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依然躲避着守在公司前門的記者,付敏慧跟唐晉悄然從後門乘車離開。
夫妻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特別是付敏慧,風韻猶存的臉鐵青着,唐晉同樣冷肅着老臉,一路無言的乘坐着車子回到唐家。
下車後,唐晉正要招呼着付敏慧進屋欲要交代什麼,這時,從他們的身後慢慢走過來一個女人,“唐老爺,唐夫人。”
女人的聲音輕輕的。
唐晉一愣,回頭去看時,就見到盛夏站在他們身後的五米之遠的地方。
他掩飾不住的驚訝,“你、你怎麼來了……”
付敏慧下車也瞥見了盛夏,頓時整張臉都拉了下去,冷冷哼笑一聲,“居然還能記得來唐家的路,真是稀客!”
盛夏畢竟是在唐家住過的人,從小在這裡生長,自然是知道唐家在什麼地方。
“這個時候你不該來這裡的!”唐晉朝她走過去幾步,擔憂的道,“現在記者仍然到處都在圍堵你,唐家跟陸家都被記者蹲點了,你這個時候來這裡被人看見就……”
“沒事的。”盛夏抿着脣,“我已經觀察過了,唐家這裡沒有記者守着,應該是被你們早就清散了吧。”
唐晉看了看付敏慧,“確實是這樣……”
公司被記者堵着也就算了,唐家別墅這裡,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記者守着的,因爲會打擾到唐晚笙,讓記者看到唐晚笙,難保不會出什麼事。
付敏慧冰冷地看着盛夏,掃視着她身上那一身幹練簡潔的風衣跟牛仔褲,表情透出不歡迎的不客氣,“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想見唐小姐。”如此隻身一人前來,面對付敏慧從未改變的冷漠態度,如今的她顯得鎮定很多,“有些事情想問問她。”
“笙兒沒空見你,唐家也不歡迎你,你可以走了!”付敏慧想都沒想就直接冷聲拒絕了。
唐晉看得出來她應該在這裡等候得有些時間了,但因爲唐家傭人不放行,所以她便遲遲無法進入唐家見到唐晚笙。
可即便如此,這次他卻跟付敏慧的回答差不多是一樣的。
勉強笑了笑,唐晉道,“盛夏,現在不論是你還是唐家都處在風口上,這個時候,你還是回去吧,躲着別露面,等這件事平息下去再說吧。”
盛夏卻堅持着,握緊雙手道,“我今天一定要見到唐小姐,否則是不會從這裡離開的。”
“那就隨便你!你喜歡在這裡等着,就一直在這裡等着好了!”付敏慧冷着臉哼聲,甩袖朝着別墅大門邁步而去,“老唐,進屋去了,別管這些不相干的人!”
唐晉遲疑着,“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你沒聽見她自己說了什麼嗎!她喜歡等就讓她一直等!”
望着付敏慧沒有轉寰的態度,又看了看盛夏如此頑固,唐晉悄然嘆息一聲,無奈着最後看了盛夏一眼,不得已只能是跟着付敏慧一塊進了屋。
他們離開之後,唐家的車駛進車庫裡,雕藝鐵門外只剩下盛夏獨自一人。
進了屋的付敏慧冷冷朝傭人交代,“好好看着外面的那個人,別讓她闖進來,我不想在唐家的屋子裡看見掃把星!”
傭人點點頭,“是。”
跟在她身邊的唐晉輕聲道,“你也別把話說得這麼難聽,什麼掃把星,這多傷人啊。”
“她把你女兒害得腿都沒了,還不是掃把星?”付敏慧停下來,沉沉的惱怒厲聲道,“唐晉,你別總想幫她說話!不論說什麼都改變不了因爲她唐家變成如今這個地步的事實!”
唐晉哀聲嘆息,“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你跟盛夏在脾氣方面還真是一樣的倔,真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你說我跟她像?”付敏慧冷蔑斥責,“荒唐!我跟她永遠都不可能有一點像的地方!”
