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的事情反覆變化,真的是很莫測的,以前關係最好的常真法師,他是帝國派法術師,現在自己跟李承嗣之間的關係劍拔弩張,不知道以前自己最尊敬的常真副校長,會怎麼想
答應素光法師大會必到之後,素光客氣地做了別,並且對方雲暉的威名遠播大大盛讚了一番。素光走後的第四天,也就是四月十一日,距離法術大會還有五天的時候,紫荊花駐軍的大營內,迎來了幾位稀罕的客人。
客人共有四個,兩個兩個住在一頂大軍帳裡面。據說這是主公特意請來的高強法術師,戍衛兵部面的人都沒能見面,四個客人也不走出帳篷一步,所有的飲食起居都由兩個家族法術師——溫森和陳小蓮來照顧。很明顯,這四個人的實力身份都是非同一般的。
“少爺,你好厲害,這四位法師的法力都已經高過我一大截了,或許都有人一隻腳跨進了聖法者的門檻。這種實力,我看無論放在哪裡都是頂級,在法術組織裡面一定會被聘爲法導師的,這麼高強的法師保鏢,你是用什麼辦法請過來的呢?”一貫從不恭維主子的冰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不停地向方雲暉探問。
本來,按照冰娟八級術師的實力,除了方雲暉本人之外,在紫荊花戍衛軍內幾乎首屈一指了,但自從見了少爺請來的四位保鏢之後,連冰娟都覺得從心底往外冒寒氣,這幾個傢伙看起來太強了!
方雲暉笑了,他伸出兩個手指頭對冰娟說:“我的漂亮丫頭,你記住,無論在哪裡,只要有人在的地方,你想求人辦事,不外乎就靠兩種辦法:要麼靠交情,要麼給利益!”
“那少爺你這四個實力超羣的法師保鏢是”
方雲暉每隻手伸出兩根手指,倒像是前世在照相時候擺造型一樣:“兩個是靠交情求來的,另外兩個,是用利益交換來的。”
方雲暉出發之前做了周密的佈置,按照形勢估計來看,就算李承嗣沒有馬上大舉進攻的打算——情報來說,他的部隊還在調整佈防——那麼趁自己不在軍中的機會搞一些規模較小的軍事衝突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了。
現在大家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也就不用再顧忌什麼臉面問題了。派兵突襲海城的事情,已經招致朝野上下極爲不滿了,斷送上邦的信譽,就是丟棄廉恥心——因爲這種言論,李承嗣處死了至少四個朝堂大員,弄得上達朝野、下至民野,都是人心惶惶。
大家都認爲這名原本看來心機深沉的帝主人王已經喪心病狂了的時候,只有方雲暉能夠理解,其實知道了內幕就非常容易理解,他本就不是大周人,雖然也有皇裔的血脈,但骨子裡卻是一個帶着極大復仇怨念的遊牧傢伙。所以方雲暉往京師去的行進路線沒有進行過多的甄別,只有意識地避開路上的大隊駐軍就可以了,該來的總歸要來。
看着對面攔路的九名黑衣人,高矮胖瘦都有,估計裡面有法術師也有武士。方雲暉有些哂笑,李承嗣是個絕對聰明的人,他知道自己如果敢去法術大會,就一定會有相應的保護自己措施。那麼在路上動手,比到了京師以後再動手就容易得多——當初他派獨孤寒來跟自己授意在途中幹掉海城使者也是完全相同的構思。只不過,現在估計對方也知道殺不掉自己,那麼這些黑衣炮灰就是來試探一下自己虛實的,以後真照了面,動起手來心裡也好有個底。
所以方雲暉帶了這個親衛隊,堪稱是豪華的陣容——四名法師保鏢全都是寬袍遮身,大帽擋面,清一色地看不見臉,後面是老馬刀領着一百名精選的蓋世太保,然後呢譚嘯風、剛從南洋趕回來的馬強、加上大雪嬋,可以說是紫荊花家族強者盡出。
方雲暉把手一擺,似乎都懶得問“什麼人敢擋住方公爺去路”這一類的廢話,命令只有一個:別他媽給我留活口!倆聖武強者帶着豪華保鏢團呼啦一下就衝了上去,對面扮成搶匪的高手九人組還沒反應過來,不出半個小時就全掛了,甚至躲在暗處打算爲這次試探實力工作寫會議紀要的一個黑衣人也被方雲暉用強大的精神力給搜了出來,跑出沒二里地就被譚嘯風砍掉了腦袋——譚嘯風是速度型的聖武者強者,跟他比快?
