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朵的腦子此刻就像一團漿糊,渾渾噩噩地伸手接過這朵花,手指碰觸到花的瞬間,花瓣帶來的特殊觸感令她一個激靈,腦子立刻清醒了大半。
當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擡起頭準備說話,對方已經轉身離開了,嚴朵只看到對方的一隻手和背影。
背影的主人身材幹淨修長,捧着一束花,顯然是剛從花店裡走出來,走路的速度很均勻,給人一種電視劇裡拍特寫的感覺。
但就這麼一個賞心悅目的畫面也讓嚴朵受到不小的驚嚇。
臥槽……這個人不是謝忱嗎?
雖然和他只見過兩面,但是嚴朵對他的印象很深刻,倒不是因爲他長得帥……好吧,大半是因爲他長得帥。
還有一半是因爲自己對他的負面印象,在醫院裡對自己冷嘲熱諷還是其次,最重要是在“餃子事件”中表現出的冷酷無情,眼見事態不妙就果斷置身事外,把羅小燕丟出去讓她一個人承受壓力。
剛纔溫和的聲音還在耳邊迴響,她簡直沒辦法把這個聲音和這樣一個人結合在一起,或者說,人都是有兩面的?
嚴朵看了看手裡的波斯菊,又看看遠處的謝忱,心裡冒出一個疑問,他爲什麼沒認出自己?
她摸了摸臉,纔想着自己還帶着墨鏡,臉上的口罩已經被她揉成一團胡亂擦拭眼淚鼻涕了,人家沒認出來也很正常。
她還冒出一個奇異的念頭,你一個大老闆買束花爲什麼還要親自跑一趟,原來做老闆的都這麼閒嗎???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朵花,雖然是波斯菊……幼兒園老師獎勵的小紅花不算,嚴朵還是小心翼翼地收進包裡,然後擡頭看了看路邊的花店。
花店的名字叫“花田月下”,嚴朵記得這家花店貌似是目前M市最大的連鎖花店,嚴朵家附近也有一家分店。
也對,像邇英閣這樣的大型連鎖,怎麼可能和小店合作呢。
之前她在遊戲的菜地裡種的玫瑰花已經收穫了,嚴朵曾拿出來看過,着實嚇了一跳,遊戲中的玫瑰每朵大小比普通國產玫瑰大了好幾倍,花枝立起來比一個人還要高,色彩濃豔,她一度以爲這壓根不是玫瑰,而是其他的什麼花。
這些花放在儲物櫃裡也沒什麼用,不如去花店問問收不收也能換點錢。
她從遊戲機裡取出一支花,想了想又買了一份報紙包裝起來,就當是多了一層保護,看起來也專業點,然後走進花店。
花店很大,有三個店員,其中一個女店員聽說是來推銷的趕緊揮了揮手:“不用不用,我們家都有固定的供貨渠道的。”
嚴朵說:“我的玫瑰是特殊品種,別的地方進不到。”
女店員嗤笑了一聲,顯然根本不相信,但還是好奇地問:“什麼品種?”
嚴朵把那支玫瑰拿給她們看,女店員拿着玫瑰翻來覆去地看,剛採摘的玫瑰都是尚未開放的花苞,但即便如此這朵花也大得令人心折,柔嫩的光澤嬌豔欲滴。
女店員詫異極了,問道:“這真的是玫瑰?”
嚴朵笑道:“要是假的我也不敢拿來騙內行人啊。”
三個店員研究了一會,覺得這的確是玫瑰沒錯,但是……
女店員說:“巨型玫瑰我也不是沒見過,但就算是厄瓜多爾或者肯尼亞的巨型玫瑰也沒有這麼大的,乍一看還以爲成了精呢。”
另外一個女店員笑道:“瞎說,這世上哪來妖精。”
第一個女店員說:“怎麼沒有,我舅舅的鄰居家的堂妹的同學小時候在老家就碰到過,頭髮是三色(shai)的,半邊黃半邊紅,中間一綹綠色(shai),他老家附近山茶樹多,人家都說是山茶花精。”
另一個女店員奇道:“山茶也沒有三色的吧。”
第一個女店員:“別人都說是嫁接了以後才成的精。”
嚴朵:我看他是遇上非主流了吧……
還有一個男店員性子比較急,催促道:“這事到底要不要跟老闆說啊?”
