕,所以我想你高興。”
唐靜芸本來要作弄的手,頓了頓,突然就收了收回了。她蹭了蹭他的臉,“阿曄,可是我喜歡的是你呀。”
姜曄忍不住大笑,直接將唐靜芸打橫抱起,笑道,“走咯,咱們回家。昨天我買好了東西,不是說要吃桂花圓子嗎?回去就給你做。”
在唐靜芸面前,姜曄的喜怒哀樂永遠都是那麼鮮明。
“我不要吃。”在夜色中,有風颳過,飄來了唐靜芸的聲音。聲音裡帶着幾分小驕縱,“再吃都要被你養成豬了!”
“乖,吃點,我特意找人學的。”男人哄人的聲音傳過來,帶着濃濃的笑意和溫柔,總感覺這夜色秋風裡帶着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