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衆人看已沒什麼好戲可看,便也紛紛離去,一時間熱鬧的翠竹園一片寂靜。
“嘭”竹屋內突然傳出一聲茶杯摔碎的聲響,馮氏滿臉通紅,眼底有着無法遏制的怒氣,尖細的指甲狠狠掐進手裡,慢慢滲出血,在心暗自發誓“定要杜子衿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杜子衿與韓辰皓一起又回到了一圓大師的禪房,禪房內人來人往一片忙碌,李文安便是被擡到了這裡。
杜子衿剛要進去,便被韓辰皓攔了下來,“你確定要進去?你可知李文安傷到了什麼地方?”
杜子衿這才反應過來,頓時面紅耳赤,尷尬道:“額……我給忘了,那我就不進去了,估計他也死不了,我就先去找奶孃她們,會杜府了。”
韓辰皓看着她泛紅的耳垂,像一顆粉紅色的珍珠般圓潤可愛,心底不禁一片柔軟,柔聲道:“嗯,我幫你進去看看,絕不會讓他就這麼死了,再送你回府。”
杜子衿沉默不語,不知該怎麼答他,他們這一世本就是陌生人,今日得他相救她是該感激,可也僅此而已,她不想與他再有過多的牽扯。
猶豫半晌開口道:“今日謝謝閒王相救,不敢再多有勞煩,來時帶的也有護衛,不用閒王再相送了。”話落,也不敢再去看他一眼便附身行禮,轉身走了。
韓辰皓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呆楞半晌,突然無奈的笑了,他都有些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是不是下降了,不然怎麼讓這丫頭總是避之不及呢?
還真真是個沒良心的,他爲了她大老遠的跑到這裡,救了她,幫了她,完事了就把他丟在這裡自己走了,他韓辰皓什麼時候淪落如此地步了?可就算如此,他卻是覺得開心的,似乎和她在一起的時間裡,他一直塵封冰冷的心都漸漸的有了溫度,那些許的溫暖讓他甘之如飴。
杜子衿一路快步回到自己的禪房,元嬤嬤和春眠春曉都在那裡休息,她們中了迷藥,雖然是醒了,可畢竟不像她吃了解毒丸完全恢復,還都是全身無力,只好讓她們在這休息。
元嬤嬤三人心裡早已是心急如焚,擔心着杜子衿一人應對不了馮氏,都焦急的等在禪房門口。
見到杜子衿回來,都立刻驚喜的上前迎着,元嬤嬤更是急忙上前上下檢查着杜子衿可有受傷。
“好了!我沒事,現在有事的是馮氏母女,如今不僅身敗名裂,估計還要吃官司!”
杜子衿心情大好的和她們講着剛纔在翠竹園發生的事。
進屋坐下,春眠趕緊到了杯茶遞給杜子衿,興奮好奇的問道:“那個李文安可是死了?”
杜子衿冷笑一聲,明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芒,譏笑道:“死?他死了可就沒好戲看了,只有他一直這樣殘缺的活着,那纔是杜明玉的噩夢,他就是想死,我也不會讓他死了!”
衆人一時沉默,看着如今對於她們來說明明很熟悉卻又覺得陌生的杜子衿,從前的她總是多愁善感,心地慈悲,對於馮氏母女更是友好相待。
可只從那次大病醒來,卻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對杜明玉的冷漠和打壓,還可以讓她們覺得那是她看清了杜明玉的真面目,可今日的事,她的凌厲狠辣,還有剛纔那些話都讓她們覺得心驚,可心驚過後更多的卻是心疼。
心疼她小小年齡便要周旋應對於這些骯髒齷蹉的陰謀算計裡,一步不小心走錯便是身敗名裂永不得翻身。
“小姐,若是五日後真的找到了賽神醫,可以治好小姐的身子,開了春我們便回京城吧!那有老爺夫人護着,看誰還敢這麼算計小姐!”元嬤嬤說着忍不住的掉下淚,今日的坎坷驚嚇這時全都忍不住的發泄出來。
“是啊!若是老爺夫人知道今日小姐差點遭受了什麼?定會爲小姐出氣的!”春曉也是一邊抹着眼淚一邊不忿道。
杜子衿悵然嘆息,前世因爲她整個杜府都搭了進去,這一世她怎麼還敢再把他們牽扯進來,她要讓自己強大起來,強大到可以爲他們遮風擋雨,即使未來朝堂變幻,天下紛亂也依舊能讓他們安然一世。
“今日之事誰都不許告訴父親母親,我們只是和馮氏一起來進香,杜明玉的意外和我們沒有一點的關係,即使是馮氏那,她恐怕也是會這樣和老夫人說,往後的事我們只需旁觀就好,誰也不許再去插手,就是有人問起也只說不清楚就好!”杜子衿對她們正色道。
三人擦乾淚水連連點頭答應,這一次馮氏也只能是打落牙齒和着血往肚裡嚥了,就算心裡知道是杜子衿的設計,也不得不在老夫人面前說是意外。
擔心馮氏再生什麼幺蛾子,杜子衿四人也沒在多留,臨走前,杜子衿去和一圓大師道了別,得知李文安已經無礙,被送回了李家,並未見到韓辰皓,杜子衿也沒有多問,只是走時,一圓大師便給了她一支籤,簽上寫着“一念執着枉含峰,冰山若燃溫融水”
杜子衿看着簽上的字久久未語,她明白一圓大師是看出了她心有執念,爲她開解,可她心裡積壓的卻不止是執念而已,還有前世的恨,和未來的恐懼,讓她如何放下?
一行人出了甘露寺,馬車和護衛已經在石階下候着,沒了來時的緊張忐忑,連下起石階都覺得格外輕鬆了些,就在她將要踏下最後一階石階時,想有所感應般回頭看向臺階之上。
落日餘暉,昏黃卻越發顯得溫暖,韓辰皓不知何時站在那石階之上,迎着落日餘暉,整個人都像是散發着橘黃色的光暈,讓人覺得溫暖。
兩人遙遙相望,誰也沒打算上前一步,杜子衿突然的笑了,笑顏如花,發自內心的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要笑,也許是因爲她冰封已久的心這一刻又感覺到了淡淡的溫暖,這種讓她無比渴望卻不敢貪戀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