第一個女店員說:“說吧,有沒有興趣是老闆的事,我們要是不說老闆回頭說不定要怪我們自作主張。”
三個店員請嚴朵在一旁坐會,然後他們打電話給花店老闆鄭老闆。
嚴朵雖然對“花田月下”的老闆沒什麼印象,但是花田月下這個店在M市還是很有名的,記得當年M市最早出售藍色妖姬的店,就是花田月下,所以嚴朵猜測鄭老闆應該是個很有經濟頭腦的人。
鄭老闆的速度很快,嚴朵只等了二十分鐘左右,人就來了。
看見嚴朵只是一個年輕的女孩,鄭老闆絲毫沒有表現出吃驚的樣子,笑呵呵地伸出右手和嚴朵握了握手,連聲說“幸會幸會”。
二人面對面的坐下,鄭老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玫瑰,問道:“我也就直說了,我對這種玫瑰有點興趣,請問這花是你們自己家的花圃裡種出來的嗎?”
嚴朵說:“是的。”
“花圃在國內嗎?”鄭老闆又問道。
嚴朵笑道:“就在本省。”她本來想說本市的,又怕鄭老闆心血來潮想去參觀參觀那就就麻煩了。
鄭老闆感嘆:“沒想到國內也能培育出這麼大的玫瑰,是我孤陋寡聞了,能培育出這種玫瑰出來的肯定是國手啊,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見上一面。”
嚴朵就預備好了說辭,趕緊表示這位“大師”不怎麼愛見人,花圃上的生意現在都由她打理,有什麼問題只管問她就好。
雖然嚴朵長着一張少女的臉,但是個子很高,言談舉止也夠老練,所以鄭老闆還真沒有懷疑。
他坦然地表示自己雖然對這種花有興趣,但是不知道銷路怎麼樣,不敢貿然進貨。
嚴朵理解他的顧慮,表示可以理解,所以她決定半價出售一百支給鄭老闆,讓他試賣,如果最終覺得滿意,那再籤合同不遲。
鄭老闆聽了不禁失笑,一來覺得這個女孩的確挺會做事生意,二來他想到一個問題:“請問原價是多少呢?”
“十五元一支。”嚴朵平靜地說。
一旁的店員倒吸一口涼氣。
目前M市紅玫瑰的零售價格是5元一支,情人節期間十元一支。
而十五元一支的進貨價,這是什麼概念?
嚴朵清晰地記得十幾年後一支普通國產玫瑰的批發價是三四元左右,品種不好的才一元多,賣價卻沒漲太多。
進口巨型玫瑰十幾到幾十元不等,賣價卻能達到一百多左右一支。
而她出售的這種玫瑰遠比進口巨型玫瑰更加稀罕,全世界僅此一家,結合通貨膨脹推算一下,十元左右一支絕對不算高,甚至可以說十分低廉,她把價格開到15元不過是爲了給對方還價的餘地。
如果她有資金又有精力去推廣,把這種玫瑰打造成世界級別的高級品種,賣出天價也不稀奇。當然一來她能力資金有限,二來時間精力有限,所以暫時只想用它賺賺零用錢。
鄭老闆倒是個見過市面的,很清楚這裡面的套路,不緊不慢地和嚴朵還價,二十分鐘後嚴朵“一臉肉痛”地同意把價格降到了十元……
當然她也趁着自己剛“降價”,對方特別好說話的時機提出了自己要求,比如她家只是一個家庭式作坊,人手有限,所有不可能分別給鄭老闆的每個分店送貨,只能集中送到某個店去,再比如這種花產量有限,一個月只能提供兩百支玫瑰……
事實上游戲中一株玫瑰能產出30多支玫瑰,週期爲七天,十塊地全種滿一個月產量有一千二百支,但是東西一旦多了就不值錢了,嚴朵故意說得這麼少也只是爲了保價。
最終他們約好下週日給花田月下總店送一百支玫瑰,這一百隻玫瑰現款現貨,是否簽訂供貨合同等試銷售後再決定。
臨走前鄭老闆突然問道:“這個品種有名字嗎?”
