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動作一頓。
粉衣少女一路小跑到了落雁面前，一雙水靈靈的大眼閃出訝然的光芒：“你不是昨天和那個樑統領在一起的姑娘麼？你不和他們在一起，怎麼忽然到這兒來了。”
粉衣少女越說越覺得不對勁。
“不對！這裡四處無人，只有我們這一輛馬車停在這裡。你是怎麼冒出來的？”
落雁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解釋，含糊地應了句：“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們，可見是有緣。”
粉衣少女一聽樂了：“你說的也對。在這種鳥不生蛋的鬼地方都能遇見，果然是有緣。”
杏衣少年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妹妹，你也太好騙了。什麼有緣！這位姑娘肯定早就跟着我們了。”
粉衣少女一愣，看着落雁：“大哥說的是真的嗎？你在跟蹤我們？”
他們一家四口除了這輛簡陋的馬車和一匹快要斷氣的老馬之外，再無值錢的東西了。 她跟蹤他們做什麼？
看着那張溢滿了疑惑不解的單純臉孔，落雁到了嘴邊的敷衍之詞又咽了回去，坦誠地點了點頭：“是。”
粉衣少女眼睛倏忽睜大：“爲什麼？”
“其實不算跟蹤。”落雁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從清晨開始，就躲在你們的馬車底下了。”
什麼？
粉衣少女還沒反應過來，杏衣少年已經滿臉震驚地脫口而出：“你在馬車下面躲了一整天？！這怎麼可能！”
要讓身子緊貼着馬車底部，需要過人的臂力和耐力。他最多堅持一兩個時辰。眼前這個清秀纖細的少女，怎麼可能撐得住一整天？
不可能！
這絕不可能！
粉衣少女此時也會意過來，一雙杏眼睜得更大了：“你真的在馬車下面待了一天？”
落雁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是，我確實在馬車上躲了一天。如果不是被你爹看穿了，我會待到半夜的時候再出來。”
兄妹兩個都被震住了，楞愣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中年男子的聲音響起：“山外有山，人
外有人。永遠不要自高自大，因爲這世上多的是比你更強更厲害的人。這個道理，我早就告訴過你們兄妹兩個了。現在你們兩個可服氣了？”
“服了！心服口服！”
粉衣少女嘆了口氣，看着落雁的目光，隱隱多了幾分類似崇拜的光芒：“你看着比我還小一些，身手怎麼這麼厲害。”
說着，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皺起了秀氣的眉頭：“等等！你身手這麼好，昨天那個樑統領要欺負你的時候，你爲什麼躲在我身後不還手？”
“還有，之前那條差點傷了我的軟鞭，到底是誰的？”
落雁毫無愧色地應道：“是我的。”
粉衣少女：“……”
“我是故意藉着你氣一氣樑統領。”落雁繼續毫無愧色地說了下去：“我也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好騙，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粉衣少女：“……”
粉衣少女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杏衣少年見狀十分心疼，忙張口哄道：“妹妹，你別生氣。大哥這就動手揍她一頓，給你出了這口惡氣。”
“大哥，你別衝動。”粉衣少女的反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個凶神惡煞一般的樑統領，我看一眼都覺得討厭。她藉着我氣得他七竅生煙，我心裡也痛快的很。”
……杏衣少年無語了。
真是少女心，海底針！
他永遠都弄不明白妹妹在想什麼。
粉衣少女快步走到落雁身邊，關切地問道：“你在馬車下躲了一整日，一定還沒吃東西吧！肚子一定很餓了。馬車上別的沒有，還剩兩個饅頭和一些醃肉。你上馬車吃了再走吧！”
一直沒出聲的秀麗婦人也張口道：“是啊！不管怎麼樣，飯總是要吃的。就算要走，也得填飽了肚子纔有力氣。”
杏衣少年似乎不太贊成，卻沒出聲。
落雁心底涌起奇異的暖流。
這個粉衣少女，和她只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緣，卻對她這個身份不明的陌生人這般友善。面容秀麗的中年婦人，態度溫柔而親切。杏衣少年面
冷心善。
還有中年男子，明明幫了她一回，卻不肯居功。
這一家人，讓她覺得溫暖親切。
她原本打算離開，此時忽然覺得，上馬車吃了饅頭，填飽了肚子再走也不錯。
“好，我吃了饅頭再離開。”
……
落雁很快就爲了這個決定後悔了。
上了馬車之後，粉衣少女興致勃勃地纏着她問個不停：“那條軟鞭是你的吧！你的鞭法怎麼樣？”
“你怎麼會和那個兇巴巴的樑統領在一起？現在這麼逃出來，他一定會帶人來捉你吧！萬一你被捉住了怎麼辦？他會不會殺了你？”
“還有，接下來你打算往哪兒逃？”
“對了對了，說了半天，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比雁二十六還吵。
想到雁二十六，落雁有些黯然。朝夕相處六年，驟然分別。這幾天，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思念這個唯一的朋友。
可惜，雁二十六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你怎麼不說話啊！”粉衣少女鍥而不捨地追問：“你叫什麼名字？”
杏衣少年聽不下去了，咳嗽一聲：“妹妹，這位姑娘在吃東西。你想說話，也等她吃完再問。”
粉衣少女這才住了嘴。
落雁總算將剩下的饅頭吃完了。
一擡頭，粉衣少女正用晶瑩閃亮滿含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落雁啞然失笑，忽然覺得這個少女很可愛。原本不打算說的實話，也很自然地說出了口：“我叫落雁！”
“你叫落雁？”粉衣少女的聲音陡然揚高，聲音裡帶着無以名狀的激動：“你真的叫落雁？”
其餘三人的神色也有些微妙。
落雁一怔：“怎麼了？我的名字有什麼問題麼？”
粉衣少女甜甜地笑了起來，臉頰邊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這實在太巧了！看來，我們兩個真的很有緣分。”
“我也叫洛灩。洛水的洛，波光瀲灩的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