“是是是。”唐晉不敢反駁她,“你說什麼是什麼。”
可相比起來,他還是覺得,在脾氣方面,盛夏像她,比他們的親生女兒要更多一些。
說起來,當初他們從盛夏親生母親手中收養她時,也是因爲他們夫妻兩結婚三年還沒有一個孩子,醫生當時對他們說付敏慧懷孕的可能性極小,盛夏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小時候長得特別水靈可愛,纔有幾個月大的小小模樣眼睛像充滿靈氣一樣,很得他們夫妻喜歡。
從盛夏母親手中收養時,她的本名就叫盛夏,盛是她親生母親的姓,夏是夏天出生,所以取名盛夏。
而盛夏這兩個字本身特別好聽,於是收養盛夏後,他們沒有特別講究的改掉她名字,只在她原本的姓前加了一個唐家,自此盛夏就是唐家的人,姓了唐。
後來沒想到,收養了盛夏沒多久,付敏慧就懷孕了,懷的就是唐晚笙。
那個時候他們夫妻驚喜的以爲,盛夏有可能是他們唐家的福星,對待她的態度和待遇方面,跟他們的親生女兒少不了多少,讓她上最昂貴的學校,請最好的家教,穿的衣服牌子雖沒有唐晚笙的好,但也差不了多少。
甚至,他們從來不干涉她的興趣方面,任由着她上完高中之後進她喜歡的大學,還特別的介紹一些名門望族裡的一些優秀子弟讓她接觸交往。
但事實最後證明,盛夏並不是那個能輻照唐家的福星,算命的先生甚至還說過,盛夏八字跟唐家天生不合……
“爸,媽,你們回來了。”唐晚笙的聲音出現在一樓的書房門口。
付敏慧跟唐晉不約而同地朝她看過去。
想到仍然固執站在唐家鐵門外面的盛夏,付敏慧頓時有些慌張了,“笙兒,你怎麼在這裡,怎麼不上樓去?”
唐晚笙雙手滑動輪椅過來,“我來一樓的書房拿點資料,碰巧你們回來了。”
“拿資料這種事讓傭人去做就好了,你行動不方便,別到處亂走。”
“媽。”唐晚笙擡眸凝向她,星眸裡漾着淺笑,“我是腿斷了,但還不至於連在自己家裡都不能隨便活動的地步,能自己做得到的事,沒有必要一定讓傭人來做。”
眼眸微暗,她有些沉了下去,“畢竟我不想做一個真的什麼都做不了的廢物。”
付敏慧跟唐晉的臉色瞬間尷尬得僵住,喉嚨像被哽住了般說不出一個字,廢物這個詞,終究很是刺人。
就好像在提醒着所有人,她爲什麼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盛夏來了對嗎。”唐晚笙滑動輪椅的手停下,在距離他們兩米處時頓住輪椅,側頭掃視了眼大門的方向,“她好像在五個小時前就來到這裡了,現在還沒有走麼。”
聽聞,付敏慧大變的臉色即刻惱怒的瞪向傭人,“是誰讓你們告訴小姐的!”
傭人被這一瞪,所有在客廳裡的傭人頓時嚇得戰戰兢兢,唯唯諾諾着,“不、不是我們告訴小姐的……”
盛夏在唐家是個禁忌,從昨天起她的所有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即便看到她今天無緣無故出現在唐家鐵門外,卻是誰也沒告訴唐晚笙一句。
唐晚笙道,“這不關他們的事,盛夏來了這麼久,我一直在二樓,從窗口看出就能知道她在外面。”
付敏慧臉色一滯。
唐晉看起來倒是鎮定了些,試探着她的態度,“那你打算……”
“我讓人去把她趕走!”付敏慧截斷他的話,憤怒着語氣凌厲,“她來了這麼久爲什麼沒人打個電話到公司通知我們?來人,現在就去把門外的那個人趕走,別讓她站在唐家的地方上髒了我們的地方,更不能讓她打擾到小姐的清靜!”
