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統十年的春節,李雲天與柳真、紅鸞在講武堂漢城司務處度過,就連李雲天都記不清這是他這是第幾次因爲公務而在外過年。
值得一提的是,正統帝並沒有忘記遠在朝鮮國忙碌的李雲天,特意讓人在年前送來了賞賜,像李雲天這種心甘情願爲了大明的利益而在外奔波的朝廷重臣實在是太少了,更何況李雲天還是無比尊貴的親王。
另外,正統帝也沒忘了向李雲天吐苦,在給李雲天的信裡很是發了一通牢騷,京城裡內廷和文官集團的爭鬥讓他是不勝其煩。
李雲天接到正統帝這封信的時候嘴角禁不住流露出了一絲笑意,看來正統帝還是太年輕了,只是一名坐擁大明帝國的少年郎而已,等他長大有了君威後就不會向他寫信訴苦了。
同時李雲天心中也感到很高興,正統帝能向他訴說心中的苦悶意味着正統帝信任他,將他視爲了師長一般的人而不是大明的臣子。
自從朝鮮國立國後,還是第一次有李雲天這樣尊貴的大明重臣在漢城過新年,因此大年初一一大早,漢城官場上排得上號的官員們就不約而同地趕到講武堂漢城司務處給李雲天拜年,這麼好巴結李雲天的機會他們可不會錯過。
不僅漢城的官員,就連諸位大君們也悉數前去講武堂漢城司務處,其中自然以首陽大君爲首。
李雲天只見了李稷、黃喜和柳尚民以及幾位大君,其餘人讓雲娜應付,雖然他平易待人但始終是大明的親王,故而朝鮮國能見他的人寥寥無幾,這裡面涉及到了官場上的等級制度和禮數。
既然李稷和李瑈等人來了,那麼李雲天自然要盡一下地主之誼,順便拉近一下雙方之間的關係,李雲天在朝鮮國暗中推動的革新事宜現在還需要李稷等人的支持,這樣的話才能把阻力降至最低。
等李稷和李瑈等人離開後,李雲天披上黑色的貂絨大氅,前去明軍在漢城的駐地看望駐地的明軍士兵。
李雲天的到來立刻使得駐地裡的喜慶氣氛達到了,士兵們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現在的李雲天在大明士兵的眼中就是戰神一般的存在,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在駐地將領的陪同下,李雲天視察了駐地士兵的飲食起居,對駐地執行的食宿標準感到非常滿意,這些出國執行任務的士兵享受的待遇是驍武軍的最高等級,與戰時待遇的等級是同一個標準,相當於出國作戰。
李雲天這樣做自然是想解決士兵們的後顧之憂,使得他們能安心待在國外執行任務,同時確保充沛的體能來應對突發事件。
正是因爲李雲天對士兵們無微不至的關懷,這才使得士兵們對他無比敬重,也願意爲國效力進而在戰場上拼死作戰。
李雲天離開明軍駐地的時候夜色已深,在大批護衛的簇擁下返回講武堂漢城司務處,他在晚上駐地裡舉行的信念酒宴上喝了不少酒,因此臉色有些紅潤,倚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
由於漢城接連發生了兩次刺殺事件,所以李雲天現在出行的時候身邊都會帶不少護衛保護,天知道有沒有人想要暗中算計他。
“你別走,這是家裡僅有的一點兒錢了,你要拿走了孩子們可就要餓肚子了!”忽然,前方的一個聲音引起了李雲天的注意,於是睜開眼睛掀開了窗簾。
只見前方街道的一戶普通居民家門前,一名女子死死地抓着一名男子的衣服,不讓那名男子走。
“你個女人家懂什麼,老子今天運氣好一定能翻本,把輸了的都贏回來。”那個男人甩了幾下沒能擺脫女人,於是一把將其推倒在地,然後一溜煙地跑了。
“這可怎麼活呀!”女人望着跑遠的男人,坐在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娘!”這時,幾名孩子從院子裡跑出來圍住了女人,女人把他們摟在懷裡大聲哭泣着,幾個孩子也跟着哇哇哭着。
“告訴城裡所有的賭坊,從今天起一律歇業,何時開業等本王的通知。”李雲天見狀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那個男人看樣子是拿着家裡的錢去賭坊賭博去了,望了一眼哭得傷心的女子,李雲天沉吟了一下後吩咐騎着馬跟在車窗旁的雲娜。
李雲天很清楚,賭場裡通常十賭九輸,而且十賭九騙,如果賭場的人不在賭博的時候做手腳的話那他們豈不是要喝西北風了,如何能賺那麼多的錢。
因此,這名女子的丈夫這次去賭坊肯定會輸光所有的錢,搞不好還會欠下一大筆的高利貸。