劫匪被反搶,留下了十顆人頭。方雲暉冷哼了一聲:“馬強跟着我,冰雪雙姝和譚嘯風任務已經完成,迴轉大鏡湖軍中押陣,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這兩天江北軍會有小股的動作。還有,別忘了,把這十顆人頭給我掛在江邊水寨上號令!讓他們看看,這些京師來的強者裡面,有沒有他們認識的熟人!”
譚嘯風跟冰雪雙姝姐妹如風一般地去了,方雲暉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罵了一句:“我這還沒走出一百里呢,就伏擊我,那我也索性玩的過分點,反正是撕破臉了!”
京師裡,驟然多了許多黑衣白袍、形容枯槁或者臉孔陰森的傢伙。他們或三五成羣,或獨來獨往,有的還帶着武者扈從,在京師裡穿街過巷,一些門面大點的法術素材店鋪裡面,往往擠了十幾個這樣的人。京師裡面的老百姓,見了這幫傢伙,大多敬畏地遠遠避開——實際敬的成分很少,大多數是畏,稍微知情一點的人都知道,這幫傢伙都是法術師!
法術師,高高在上,視人間權貴如無物,金錢珠寶如糞土,美女紅顏如骷髏,還有一時間總結不了那許多,但有一條是誰心裡都清楚,但卻絕不敢宣之於口被對方聽到的——這幫傢伙都是怪物!
實際這種論斷也難免有以偏概全的誤解,除了像方公爺、方公爺的淑德夫人不說,連溫森這樣的原來法術學校教員,其實也更接近於正常人,只不過,法術師這個職業,太神秘了。神秘,就難免詭異可怕。
方雲暉進了京師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自己的老家——忠武侯爺府。不過到了之後,方雲暉盯着自家的大門愣了好久,雙手的指節捏的發白,嘎巴嘎巴直響。李承嗣啊李承嗣,你跟我的思路真的是一樣,撕破臉皮照死搞啊!
忠武侯爺府的大門,再沒有了往日的喧譁熱鬧,甚至於門前的臺階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灰,上面連個腳印都沒有,看來,就算有路過的平民,經過門口也是繞着走的。老馬刀圍着侯府轉了一圈,繞了兩條街,打探來的消息是:忠武侯爺被兵部請去參贊軍機,有一年沒回來過了。據說侯爺夫人去小兒子的封地享清福,所以戶部來過人,說是幫侯爺大人收拾東西,就把傭人、侍衛什麼的都給遣散了,這宅子空了已經有大半年。
“方雲暉,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先見之明,”文格淵淡淡地說,好像眼前的局面讓他想起了一千年前自己的家人,“至少你保全了你的母親、哥哥、姐姐和姐姐的孩子,前面我聽說戶部尚書被李承嗣盛怒誅殺,那麼你的姐夫估計也受到了牽連。現在至親當中,就你父親一個被羈押起來,何況他在帝國內素有威名,李承嗣未必敢輕易傷害他,這已經是非常萬幸的了!”
“文格淵大師,法術上你是一代宗師,卻全然不懂帝王之心。他李承嗣能誅殺老臣,能出兵海城,哪裡會在乎多殺我父親一個呢?什麼威名,到了你死我活的局面裡,只怕幾個金幣都值不上。”
“不過,”方雲暉昂然地擡起了頭,“我若強盛一天,李承嗣就一天不敢動我父親,我若一旦示弱,父親就真的有危險了。”
老馬刀見主公的臉微微地轉向了王宮的方向,湊過來小聲地問:“主公,你不是想靠我們這些人在京師裡把侯爺大人給劫奪出來吧?”