傭人剛要應,唐晚笙卻搶先擡手揮退了他們,笑容清麗面朝向付敏慧道,“是我沒讓人打電話到公司通知你們的,她喜歡在外面站着,就讓她一直站着,不用特意趕她走,等她沒有耐性了就知道離開了。”
唐晉怔鬆的看着她,不知怎麼的,突然覺得女兒的笑竟會讓他感到那麼一絲陌生……
見連她都如此說了,付敏慧心裡雖有不悅,不過倒是沒再繼續多言,“既然你覺得沒有必要特意趕她走,那就等她自己走吧,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立刻就讓人趕走她。”
唐晚笙輕輕勾脣,“那我先上樓了。”
對待盛夏,她居然是如此冷靜而鎮定的態度,着實讓付敏慧內心有說不出來的驚訝,但轉而一想,這也不失爲一件好事,比起看到盛夏就情緒激動,不動氣不傷身才是他們所期望的。
雖然,唐晚笙此時此刻的冷靜,總有種讓人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唐家鐵藝大門外。
正是正午的時間,烈陽當空毒辣,灑在身上的溫度宛如烈火焚燒。
盛夏垂眸看着地面半響,垂放在身側的雙手攥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攥緊,如此反覆的重複着,像是極力的在忍耐着什麼,手掌心因爲熱而冒出溼潤的汗水。
就這樣保持着這個姿勢站了多久,分不清。
恍恍惚惚着,她慢慢擡眸,朝面前這棟豪華奢侈的偌大別墅投去視線。
別墅的門外站着兩個傭人,似乎是爲防止她做出什麼而特意守在那兒的,目光時不時的也朝她看來,時時刻刻的注意着她的動靜。
盛夏又往別墅的二樓睨了睨,唐家別墅的二樓毫無動靜,就好像,除去了守在門口的兩個傭人,所有人都忽略了她忘記了她一樣。
抿了抿脣,她低眸思索了好一會兒,心中遍佈着焦慮,不知是因爲被太陽曬的,還是本身她確實無法繼續這樣浪費時間下去。
然後,她賺緊了雙拳,下定決心似的徒然邁開腿——
唐家別墅裡,付敏慧跟唐晉讓人上樓去請了唐晚笙下樓用午餐時,別墅大門處傳來傭人慌慌張張的聲音,“你想做什麼!夫人已經吩咐過了,你不能進去!”
“讓開!”是盛夏的聲音。
傭人緊張道,“這是夫人交代的,一定不能放你進去,你要是硬闖,我們就只好不客氣了!”
“我叫你們讓開!我找唐小姐有急事!”
“你繼續這樣,我們就真的不客氣要動手了!”
盛夏沒有理會他們的話,強硬着不顧兩個傭人的阻攔,硬生生在兩個傭人一路推搡拉扯間強行闖到唐家大門口。
兩個傭人也被她這種野蠻行爲給激怒到了,在整個唐家上下誰都知道付敏慧的話不能當做耳邊風,眼看着盛夏就要掙脫他們強勢闖進唐家大門站到付敏慧跟唐晉面前,其中一人又氣又亂,手足無措着拾起不遠處的一根棍子一棍敲到盛夏的背上。
“唔——”
背部結實的挨下一棍,恰好打在她的背脊骨上,一聲重重吃痛的悶哼從她嘴裡溢出來,眉梢當即痛楚的擰到一起,她回頭看了傭人一眼。
分明是很吃痛而意外的眼神,傭人被她這一看卻看得膽戰心驚,握住棍子的雙手顫抖着,眼瞳害怕而牙齒打架,“是你不肯聽我們的話,硬要闖進唐家,我也沒有辦法!”
害怕,是因爲誰都知道,她曾經是唐家收養的大小姐。
而最令人害怕的,是忌憚她那個連命都不要,狂妄又狠戾的哥哥盛斯顧,兩年前盛斯顧在唐家鬧下的一切,早已經是唐家上下每一個人深根蒂固的陰影。
“你、你快走吧。”雖然怕,可想起這個家的主人吩咐下來的命令,傭人不得不又顫抖着舉起棍子朝她威脅,“你要是再不走,下一棍我就要打得更重了!如果你出什麼事不能怨我!是你自己不聽勸的!”
盛夏沒將他的話聽進去,依然還是頑固着推開前面攔着的傭人,又試圖往唐家裡面闖。
舉着棍子的傭人再次發聲警告,“你要是再這樣,我就真的打下去了!”
對於他的威脅,盛夏仍舊無動於衷。
傭人被她這種頑強的態度激得徹徹底底的怒了。
咬牙揮着棍子,他正要狠下心朝着盛夏再次揮去一棍,這時唐晉急匆匆地趕來制止,“住手!誰讓你們打她的!”