說實話,李雲天不想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好端端的家庭因爲賭博給毀了,故而準備管一管這件事情。
當然了,李雲天不可能把賭坊給封了,這個不太現實,古代原本娛樂的節目就少,賭坊可是人們一個消遣的好去處,他就是把漢城的賭坊都給封了也無法禁止賭博這種事。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只有換一個方法來處理這種事情,李雲天準備把賭坊的經營規範化,像大明的商鋪一樣發放營業牌照,使得其接受衙門的監管,盡最大的努力來減少這種人間悲劇的發生。
李雲天吩咐完雲娜本想離開,不過見母子幾人哭得傷心,於是沉吟了一下後下了馬車,在雲娜等人的簇擁下迎着母子幾人走了過去,一是同情這母子幾人,二來也是展現他親民的一面。
“這位夫人,天寒地凍的,把孩子凍着了可不好了。”由於那名女子哭得太過傷心,因此沒有注意到李雲天等人的到來,李雲天走上前微笑着向她說道。
“你是……”哭泣着的女子聞言不由得擡起了頭,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狐疑地望着李雲天,暗自猜測着這位衣着華貴又有着衆多下人的公子是何人。
“這是我們忠王爺。”聽聞此言,雲娜上前一步向那名女子介紹了李雲天的身份。
“忠……忠王爺!”女子聞言頓時怔在了那裡,一臉驚訝地打量着李雲天,萬萬想不到自己會遇見漢城裡最爲尊貴的人。
“快,給王爺磕頭。”很快,那名女子就反應了過來,連忙拉着幾個孩子給李雲天磕頭行禮。
“免禮。”李雲天見狀微微一笑,虛空向上擡了一下,於是雲娜就上前扶起了那名女子。
“這位夫人,如今正是新春佳節,夫人爲何在這裡痛哭呀?”等女子站起來後,李雲天不動聲色地問道。
“王爺,我家男人迷上了賭博,把家裡的值錢的東西都拿去變賣了,他剛纔拿走了家裡最後一點兒錢,明天我們母子幾人就要餓肚子了。”女子聞言淚水禁不住再度順着臉頰滾落了下來。
“這可實在是太不應該了。”李雲天的眉頭皺了皺,神情嚴肅地望着女子說道,“本王最恨這種拋妻棄子的人,一定會給他一個教訓。”
“來人,把城裡賭坊的老闆都找來。”說着,李雲天扭頭吩咐一旁的護衛,護衛們隨即急匆匆地前去傳人。
“這位夫人,不介意本王進去坐坐吧。”由於天氣寒冷,李雲天裹了裹身上披着的大氅後向那名女子說道。
“王爺如果不嫌棄的話請屋裡坐。”那名女子沒想到李雲天會提出這麼一個建議,怔了一下後連忙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忐忑不安地把李雲天請了進去,她根本就沒資格拒絕。
由於女子家的院子比較小,故而云娜領着幾名護衛跟了進去,其餘人守在了院門外,這立刻吸引了周圍居民的關注,紛紛出來看着熱鬧,三五成羣地聚在一起議論着,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女子的家境屬於漢城普通的平民階層,雖然看起來生活有些清苦,但比起貧民窟的百姓還是要強上不少。
與其他大城市一樣,漢城的住宅區可以分爲三部分,即貧民窟、平民區和貴人區,像兩班貴族一類的官員通常住在貴人區。
李雲天的到來使得女子感到非常侷促,把一張椅子用毛巾擦了又擦才讓李雲天坐,生怕弄髒了李雲天的衣服。
見那幾個孩子模樣消瘦,李雲天一看就知道他們營養不良,於是讓雲娜把隨行帶着的幾份糕點拿來,打開後分給了那幾個孩子,幾個孩子立刻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他們長這麼大還從沒有吃過如此美味的糕點。
趁着這個機會,李雲天與那名女子閒聊了起來,知道女子的丈夫是一名木匠,近來由於不少大明商人來漢城做生意賺了一筆錢。
按理說,這會使得女子一家的生活得到改善,可惜她的丈夫不知怎麼迷上了賭博,結果賺來的錢都扔到了賭場裡,於是賭紅了眼的丈夫剛纔拿走家裡最後一點兒錢準備翻本,接下來兩人的爭吵被李雲天目睹。
李雲天聞言心中不由得暗自嘆了一口氣,雖然明軍的進駐以及大明商人的到來使得漢城的市面逐漸變得繁華起來,給漢城的百姓們提供了衆多的就業機會,但有些人卻因此而迷失了自己以至於去和賭博,白白地浪費了那些辛苦錢,實在是令人感到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