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陣陣雷鳴聲似響在耳邊,黑色的陰雲壓迫的人喘不上氣來,明明是白日,卻昏暗的看不清五步之外的場景,突然一記閃電劃過天空,照亮了跪在刑臺上衣衫襤褸,髮絲凌亂的賴連池。
與狼狽的外表不同,背卻挺的直直的,臉上污穢不堪,只有一雙黑白分明的雙眸正凌厲的望着前方,被綁在背後紅腫的兩掌十指交叉緊握在一起,手背上血管掌骨突出,指甲悉數被拔,此時正不斷的往外滲血。
“前朝護國縣主賴連池通敵賣國,幸而新皇明察秋毫,斬殺奸賊,抵禦突厥進犯,護我江山不被踐踏……特奉新皇旨意斬殺賴氏,現午時三刻已到,斬立決。”
聖旨宣完,連池沒有呼一聲冤,並不是她罪有應得,而是新皇是鐵了心要讓她死,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臉可以變得那樣快,在登上大位的前一晚,還信誓旦旦的保證後宮只她一人,第二日便將她以通敵叛國之罪壓入大牢,十大酷刑,輪番上陣,苦苦煎熬了五日,等來的確是他以外公的五萬遺部相要挾,她認了。
有這樣的後果怪不得別人,是她咎由自取全然相信安陵御城的結果,卻對不起外公,上刑場前她才被告知,就在他發誓的那天五萬遺部就已經被處死了。
四年的恩愛時光,竟都是在做戲,淚水又漫了上來,卻緊吸了下鼻頭,倔強的不讓它流下來,這是她最後的尊嚴。
令人意外的,劊子手手裡的大刀卻被打開了,一個黑色的身影后面跟着同樣身着黑色戰衣的騎兵。
用着比黑雲更壓抑的氣息,用比閃電更快的速度,立馬衝向刑臺像要將連池拉上他的馬。
昔日一咳嗽起來就像要暈厥過去的身子,雖然依舊瘦弱,卻英武挺直,面色有些蒼白,臉龐卻堅毅棱角分明,緊泯的薄脣,高挺的鼻樑,炯炯有神的雙眼,整個人身上散發着令人無法呼吸的壓迫感。
是他,前朝北孤王迷傲,她與他不過點頭之交,爲何會來救她。
就在迷傲的黑色騎兵將要衝出法場的時候,一隻飛箭猝不及防的貫穿了她的心窩,原以爲她會失去知覺,卻沒想到竟然飄上了空中……
“賴元鴻接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賴氏嫡女賴連池通敵賣國,本該株連九族以儆效尤,但念及其父大義滅親,舉報有功,特封爲正一品太傅,輔佐新皇,欽此!”
“賴寧氏接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賴寧氏賢良淑德,教養有功,擢爲太傅正妻,享一品誥命,欽此!”
“太傅嫡女賴連碧接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賴氏溫婉和善,儀態萬方,特聘爲皇后,賜號謙元,欽此!”
在賴連池被去世的同一天,賴氏一門一連接到了三道旨意,一躍成爲最炙手可熱的家族,接到聖旨的賴元鴻跟寧姨娘喜笑顏開,只有站在身後的賴連碧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看不出是驚喜,是悲傷,還是慌亂……
每次回賴府他都跟隨,原以爲是兩人鶼鰈情深,原來他中意的是她的好妹妹,真的是一天都等不及了,今日賴連碧及笄,他就迫不及待的處死她,早日迎娶她的好妹妹爲皇后!
“王爺,今日咱們的勢力都暴露了,值當嗎?”
“咳咳……爲了‘三代孤忠’的凌王爺值當了……咳咳……把連池縣主厚葬了吧。”侍從遞過來的手帕一會兒便沾染的血跡,卻小心的沒讓侍從看見。寡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痛苦的神色,黑色的背影雖然落寞卻也讓人有種踏實的感覺,更讓人有絲心疼。
只是,她清楚的看見了侍從在遞手帕時射向他的那一抹寒芒,卻因爲帶着面具而看不清面孔。
關於北孤王她是聽說過的,王位爭奪慘烈,他是個遺腹子,便就倖存了下來,甚至比上位的永德皇帝的兒子還要小十歲,但同時也是個預言活不過三十的藥罐子,傳說他不僅身體孱弱還脾氣古怪殘虐無道,傳說整個北孤王府皆爲男性是因爲他喜好男色,傳說他面目猙獰所以才從小就被扔進軍營……
現在想來傳言也不可盡信的,面容雖有些憔悴但也是上天鬼斧神工下的傑作,安陵御城傳聞中不也是以爲溫潤如雲的謙謙君子,誰也沒想到他會做出謀反爲王的事情來。
安陵御城,若有來生我一定不放過你,我會讓你下十八層地獄,生生世世受到最惡毒的詛咒!
迷傲,若有來生,必報恩於你。
連池緊握雙手,疲憊的閉上雙眼,涌上一陣強烈的不甘,等再一睜眼的時候,溫暖的陽光刺的她眼睛生疼,一陣恍惚讓她生出些不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