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往日人來人往的秦王府，變得冷冷清清。
秦王“誤殺”魏王，被昭文帝囚禁在天牢裡，此事雖未宣揚開來，知道的也不在少數。衆人躲着秦王還來不及，還有誰敢登秦王府的門？
秦王尚未大婚，府中既無王妃，也無侍妾。秦王被關進天牢後，秦王府上下也沒了主心骨。
就連侍衛統領趙全，也有些茫然無措之感。
好在還有落雁。
不知從何時起，落雁就主動接手了府中瑣事。
一開始難免有人不服氣，落雁冷着臉打斷了兩個違命不遵的內侍的雙腿之後，就再也沒人敢質疑她的命令了。
也有自認資格老的內侍或侍衛，在趙全面前發牢騷：“殿下被關在宮中的天牢裡，生死不知。這位落雁姑娘倒是半點不見傷心，還有心思在王府裡逞威風……”
“都給我住嘴！”
趙全狠狠地瞪了過去：“以後都聽落雁姑娘的。誰再敢嘀嘀咕咕亂髮牢騷，我趙全第一個就饒不了他。”
沒人比趙全更清楚落雁在秦王心中的分量。
秦王爲了她，甚至頂替下了殺魏王的罪名，放棄了儲君之位。
落雁以前從不過問秦王府裡的事，現在卻安穩地在秦王府裡住了下來，還主動插手起秦王府的內宅瑣事。顯然也都是爲了秦王。
趙全這一表態，原本還有些不服氣的，也都消停老實了。
……
秦王被一連關了三個月，一直毫無音訊。
宮裡的昭文帝既不肯放了秦王，又沒處罰秦王，似乎打算就這麼將秦王一直關在天牢裡。
一向沉得住氣的趙全，在經過三個月的等待煎熬之後，終於按捺不住了。
“落雁姑娘，我想進宮一趟，求見皇后娘娘。”趙全已經將落雁視爲女主人，這麼重要的事自是要稟報一聲。
落雁擡起眼來，目中少了以前的冷漠凌厲，聲音也溫和了許多：“你要去做什麼？”
趙全皺眉低語：“殿下被關在天牢已經三個月了。皇上一直不肯放他出天牢，也沒說怎麼處置，
我放心不下，想進宮裡打探一番。”
提起杳無音信的秦王，落雁心裡一陣柔軟的酸楚。
從一個風光得意受盡寵愛的嫡出皇子，到如今的階下囚……如果不是因爲她，秦王也不會落到這個田地。
秦王如此情深一片，她今生該如何回報？
趙全稟報過後，就要轉身離開。
就在此時，門房管事飛一般地跑了過來，滿臉興奮狂喜：“落雁姑娘，趙統領，殿下回府了！殿下回府了！”
趙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抓住門房管事的衣襟：“你說什麼？殿下真的回來了？”
門房管事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了：“是。宮裡的侍衛送殿下回府，現在已經進了府，很快就該過來了。”
趙全既驚又喜，反射性地轉頭：“落雁姑娘，殿下回來了……”
話音還未落，落雁的身影已經從他身邊掠過。
如燕子一般輕盈，飛一般地掠向前方。
……
落雁此時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想，只有一個念頭。
樑瀟回來了！
她要立刻見到他，她要立刻告訴他，她這輩子都不會再離開他。
前方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少年身影。
隔了三個月沒見，那張俊美耀目的臉孔清瘦了許多，眉宇間也頗有些憔悴之色。顯然，這三個月在天牢裡他也沒少吃苦頭。
原本那一絲驕狂浮躁之氣，也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堅毅和沉穩。
他不再是那個肆意縱情又任性桀驁的少年，而是一個成熟男子了。
他的腳步也是急促又匆忙的，那樣的迫不及待。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卻驟然停了下來，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她。
她也停下了腳步。
兩人相隔數米，遙遙對望。
他的眼中只有她，她的眼中也只有他。
短短片刻，彷彿已過了千年萬年。
“落雁！”秦王輕輕地張口，那樣地小心翼翼，似乎怕驚醒了重逢的美夢：“落雁，我回來了。”
落雁眨眨眼，將到了眼眶邊
的淚水用力眨了回去，聲音卻忍不住哽咽了：“樑瀟，你終於回來了。”
樑瀟兩個字一入耳，秦王全身震了一震，臉上涌出了狂喜。
她這是在因爲他的安然歸來感到高興歡喜吧！
這是不是意味着，她終於對他敞開了心扉？
還沒等秦王細想，不遠處的纖細身影，已經飛躍而至。他反射性地張開手臂，將她柔軟的身子緊緊地摟進懷中。
他是那樣的用力，彷彿要將她的身子嵌入自己的懷中。
她不但沒有抗拒，反而用力地回抱住他。
秦王被巨大的喜悅擊中，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了。只不停地在她的耳邊呢喃着她的名字。
“落雁！落雁……”
他叫一聲，她便應一聲。
不知到底喊了多少次她的名字，也不知她到底應了多少回。
直喊得口乾舌燥，秦王才心滿意足地停了下來。激動的情緒也稍稍平緩，終於有閒心說話了。
“你瘦了很多。”落雁低聲問道：“在天牢裡，是不是吃了很多苦頭？”
秦王故作滿不在乎地說道：“我是堂堂皇子，誰敢讓我吃苦頭。”
落雁從秦王的胸膛處擡起頭來，用力瞪了他一眼：“在我面前還逞什麼強！”
語氣中的親暱，令秦王心頭一酥，忍不住咧咧嘴：“其實也沒什麼。沒人審問我，沒人敢給我上刑，就是被關着哪裡也去不了。也沒人敢來和我說話，每天只送一頓飯給我而已。”
落雁聽的心一陣陣刺痛。
換了是她倒是無妨。可秦王自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何曾吃過這樣的苦頭？
這一切，都是因爲她！
“對不起，”落雁擡起頭，眼中滿是愧疚和自責：“如果不是因爲我，你也不會吃這麼多苦。”
吃些苦頭倒不算什麼，可他頂下了殺魏王的名聲，失了帝心，再也沒了競爭儲君之位的資格。
這纔是最令她內疚難以釋懷的。
秦王似是知道了她心裡的念頭，輕聲道：“落雁，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無須愧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