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武堂漢城司務處。
李雲天坐在桌前看着手裡的一份公文,這份公文是漢城的幾名士子聯名所寫的請願書,認定李瑈就是李珦遇刺一案的幕後主謀,因此讓李雲天把李瑈關進大牢裡進行嚴審,對李瑈這種無法無天、犯上作亂的行爲時深惡痛覺。
看完了請願書後,李雲天無奈地笑了笑,請願書上對李瑈的指責都是臆斷之詞,沒有絲毫的事實依據,看得出來這幾名士子富有激情,但也因此行事衝動,容易被那些有着險惡用心之人利用。
“王爺,如何處置這封請願書?”這時,立在一旁的雲娜開口嬌聲問道,此時此刻那幾名上了請願書的士子就跪在司務處大門外的地上。
“告訴他們,這封請願書本王收下了,讓他們安心回去讀書準備明年的科舉,案子的事情本王會查清楚給外界一個交代。”
李雲天沉吟了一下,開口向雲娜說道,“至於首陽大君是否有罪,屆時自有定論。”
“你去查查看,他們幾個是受到了何人的蠱惑寫了這封請願書?”說着,李雲天的嘴角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這種雕蟲小技簡直上不了檯面,完全就是畫蛇添足之舉。”
“屬下明白。”雲娜聞言莞爾一笑,向李雲天一躬身後離開了,對方此舉原本是想要給李雲天施加壓力,卻不成想反而因此露出了破綻,只要找到暗中慫恿那幾名士子寫請願書的人,那麼就有不小的收穫。
雖然李珦遇刺,不過李雲天的重心並沒有在案子上他知道這種事情急不來,只能慢慢地蒐集情報來查證。
對於李雲天來說當務之急是在朝鮮八道的賑濟事宜,那些賑濟早一天發到忍飢挨餓的百姓手裡,那麼就能早一天停止餓死人甚至易子而食的慘劇。
隨着賑濟物資的發放,朝鮮八道的人口、田地等信息源源不斷地匯聚到講武堂漢城司務處。
“王爺,找到了行刺李珦的幕後主使了。”七月中旬,李雲天正在漢城城外的一個池塘邊悠然垂釣的時候,雲娜走了過來,在他耳旁低聲說道,“這件事情是安平大君做下的。”
“李瑢?”李雲天聞言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他見過李瑢,李瑢事事以李瑈馬首是瞻,沒想到暗地裡卻要置李瑈於死地。
“證據確鑿嗎?”李雲天沉吟了一下,不動聲色地低聲問道。
“我們的人根據線索找到了李瑢的管家,現在其已經招供,刺殺事件是李瑢跟其舅舅金安合謀策劃的,行刺的人是金安在外地領軍時的手下。”
雲娜點了點頭,沉聲向李雲天請示道,“王爺,現在是否傳召李瑢和金安?”
“讓他們去司務處。”李雲天點了點頭,隨後把視線落在了浮在水面上的魚漂上,專心致志地釣着魚,說實話他對審問李瑢和金安並沒有什麼興趣,兩人之所以這樣做無非因爲兩個字:權欲!
雲娜望了一眼李雲天,微微一躬身後退了下去,李雲天自從來到漢城後獲得了更多消遣的時間,甚至可以抽出空閒來釣魚,這在京城時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這也難怪,李雲天在京城的時候不僅需要處理講武堂和都察院的事務,只要參與國家大事的商議以及進宮伴駕,每天都忙得不亦樂乎,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休假了。
可來到朝鮮國後情形就變得不同了,李雲天手頭的事務驟減,這使得他可以集中精力處理朝鮮國的事宜,時間也變得充裕起來可以趁機放鬆一下。
首陽大君府。
李瑈與李瑢在客廳裡喝着茶,聊着近來漢城的一些事情,在李雲天的坐鎮下漢城大大小小的衙門現在都已經恢復了正常的運作。
說起來,這還要歸功於朝鮮國的政務體制,像大明的內閣一樣,朝鮮國也有一個輔佐朝鮮王的衙門——議政府。
議政府的主官爲“領議政”,俗稱“領相”,相當於北宋時期的宰相和明朝時期的內閣首輔。
領議政之下爲左右議政,俗稱“左相”和“右相”,與領議政同爲正一品,再下爲從一品左右贊成、正二品左右參贊,再下有正四品舍人、正五品檢詳、正八品司錄。
議政府之下有六曹,仿照大明六部設立,即吏曹、戶曹、禮曹、兵曹、刑曹和工曹,其長官稱判書(正二品)相當於尚書,副職稱爲參判(從二品)相當於侍郎。
參判以下還有六曹參議(正三品堂上)、六曹參知(正三品堂上)、六曹正郎(正五品)、六曹佐郎(正六品)。
正是由於議政府的存在,雖然朝鮮王已經死去,但朝鮮國的軍政事務得以正常運作,而李雲天將暫時取代朝鮮王行使朝鮮國的權力,直至新任朝鮮王被選出。
李瑈本應該活躍在漢城的政壇,可惜由於李珦遇刺一事他不得不暫別官場待在家中,等待着明軍的調查結果。
在八個兄弟中,李瑢與李瑈走得最近,因此李瑈也李瑢也最爲相信,當把李珦趕出漢城後李瑢就成爲了首陽大君府的座上賓,李瑈有些事也喜歡找李瑢商量,畢竟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兩人之間有血緣關係總比外人值得相信。
“二哥,世子的案子有何進展了?”寒暄中,李瑢語峰一轉,憂心忡忡地說道,“要是這件案子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二哥可就要揹着個黑鍋了。”
“二哥,會不會是世子故意給二哥設了一個局。”說着,李瑢試探性地望向了李瑈。
“世子也被人算計了,差一點就丟了性命,所幸現在已無大礙,否則可就要中了那個奸賊的毒計了。”李瑈聞言雙目禁不住冷笑了一聲,臉色陰沉地說道。
“世子真的受傷了?”李瑢聞言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隨後一臉詫異地望着李瑈,“二哥,你說的奸賊是何意?”
