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陽光照在窗戶上, 溫暖的光暈映襯出一片金黃。
陳桓洛動了動身體,卻被身後的人大手一用力,將他翻過來, 面朝裡, 被人按在懷裡。
邵堰在他腦袋上嘆息, 親了親他的發頂, “醒了。”
陳桓洛不想搭理他, 毛團從扒着邵堰的肩膀爬上來,露出個小腦袋,傻兮兮的朝陳桓洛樂。
汪啾!
喵~~~
醒了丫。
邵堰起身, 將也跟着起來準備走的人拉回進懷裡,坐在牀上懶洋洋的將下巴放在他肩膀上, 不要臉的說, “給爲夫穿衣。”
陳桓洛隨手抓起一大團白色東西砸到邵堰腦袋上。
毛團委屈的用兩隻爪爪抱住邵堰的腦袋。
喵?
完全不明白麻麻爲啥將他放在這個壞蛋腦袋上。
可疼。
撞到小肚肚了。
陳桓洛, “......”
咳,他只是順手拿起身邊的東西。
邵堰哈哈大笑起來, 將毛團那從腦袋上拿下來,額角被毛團無意中露出的爪爪颳了一道血痕。
“得,還是爲夫給夫人更衣吧。”
陳桓洛怒,就不能各穿各的嗎,煩死了!
直接將邵堰推到屋外, 啪的關上了門。
留下邵堰還穿着一身裡衣, 在門口悶笑, 炸毛什麼的, 簡直好可愛。
韓絮涼涼的在院中嗑瓜子, 低聲罵了句,“活該!”
邵堰走過去, 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你大早上坐在我的門外做甚麼。”
“等你啊!廳堂裡有個宮裡來的奴才,等着傳旨好久了!”
邵堰撇撇脣角,想起來前幾日皇帝說的事,大搖大擺的往外面走。
韓絮連忙攔住他,“就這麼走?”
不穿衣服?
坤乾國的皇帝真是好,就這麼放任百官之首衣衫不整!
邵堰似笑非笑的走了出去,等他見到人後,早就洗漱完畢,身上換成了整潔的衣袍。
幾天前,煜王回都之後,聽說城外有狼羣出沒,百姓不敢夜晚出城,於是就主動請命,願意帶人前去消滅狼羣。
煜王回京有七八日,對王城的事都表現的很是上進,讓邵堰覺得恨不得讓皇帝派個苦差事讓煜王來做。
前段日子在城門外發現的只剩下頭顱的屍體,還有夜半的狼羣的確讓百姓憂心不已,兵部的人早已經在外蹲守了好幾日,但是一直沒有見到狼羣,又不敢往郊外大山中去。
煜王常年久居西北,那裡的悍狼也十分強悍成災,煜王的意思是他有對付狼羣的經驗,可以一試。
邵堰倒是想看看煜王賣的什麼藥,便啓奏皇帝,“臣年少時也在沙場上遇見過狼羣,皇上若還有憂慮,臣願分憂,帶兵部輔助煜王滅狼羣。”
而聖旨中說的正是此事,狼羣不滅,百姓堪憂,也的確迫在眉睫了。
管家將早膳盛好端上來,擔憂的問,“大人,您多日未動武,狼羣兇猛,可要老奴準備些什麼?”
邵堰擺手,“我只是輔助煜王罷了,操心的事都讓煜王府幹吧。”
陳桓洛剛走進廳堂,就聽見邵堰的話,忍不住皺起眉來,邵堰朝他招手,給他盛上豆漿,“吃飯吧,別生氣了,你都把我趕出去了。”
陳桓洛瞪他一眼,坐到管家的身邊,將毛團放在桌上給它喂豆漿喝。
老管家笑着搖了搖頭。
午後,邵堰在書房中看奏摺,陳桓洛推門進來,將書信扔在他面前。
“怎麼了?”邵堰笑着打開書信,是宮中德醫殿的,是關於醫官的考覈方式和審覈制度的介紹,,並且三日後需要考生在參加第一次醫官會試。
陳桓洛冷淡道,“放我離開,我要參加。”
“洛兒,是我錯了。”邵堰站起來,拉住他的手,將他拉到自己的身前,溫柔的看着他,“你與皇上是表兄弟,我當初不知曉,所以我不同意你再進宮當醫官。”
既然已經知曉他的身份,又怎麼可能讓他入宮,陳桓洛與皇上有血緣,如今所有的事都被自己重生打亂,他原本覺得大夫對皇宮的御藥坊充滿興趣,並且重生前他和陳桓洛是在宮中相識,才允許他入宮爲醫。
現在,邵堰突然覺得,陳桓洛還是放在身邊看守的好,無論最後煜王的陰謀有沒有成功,一旦皇帝發現陳桓洛是叛王之子,也定是不會放過的。
陳桓洛皺眉,從他懷中掙扎出來,冰冷的看着他,“當初是你允我入宮,如今反悔豈不是太遲了!”