嚴朵想了想,說道:“有啊,它叫火焰女皇(此梗出此五星物語)。”
……
搞定了玫瑰花的事,嚴朵從爺爺家帶來的陰霾一掃而空,但是等她回到家裡看見嚴建軍,心瞬間又不好了。
嚴建軍笑着問她去哪玩了,她理也不理,直接對顧麗平說:“媽,我餓了。”
“還沒吃飯啊。”嚴建軍吃驚地問道,“玩什麼玩了一上午,連飯都沒吃上。”
嚴朵冷笑道:“玩什麼,當然是玩我啊,硬拉着我去給自己找優越感,不是玩我是什麼。”其實她也知道這是嚴建軍沒什麼錯,但是她心裡就是不痛快,忍不住就遷怒了。
嚴建軍心道這是鬧矛盾了?趕緊問她到底是怎麼了,可嚴朵只顧着扒飯,壓根就不理他。
問了半天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嚴建軍只好打電話給嚴海陽,不幸是嚴建軍這個爹做得特別失敗,連嚴海陽的手機號都不知道,只能打到他家裡,吳淑君偏偏又不在家,嚴海陽也沒回家。
嚴建軍只好又苦熬了幾個小時,好不容易等到嚴海陽回家了,才把電話打通。
而這幾個小時裡,嚴朵已經衝了個淋浴,敷了個曬後修復面膜,然後睡飽了美容覺,現在正窩在自己房間裡玩遊戲機。
雖然銷售合同還沒簽,但是貨總是要備的,大手筆地買了十個紅玫瑰種子種下。
因爲離開花店的時候提到了名字的事,她也想到專利的問題,但轉念一想這種玫瑰現在根本不能在地球上繁殖,是否註冊專利對她都沒有影響,而且連一個完整的植株都沒有,怎麼註冊專利。
種完玫瑰,又去教堂逛了一圈,刷到一個平心靜氣+50的狀態,心情頓時好了很多,就連上午遇到那麼奇葩的事情都覺得沒那麼可惡了。
但是嚴建軍那邊卻不淡定了,電話打通後他得知嚴海陽居然把嚴朵帶到他爸那去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隔着電話把嚴海陽結結實實罵了一頓。
結果那頭吳淑君又聽不下去了,搶了嚴海陽的電話和嚴建軍大吵了一架,聲稱她的兒子不需要別人教訓。
嚴建軍在吵架方面戰鬥力略遜色於吳淑君,吵到最後也只是勉勉強強保住三分臉面,氣得差點都吃不下晚飯。
雙方一個個氣得臉紅脖子粗,而當事人之一的嚴朵卻已經心情大好地上網和朋友聊起了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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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閒畫室周繁:你明天去圖書館嗎,我把書給你帶過去,或者你告訴我你家在哪我抽空給你送去。
一朵新晴:不用不用,我明天一定去,還是上午對吧。
小閒畫室周繁:是,九點半以後。
一朵新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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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羣裡。
菠蘿大大(戴晴):有沒有人去海邊旅遊啊,有沒有人去海邊旅遊啊,有的一道去啊。
賣奶瓶的小男孩:海邊/色,比基尼/色,**美女/色,我想去!!!
菠蘿大大:男生不帶!
我是夏大的:周奕你來我這,我這有大海,有比基尼,有**美女。
賣奶瓶的小男孩:你在哪裡?
我是夏大的:夏大啊。
寂寞如雪:臥槽那是廈大好不好!你這個別字大王。
我是夏大的:這還要你告訴我,勞資是故意這麼寫的好不好。
一朵新晴:我還一直以爲是“嚇”的諧音。
我是夏大的:是“嚇”的諧音沒錯啊,一語雙關嘛。
寂寞如雪:拜見師尊,徒兒有理了。
我是夏大的:是有“禮”了,你纔是別字大王。
賣奶瓶的小男孩:倪鵬飛你個騙子,你昨天還說你媽不讓開空調,熱得快一命嗚呼了!你家哪有比基尼?哪有美女?拿出來給我看看啊!
我是夏大的:你真那麼想看我就勉爲其難穿給你看看吧。
買奶瓶的小男孩:/嘔吐
一朵新晴: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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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飛揚:在嗎?
雲飛揚:在嗎?
雲飛揚:在嗎?
一朵新晴:不在。
雲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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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吳淑君和嚴建軍吵起來理直氣壯,事實上她也知道自家兒子今天干的事有點不妥,掛斷電話後她也找嚴海陽好好聊了聊。
吳淑君:“你今天到底是怎麼想的,你不知道你爸忌諱這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