“老、老爺……”
兩個傭人看到他走出來,拿着棍子的手還舉在半空中,另一個纏住盛夏的人也沒鬆開她,“她、她要強行闖進去,我們正在把她趕走……”
“行了。”瞥着盛夏都已經闖到門檻,唐晉氣憤着揮退他們,“你們都下去!”
兩個人如獲新生,棍子放下,也鬆開了她。
終於沒有了阻礙,盛夏想闖進唐家就更容易了,可還未等她邁開腳步,付敏慧就已經站到她跟前來。
“盛夏。”她怒意遍佈着,冷漠極了,“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要見她。”無暇顧及背部上傳來的陣陣痛感,盛夏抿緊脣,重複道,“今天一定要見到她。”
付敏慧覺得可笑極了,然而她滿腔的惱怒還沒宣泄出來,已經由傭人帶下樓的唐晚笙在他們背後嗤笑着不以爲然道,“既然她一定非要見我不可,那就讓她進來吧。”
讓她在外面頂着太陽站了幾個小時,也差不多夠了。
盛夏朝着裡面看去,就見唐晚笙已經坐在輪椅中,由着傭人推動輪椅,慢慢的向她靠近。
她脣角噙着笑,是輕蔑而又毫不在意的,隱隱約約似乎還有股報復的意味,坐在輪椅中顯得不慌不忙,從容而擁有翩翩豪門千金的氣質。
“是你做的,對吧。”盛夏凝視她,望着她眼中輕蔑的笑意,深呼吸了口氣道,“那些消息,全部都是你透露出去,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報復嗎?讓我難堪得在海城都待不下去麼?”
她肯定的口吻,不難讓人一瞬間聯想到昨天發生直到現在也沒平息下去的事。
那件事不但沒有平息,因爲昨天盛夏跟着季歡歡逃掉了,似乎有些激怒了那些記者,今天他們全部同樣的不是在她的住處圍堵,就是依然守在風恆公司樓下。
那樣的勢頭,好像她一天不露面不姿態卑微的向所有人認罪,就一天不打算放過她。
唐晉詫異的瞪大眼,“笙兒,把消息透露出去是你做的?!”
剛問完,唐晉突然就醒悟了。
也對,昨天關於盛夏的那些事被記者們知道得如此透徹,倘若不是親近的熟悉的人,怎麼可能那麼詳細的知道盛夏那麼多事?
可是,她是什麼時候做的這種事?
徒然間,唐晉想到上次在咖啡廳各自分開後,唐晚笙由傭人送回來……難道,她就是在那個他們都沒注意的時間裡,把這些事情透露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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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晚笙對望上盛夏的眼,提脣諷刺着,“是又如何。”
“你就這麼容不得我待在海城?”盛夏上前一步,胸口微微起伏着,跌宕不定。
唐晚笙冷笑道,“你本就不應該回來的,海城早就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了,你以爲隱姓埋名對過去的事隻字不提,就一切什麼事都沒有繼續安然無恙的待在這裡麼?”
停頓了下,看着她僵滯着呼吸侷促的樣子,唐晚笙眼眸幽然,“你不喜歡被人提起過去的事情,我偏偏就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讓別人知道你有多忘恩負義薄情寡義,搶了妹妹的愛人還害得她失去雙腿!讓別人都知道,你有一個殺人犯的哥哥,你們兄妹倆有多令人不恥!”
唐晉跟付敏慧都震懾住了,因爲從唐晚笙的眼底,他們隱隱約約地看見那抹疑似仇恨的報復光澤。
雖然他們對於盛斯顧跟盛夏這兩人有不同程度的憎恨,可窺見自己的女兒竟然是可以因爲恨而如此打擊報復一個人,依然不由得怔愣詫異。
“呵。”盛夏扯脣,自嘲地笑了笑,放在身側的雙手攥得很緊,“唐晚笙。”
好像是第一次,她這麼叫着她的全名。
咬着脣,她半垂着睫毛,一字一句的清晰道,“你想讓我怎樣都可以,想讓我被媒體被人民羣衆怎麼口誅筆伐都行,但是,我不準任何人說我哥!”
眼眶紅了紅,她擡起睫毛盯向唐晚笙,指甲生生摳進掌心肉裡,“你可以把我跟唐家之間的所有事情曝光出來,可是你不能讓他又一次被所有人都冠上罵名,他沒有殺人!”