方雲暉緩緩地搖了搖頭:“不會,也做不到。這跟李承嗣想在京師裡把我幹掉的難度一樣大,彼此都嚴密防範,我們也就不去冒那個險啦。”
再度在自己從小長大的家門口兜了一圈之後,方雲暉彷彿下定了決心似的翻身上了馬背,一擺手說:“走吧,我們別在京師這裡轉了,免得多生事端。先去法術學校安排一下,歇個腳吧,我在學校整整七年,那裡也算得上是我半個家。”
京師郊外的法術學校,大門外仍然是綠樹掩映,碧森森地幽靜又怕人。方雲暉一行百餘騎到了門口翻身下馬,門口已經早早地站了一個人,來迎接的不是別人,正是已經闊別多年的學校副校長常真法師。他靜靜地肅立在門口,一如往昔地威嚴、慈厚。
十五年前,方雲暉的父親忠武侯爺送小兒子來這裡的時候,也是常真出來迎接的。十五年過去,綠樹古堡依舊,當年八歲的孩提,已經成爲與帝國皇帝分庭抗禮的天下強者,常真的雙鬢也已經生出了絲絲白髮,物是人非,別是一番心境。
常真快行兩步,微微給方雲暉行了個禮:“方公爺,歡迎您回到法術學校來。”
方雲暉急忙還禮說:“常真師父,多年未見,學生心中一直掛念非常。我在這裡生活了整整七年,若不是師父當年眷顧,方雲暉哪裡會有今天重臨舊地的風光!如今法術大會召開在即,我今日回來,也是以顧問身份赴會而來,還請法師別改了舊日稱謂吧。”
常真一笑,走上來攜着方雲暉的手,緩步朝學校裡走去,兩人相顧無言。
走出了一段,學校的城堡正廳已經在樹蔭遮擋的縫隙中閃現了出來,常真放慢了腳步,淡淡又有些悠長地說:“方雲暉,你可還記得十五年前麼?十五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春夏之會的日子,我也是這樣拉着你的手,帶你走過前面正廳裡那個長長的走廊。”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方雲暉的眼中閃爍出一種已經多年不曾有過的、孩子一般頑皮的神色,“常真師父,我記得當時我還曾經問過您一個問題,現在,您還記得我問過什麼嗎?”
常真停住了腳步,轉過臉來看着方雲暉,顯出了一絲的凝重:“是的,你當時問我的問題是,是不是所有法術,都有其構成理論體系的基礎。”
方雲暉搖了搖頭,說:“這個問題在這些年當中,我已經解開了謎底,答案是肯定的,而且我也由此而突破了許多相關聯的難題,比如法力和法術道具之間,或者藉助法術道具使法力和其他力量之間的轉化。不過,我問您的不是這個,我至今仍舊困惑着的問題是——在理論上,擁有無上力量的法術師,能夠開啓通往另外一個世界之門嗎?”
方雲暉當初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目的只是想找到一條通往“回家”之路,十五年過去了,他重新跟常真走在相同道路上的時候,這種迫切的願望再一次不可阻擋地迸發了出來。
經過了短暫的停頓之後,常真給出了方雲暉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是的,我的孩子,那是可以實現的。十五年前,我不知道怎樣回答你,十五年後,在你身上,我明白了,無上的力量,是可以開啓通往另外一個世界之門的。至少——你可以重組世界,把它變爲你想要的那個世界!”
方雲暉聽出常真這話裡有弦外之音,想到當下的時局和常真作爲效忠帝國的法術師身份,不由一愣:“師父,您”
常真哈哈大笑,伸手在方雲暉的肩膀上一推:“別發愣,你現在是今時不同往日啦,好多同學和師父都在學校裡等着見你呢,快走吧,哈哈!”
這一天已經是四月十五日了,距離法術大會的召開也就僅僅一天的時間了,該來的、能來的法術師基本也就都來了,作爲大會的承辦方,法術組織指定了法術學校作爲接待點。這也能夠理解,按照方雲暉的想法,機關辦會,指定個下屬高校作爲報到地點嘛,更何況是打着學術研討的旗號。
於是現在的法術學校裡可以說是人頭攢動,比之平日裡的冷冷清清是大不相同。甚至有不少法術師是頗具備活絡腦筋的,在這裡擺攤設點,賣個東西,換點法術素材什麼的,實在是個百年難遇的絕佳機會。
方雲暉作爲法術組織的特聘顧問,今天可算得上是着實出了一把風頭。除去以前的老同學、老朋友熱切地過來打招呼之外——雖然小時候方雲暉比較悶,算是個標準小宅男,但由於常在藏經閣裡面混偶爾還充當下兼職圖書管理員,所以人緣一貫地很不錯——另外有大批的中低級法術師是慕名而來拜會一下的,甚至有幾個實力不俗的法術師流露出願意爲紫荊花家族效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