“不遲,還不遲!”
他冷笑,清瘦的身體微微顫抖,“邵堰,我不會如你所願,皇帝我必殺之,你若擔心我連累你,現在就放我出府!”
“等我殺了煜王,我就放你出來。”邵堰淡漠的說,擡眼看他,“我帶你遠離王城,遊山玩水,再也不回來。”
“你!”陳桓洛咬牙,清俊的臉上露出一絲震驚和憤恨,“癡心妄想!”
言罷,轉身離開,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邵堰瘋了,他竟然明目張膽的說要殺掉煜王,要帶他走。
他瘋了,他根本就不會理解自己、孃親和兄長過的是什麼日子,他根本不明白無助絕望是什麼感覺!
陳桓洛跑到自己的房中,緊緊閉上屋門,胸口燃燒的怒氣在看到桌上放着的孃親最愛的香蘭草時化成了粉末,心痛難忍。
因爲孃親的病逝,因爲邵堰的拒絕。
邵堰他不明白自己看着孃親被迫服侍他人的時候,自己多麼的噁心那些人,多麼痛恨讓他和孃親陷入這種境地的人。
他不會明白他和兄長在大雨中分享那一點點他從山上偷來的一點烤雞時,兄長忍飢挨餓忍耐嚴寒,遍體鱗傷卻仍舊笑着讓他多吃點時,他在心中發誓再也不會讓哥哥過這種生活了。
他忍的心疼,卻不知道如何改變這樣的生活。
印在孃親和兄長身上的娼奴印記永遠都不會消失,他卻偷得安生,平安的度過一生嗎。
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太疼了,太痛了,他受夠了寄人籬下,他受夠了忍受屈辱!
邵堰靜默的看着窗外流雲,綠竹環繞的小屋被藏在濃綠的身後,如果不走近,永遠都看不見他吧。
就像他孃親和兄長一樣,邵堰苦笑,他似乎能理解洛兒的孃親和兄長將洛兒藏起來時的心情了。
寧願他孤獨,也不想讓他受傷。
兩日後,邵堰帶着絳星剛到城門外,煜王一行人也迎了上來。
人都說好馬是烈紅色,毛色越接近血紅的馬兒越好,煜王身下的馬卻是一種偏黑色的棕色馬兒,不是那種遍體純黑,而是和血紅融合的雜毛。
邵堰冷笑,就和煜王一樣,永遠都不會正統,不會被人承認。
他記得這匹馬,被煜王騎在身上,然後朝自己射出那一箭。
邵堰手下微動,動作極快,他駕馬上前,“王爺安好,下官——”
嘶——
煜王的馬兒突然暴躁起來,撒開蹄子要奔跑出去,動作兇猛,煜王一時沒控制好,從馬上摔了下來,被下人踉蹌扶住,將馬兒控制住。
邵堰也連忙下馬,扶住煜王,訓斥下人,“你們怎麼看管馬匹的!沒看見讓王爺受了驚!來人,將這馬就地斬殺,烈性不改,遲早會傷人!”
煜王臉上盡是怒氣,還不得不忍下來,勉強笑着說,“讓丞相大人見笑了,黑扈是本王的寵馬,剛到南方可能不習慣,本王來處置便好。有勞丞相大人了,我們還是趕緊進山尋找狼羣的好。”
邵堰點頭,看着煜王府的下人將黑扈牽走,給煜王換成了一匹普通的馬兒。
他勾脣,沒摔死你,算是老天不開眼。
至於那黑扈,估計到府上也說不定會有一番教訓,畢竟,誰讓它丟人了呢。
聽人說狼羣的腳印是朝南邊的山裡去的,兵部的人在城外附近也搜索過,沒遇見狼羣,但是又稀少的像是狼的腳印,應該是狼羣出山尋找吃食。
煜王打算進的那山十分陡峭,內有寒潭,按理說狼羣是無法出來的。
邵堰隨性的騎在馬上,毫不掩飾的將目光放在跟隨在煜王身後的瘦弱書生。
見他扭頭看自己,邵堰也微微一點頭。
楊芮皺眉,不太明白邵堰爲何會一直注意起自己,他的身份邵堰應當是不知曉的,除非是——
除非是久居丞相府的陳桓洛?
楊芮思索,陳桓洛與皇帝有深仇大恨,可他和邵堰沒有,若是真如白棹雨所言的話,陳桓洛對邵堰有意的話,那煜王的事——是否會暴露,關於陳桓洛的調查,也迫在眉睫不得不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