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武堂”雖說名義上是禮部下屬的機構,不過因其特殊性,其所在倒是和禮部衙門不挨邊,反而是跟兵部的校場離得比較近。
給“教武堂”供奉、講師準備的屋舍,都是原本的官舍,專門做過一番整修安置。
特別是“斬魔劍仙”妙虛子和薛家老祖薛良住的地方,雖然並不算多大,但裡面的傢俱、擺飾都算得上是名貴,下人也配得很全,至少在規格上,對這兩位大宗師,沒什麼慢待的地方。
此時,妙虛子正與薛良於一涼亭中坐而對弈,旁邊置着果盤、茶盤,但並無任何下人伺候,顯然是被兩人刻意屏退,否則不說朝廷安排的僕從、下人,就是兩人自己的弟子、族人也有不少跟隨來京,不存在沒人伺候的情況。
“這老和尚的意思……是對付王戈?”薛良手裡捻着顆棋子,半天沒有落下,顯然心思並不在棋局之上。
他對面的妙虛子表情冷漠:“老和尚要對付王戈,有什麼好奇怪的麼?”
自從幾年前在王戈的各種手段逼迫之下,妙虛子和薛良不得不捨下門派、家族前往京城,進這所謂“教武堂”坐鎮後,進入“教武堂”掛名的江湖高手已是越來越多。
不僅有少林方丈悟真大師、高僧妙軾,曇元寺方丈智海大師這種本就和道衍、朱棣關係親近的宗師高手,甚至“四海鏢局”秦天白、江南彭青翝這兩位老牌大宗師,也接受了朝廷的邀請,往京城“教武堂”坐鎮過。
漸漸的,被邀請往“教武堂”的,除了宗師高手外,還有幾乎所有名門大派位列地榜前列的超一流高手和一流高手。短的請駐五六天,長的待一兩個月,甚至有的直接入了某些衙門,吃了官家的飯,成了“大人”。
這樣的整體大環境下,武盟、正道中人認爲進京城“教武堂”,是一種官家對其武學造詣的認可,甚至算是一種榮譽,而不再像以前一般,單純地覺得是被朝廷“收買”,是成了朝廷“走狗”。
於是最開始十分反感、百般不願的妙虛子和薛良,在京城住久了,也慢慢沒了那般牴觸之情。而且京城畢竟是整個大明的政治中心,是最繁華的幾座城市之一,有他們兩位大宗師坐鎮,不論是峨嵋派還是薛家的旁支生意,都很快發展了起來,而且還發展得不錯。
原本“教武堂”只是規定宗師每年坐鎮三個月即可,而且也只是象徵性地“坐鎮”,並不會強迫他們做什麼。但最近這幾年,妙虛子和薛良,基本上可以說是在京城長住了,只是偶爾回峨眉或薛家。
而且他們也不再是被“強迫”來象徵性“坐鎮”的身份,而成了真正開始爲“教武堂”做事的“供奉”。
他們會這般做,自然是因爲如此做對他們自己,對他們的門派、家族要更有利。
在沒有“投靠朝廷、甘當鷹犬”的名聲壓力下,他們有什麼選擇自然不用多說。
不過即便是偶爾會爲朝廷效力,這些江湖宗師,還是有着極高的“警惕性”,生怕就被朝廷給算計了。
薛良皺眉道:“老和尚是不是想要‘借刀殺人’?真的對付了王戈,興國公回來後,憑他和王戈的交情,還有一貫的行事風格,怕是會興師問罪來啊……”
妙虛子把手裡把玩的棋子往棋甕中一扔,搖頭道:“哼,薛老,你這膽子是越來越小了啊?姓張的小子回來又能怎麼樣?這次可不是隻有咱們倆出手,東、西二廠,錦衣衛,甚至連大內高手都出動了,他若真敢報復,和造反有什麼兩樣?”
薛良還是愁眉不展:“老夫還是覺得此事怪異……”
“怎麼,你不去?”
“若是不去,怕是也不成啊……”
“那便不需如此廢話!快落子,你這局輸定了!”
……
這段時間,東、西二廠,錦衣衛都有不少在地方上的強力干將被調回京中,俱是武功出衆、實力強橫之輩,最差的也是準一流高手。
召他們回來的理由,是要讓他們進“教武堂”,接受宗師高手的提點。
不過在今日,他們卻被秘密召集起來,言到涉及到臨江侯遇刺案的相關嫌犯,需要他們協助捉拿。
大部分人並不知道確切目的,只是覺得有立功和在上官面前表現的機會,摩拳擦掌,但是有少數隸屬東廠的人,卻知道,他們此行的目標,很可能是要對付目前名義上依舊提督東廠的武安侯王戈。
東緝事廠衙門內的一處偏僻院落中,一名矮黑的胖子正在屋內收拾東西,而屋內另一名白淨書生模樣的中年人則倚靠在門邊,往着外面中庭上空漸暗的天色,皺眉道:“老葉,此番……我們算是……當了叛徒吧?”
矮黑胖子老葉收拾東西的動作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看同伴,用有些沙啞的聲音道:“我們總歸是吃的皇糧,是爲大明效力的差人。都督對我們隨有提攜之恩,但上頭有令,我們又能如何?汪瓊,別想那麼多七七八八的了,做好準備,我估摸着今晚可能會有一場大戰。”
老葉和汪瓊皆是東廠中人,而且是王戈召進東廠的人——或者可以說現在在各地的東廠探子,除了剛被安插、空降的新人外,其他的都是王戈招的。不僅如此,他們修煉的都是王戈大、小先天神功,如今甚至都已經有了準一流高手的實力。而因爲先天神功的特殊性,他們現在就是和老牌的一流高手實戰,也毫不落下風。以他們原本的資質修爲,別說準一流高手了,就是二流高手估計沒有大半輩子都沒有可能沾到邊。
實打實的說,王戈確實可稱得上是他們的伯樂。
而因爲他們的出身,對今天的行動,瞭解的也比其他人要多得多,知道他們所要捉拿的所謂臨江侯遇刺案的嫌犯,根本就是個幌子,真正的目標其實是武安侯王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