越獄潛逃到現在沒有蹤跡的情況,已經是最糟糕的了,倘若還被全民謾罵,被媒體中傷抨擊,簡直難以想象他現在是個什麼處境!
唐晚笙不屑冷笑,“沒有殺人,可他當初狠起來的樣子比殺人還過之而無不及,所有人都知道盛斯顧是個激進份子,用不了我說什麼,他依然會被所有人厭惡如過街老鼠!”
“對了。”瞟着她,唐晚笙漠然嗤笑,“你剛纔是打算強硬闖進唐家是吧?你們還真不愧是兄妹。”
雖然盛夏的強行闖入遠遠比不上兩年前盛斯顧的那個氣勢,目的也有所不同,但差不多的事……真沒想到他們兄妹居然都能幹得出來。
盛夏臉頰白皙如紙,尋覓不到什麼血色。
唐晚笙嗤笑的模樣,宛如一個鞭子鞭策在她身上,面孔微僵着徒然意識到什麼,她慌張地看向旁邊佇立着呆愣住的付敏慧跟唐晉。
已經顧不上什麼高傲姿態,盛夏聲音有些沙啞地道,“唐老爺,唐夫人,求你們……”
“如果你還是想來求情讓我們放了盛斯顧不再追究他,就放棄這個打算!”付敏慧一眼洞悉出她接下來的話,不留情面地說,“你們兄妹在兩年前給唐家這麼大的重創,我也只是把他送進監獄把你掃地出門就沒再過其他特別針對你們的事,你怎麼還能這麼貪心的來求我們?”
在盛夏逐漸難堪的神色中,付敏慧字字透出維護和犀利,“即便這次的事是笙兒做的,可她也並沒有做錯什麼,她只不過是把所有發生過的事情告訴媒體記者,讓所有人知道什麼是真相而已,沒有虛意捏造一分!難道這有什麼錯嗎?!”
唐晚笙沒有錯。
盛夏心下暗淡的笑,他們確實都沒有做錯什麼,也確實的是她貪心的想要求他們能放盛斯顧一馬,但這樣的貪心,誰都不可能會同意的。
只是,讓所有人知道什麼是真相麼……
可是好像並沒有什麼人知道,她有心理精神病史,死去過一個孩子……
“如果,我想再最後一次請求你們……”微微的吸着氣,盛夏努力維持着鎮定看着唐家三人,“只求你們能放了他,別再追究他,不論是讓我離開海城還是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你們能不能稍微考慮……”
付敏慧冷漠擺手,“不用考慮了!當初他敢那麼做,就應該知道惹上唐家的後果是什麼!要是不追究他到底,豈不是讓所有人都認爲唐家好欺負了?我們唐家還需要威信,就算你跪下來求也不可能原諒他!”
唐晚笙亦是冷笑,看着盛夏如此低微到塵埃的樣子,心裡只有報復的快慰。
唐家對於他們兄妹的恨,已經到了幾乎不可容忍的地步,即便是唐晉這麼一貫好說話的人,此刻也只對盛夏道,“你走吧,你已經不是唐家的人,以後都別再來唐家了,更不要再因爲這種事來唐家了。”
他曾是那麼極力的希望,盛夏能跟付敏慧和唐晚笙的關係稍微緩和一些,但盛夏如此固執着盛斯顧的這件事,令他感到失望。
何況本身對於因爲盛夏的關係,而然唐晚笙失去雙腿這件事,他心裡依然有些耿耿於懷的。
最後滿懷誠懇的懇求得到的依然是沒有任何轉寰的結果,盛夏也算能清清楚楚的意識到,不論她再請求多少次,他們都不可能會原諒盛斯顧的事實。
淡淡的,有些自嘲,她垂眸輕笑,連最後一次希翼的希望都落了空,心也總算沉到谷底。
這時,手機的鈴聲驀然響起,阻斷了她剛要開口想說什麼的話。
“你不接電話嗎?”唐晚笙掃視了她的衣服兜,有種冷蔑的輕視,“有可能是哪個記者朋友找到你的號碼打來的,不接也好,這種時候,要是不敢出去正面迴應所有記者們,那就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吧,免得你接受不了大家的指責。”
盛夏閉了閉眼睛,深吸了口氣,沒有再去看唐家三人是何表情,轉身時拿出手機放到耳邊。
本以爲真是哪個記者,卻沒想到是季歡歡。
電話裡的季歡歡慌張無措着,彷如看見了什麼驚駭的事情,“盛夏,你趕緊來風恆公司一趟!慕淮南……慕淮南他在這裡!!”
