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至珩沒說話,倒是坐在牀榻上的葉霖天開了口。
“原以爲和帝姬的見面會是明天的選秀大典,沒想到竟匆匆之下在此時見了面,不管怎樣,葉某都覺得十分榮幸。”他擡手將敞開的衣襟攏了攏,動作閒適自然,說話時一雙茶色的眸子不緊不慢的看向顧嫋嫋。
顧嫋嫋看着葉霖天,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上上下下將葉霖天仔細打量了一番,卻沒有發現任何不妥,人依舊是從前那個人,五官還是如往常一樣陰險,只是——
那雙眼睛卻總讓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在顧嫋嫋爲自己心裡奇怪的感覺疑惑時,葉霖天也沒有停着,開始解釋今晚的事情。
“不過趙公子那些話明顯是在污衊在下,事情還要從一刻鐘之前說起,在下白日趕路身體疲勞,是以很早就歇下了,可誰知半夢半醒時,忽然感覺屋裡有人,當在下看過去時,就在黑暗中瞧見了一抹倉促的黑影。”
“好在在下的侍衛眼疾手快,立刻追了出去,但這人非常狡猾,他利用對客棧的熟悉險些就脫身了,不過好在有葉賢弟出手,替在下將歹人攔截,在下的侍衛這才得意抓到歹人。”
聽完葉霖天一番話,顧嫋嫋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經過,不用說,那意圖對葉霖天行兇的歹人肯定就是跪在屋子正中的趙澗。
可同時,她心裡卻升起濃濃的疑惑。
葉霖天作惡多端,葉至珩與他之間有着深仇大恨,按照正常邏輯來說,如果有人想要刺殺葉霖天的話,按照葉至珩的性格也絕對是隱藏在暗處將葉霖天一擊斃命,再順手嫁禍給趙澗。
可他爲什麼沒有這樣做,反倒還幫葉霖天抓趙澗?
顧嫋嫋心中疑惑,面上卻不顯,正要開口,卻被司寇芙搶了話頭。
“葉公子遠道而來,本是我們凰族尊貴的客人,卻因爲我們的疏忽而遭受了這樣的驚嚇,葉公子放心,今晚的事情我一定會爲你做主。”
“多謝帝姬。”葉霖天淡淡朝她點頭,但眼睛卻始終看着顧嫋嫋,一刻不曾鬆開。
司寇芙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就在這短短一盞茶的時間裡,她已經足足被冷待了三次,前面那些瞎了眼的後給她行禮就算了,現在這個大夏的葉霖天與她說話竟然看都不看她。
她猛的扭頭看向顧嫋嫋,勾着嘴角冷冷說道:“說起來,這件客棧的侍衛好像都是戎長老在安排的,戎長老在職幾十年,怎麼會連這麼點事情都做不好?”
自進門開始,戎長老便像一位忠誠的老僕人一樣靜靜立在顧嫋嫋身後,除了和衆人行禮之外,其餘時候都低眉垂目,做足了部下的樣子。
此時此刻聽見司寇芙的話,戎長老則將頭垂的更低,“此時確實是部下思慮不周,還請帝姬責罰。”
稔機冷笑,“輕飄飄一句責罰就沒了?現在是因爲葉公子本身警覺性高沒有出現意外,可若真的出了什麼意外,豈是你能付得起責任的?”
相比戎長老的姿態,稔機的姿態則高調的多,站位也是與司寇芙並肩,面對兩位帝姬他的神態間沒有任何謙恭,只有慢慢的強勢。
此刻看見對手被找了錯處,他自然不會放過,不等戎長老說話,他又冷冷接了一句。
“要知道,在場諸人能來我們凰族,完全是因爲信任我們凰族,是將後背交給了我們,出現這樣的事情可不僅僅是一句責罰的問題,這可是關係到了整個天下的格局。”
“我現在非常懷疑一件事情,戎長老倉促的想要舉辦此次選秀大典,特別是在兩位帝姬未能完全確定身份的情況下,這樣的舉動讓我非常懷疑戎長老的目的,可能根本不是爲了選秀,而是以選秀爲目的,故意將各國郡主引騙過來意圖行兇!”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的臉色都變得精彩起來,大家也都看明白了,現在是凰族內部開始打架了,衆人都不說話,靜靜看着,以觀察這兩派到底哪邊強勢一些。
葉至珩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目光冷然,面色深沉,看不出他心裡到底在相攜什麼。
而葉霖天則皺着眉,似乎在思考什麼。
至於處在風暴忠心的顧嫋嫋和戎長老,則一派平靜。
戎長老終於擡起頭來,溝壑縱橫的臉上隱約能看見一絲惱火,“稔大人,你我都是凰族部下,有什麼過節你我私下解決就好,何必拿到大衆面前來丟人呢?”
“戎長老是被我說中了心思無話可說故意轉移話題嗎?”稔機眼底閃過寒光,表情越發得意,“戎長老費勁了心思找到一個替代品,不僅強行佔據皇宮,現在還想勾結內外殺害他國國君,以達到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嗎?”
“你!……”戎長老臉青。
顧嫋嫋的臉也十分難看,本來事情很簡單,就是這個名叫趙澗的男人害怕葉霖天拔得頭籌,所以起了害人之心,卻不想自己太笨被抓住了。
可現在經稔機這樣一解讀,事情立刻就變了味道,她也很明顯的發現周邊的目光有了變化。
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畢竟這些國君都是本着對凰族的信任,纔會帶上一個侍衛冒着生命危險進入凰族選秀的,所以,這件事情如果不解釋清楚,就會有損凰族的信用,以後若再有類似的事情,恐怕沒人再會過來。
顧嫋嫋不禁在心裡罵了一句‘王八蛋’,這個稔機是不是忘了他自己也是凰族族人了?說這樣的話豈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嗎?
可顧嫋嫋不知道,稔機和她站的立場不一樣,看到的也不一樣,在乎的東西更更加不同了。
顧嫋嫋要的是振興凰族,讓凰族走出深山老林,百姓富足起來。
而稔機想要的,則只是對權力的掌控,他只是享受將帝姬當成提線木偶,將皇宮當成自家後院的筷感。
“怎麼?顧小姐怎麼不說話了?”
看見顧嫋嫋沉默不語,司寇芙心裡的鬱氣頓時疏散幾分,她覺得自己終於扳回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