爲了避免影響到查案,李珦中毒一事被嚴密封鎖,知道朝鮮國方面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也僅僅只有李瑈而已,包括李瑢在內的其他人根本就不知情,而且也無法見到李珦。
由於李瑈之前一直協助明軍調查李珦遇刺的案子,所以李瑈並沒有機會接觸他,這次見面還是兩人在李珦遇刺後第一次相見,所以李瑢並不知道李珦的近況,聽聞李珦竟然逐漸恢復健康心中萬分震驚。
要知道,李珦所中的毒藥是金安好不容易從大明搞來的,雖然毒性比不上那些見血封喉的毒藥,但由於其中毒後沒有明顯的症狀,故而一旦毒發將很難醫治。
李瑢本來以爲李珦這次死定了,李雲天之所以遲遲沒有宣佈李珦的死訊是爲了穩定朝鮮國的局勢,畢竟李珦的死牽涉到了李瑈,朝鮮國的局勢將隨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成想,李瑈卻告訴他李珦已經康復,這使得他心中倍感驚愕,萬萬想不到李珦的命竟然如此之大。
“有人想要謀害世子,然後把黑鍋拋給本大君,此人心腸十分歹毒,如果被本大君查到的話絕對不會放過他!”由於李珦已經即將康復,不日即將復出安撫民心,因此李瑈也沒必要再向李瑢隱瞞,語氣有些陰冷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李瑢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蒼白,他這個時候才知道李珦已經逃過了一劫,尤爲令他感到憂心的是李瑈竟然清楚李珦的近況,這對他而言可是一個糟糕的消息。
按理說,李瑈身爲李珦遇刺事件的重要嫌疑人應該不清楚李珦的情形纔對,然而李瑈卻一清二楚,這完全違背了常理大大出乎了李瑢的意料,意味着李雲天給了李瑈很大的自由,使得李瑈在被調查期間依然能夠得到李珦的消息。
這對李瑢來說可謂糟糕透頂,李雲天既然如此優待李瑈很有可能會選其成爲未來朝鮮國的國王,那麼他先前的辛苦就將竹籃打水一場空。
“大君,一名大明的武官來了,想要見您。”就在這時,一名下人快步走進了房裡,向李瑈躬身說道。
“走,看看去。”李瑈聞言不敢怠慢,起身向李瑢點了一下頭後擡步前去會客廳。
“大君。”會客廳裡,一名佩戴着少校軍銜的明軍武官正立在那裡等候,見李瑈領着李瑢來了,不動聲色地向李瑈一拱手,躬身行了一禮。
“不知這位大人所來何事?”李瑈見狀給那名明軍武官躬身回了一禮,有些不解地問道。
“大君,本官奉命前來帶安平大君回去問話。”明軍武官望了一眼立在李瑈身後的李瑢,神色嚴肅地回答。
“什麼?”李瑈聞言不由得怔了一下,隨後看向了李瑢,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是來找李瑢的。
李瑢的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心中猛然浮現出一個不祥的預感,那名明軍武官竟然來李瑈這裡找他,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敢問因何事找安平大君?”李瑈實在想不出李瑢爲何要被明軍帶回去問話,遲疑了一下後試探性地問向了那名明軍武官。
“大君,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只負責將他帶回去而已。”那名明軍武官的口風很嚴,衝着李瑈搖了搖頭。
“老三呀,你要相信大明朝廷,有什麼都告訴他們。”李瑈的臉上禁不住閃過一絲無奈的神色,沉聲叮囑李瑢。
“多謝二哥,小弟記住了。”心慌意亂的李瑢努力使得鎮定下來,向李瑢一躬身後跟着那名明軍武官走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望着李瑢遠去的背影,李瑈的眉頭微微皺着,隱隱約約他嗅出了一絲異樣的味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