“……”
盛夏雙眸擴大,慕淮南?
他不是應該在私人醫院裡住院的麼?白菁曼不是應該陪在他身邊的麼?
他……去風恆做什麼?
惆然若失的放下手機,盛夏失神了好一會兒,心裡頭莫名無端的砰砰直跳,緊接着,臉色煞白着忽略了唐家的三人,她即刻拔腿匆匆朝外面大步走去。
就好像有股強烈的預感直襲而來,慕淮南這個時候出現在風恆,絕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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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恆公司大樓。
慕淮南在風恆公司老闆主編等人的擁簇下,步履從容穩重的從公司大門內走出來,他身着獨家定製的純黑色手工西裝,裡面是一件沒有打領帶的白色襯衫,襯衫上衣的幾顆釦子慣性而隨意的解開,頭上纏着一圈圈的紗布。
即便如此,依然難掩他的俊美跟優雅野性的氣質。
除去風恆的人,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進入風恆而沒被前門蹲守的記者發現的。
風恆的老闆畢恭畢敬着跟他身側,正在低聲說着什麼,分明慕淮南並不是他的上司也不是他的任何人,但他行走間卻謙虛的保持在跟慕淮南步伐有一步之遙的後面,從未有一個步子超過前面這位身軀挺拔矜貴深沉的男人。
這是一種恭敬的表現。
在風恆公司大門前想蹲守盛夏的記者們,在他們從公司大門出來的第一時間捕捉到身姿卓爾不羣的男人,頃刻間所有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紛紛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他們圍聚過去,話筒攝像機等等設備用最快速度準備集全。
“慕先生,請問您爲何現在會出現在風恆這裡?您還記得之前爲您專訪的盛夏嗎?”
“她被曝出醜聞,是唐家收養的女兒,兩年前搶了妹妹心愛的男人等等事情您聽說了嗎?您來這裡是不是跟她之前採訪您的事情有關?”
“她如今躲藏起來不敢露面,坊間幾乎所有人對她嗤之以鼻,請問您是如何看待傳聞中她的種種劣跡?”
衆人爭相前仆後繼,一瞬間彷彿產生了騷動。
風恆老闆即刻招來保安堵住各個記者,爲防止任何人近身慕淮南身邊,做出維護的樣子,正義言辭地對衆人道,“慕先生不是爲她而來,拒絕回答任何問題,請全部散開,別擋了慕先生的路。”
然而,就像被打了雞血的人們,哪裡能聽得進他的話。
慕先生基本不願在公衆面前露面,這是衆所周知的事,平日裡也沒什麼人敢去打擾他,可在這個節骨眼上,盛夏又是採訪過他的人,只要他的一句話,定然又是一陣風波。
當然,在所有人的認知中,以慕淮南那般難以捉摸的性格和他平日裡的日程,根本不可能會將盛夏這個渺小不起眼的人物放在眼底,所以只要他的隨便幾句話,不論是回答已經不記得盛夏這號人物也好,還是他同樣跟所有人一樣認爲那樣的人極其不恥也罷,都會產生一定的作用跟轟動效果。
於是衆人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棄這次難得能讓他說幾句話表個態的機會,爭相着問,“慕先生,可以回答一下嗎?你對待盛夏這個人,是什麼樣的看法?”
出人意料的,修長挺拔的腿倏然一停,閃爍的鎂光燈裡是他頭繞紗布卻依然俊美如斯的模樣,視線不露痕跡地掃視着,最後目光停在那個匆惶乘着趕來站在所有人堆後面的女人身上。
“盛夏麼……”他漆黑深沉的眼眸看着人堆後臉色煞白的女人,脣角微提,俯瞰衆生的身姿輕飄飄地對着衆媒體淡笑,“她是我前妻。”
“……”
空氣中有倒吸涼氣的聲音連綿起伏,所有媒體聞而臉色大變。
人堆後的盛夏也被定住而恍惚住了,像是失了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