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又怎麼樣?不承認又怎麼樣?”鄭經義笑出了聲:“你能拿我怎麼樣呢?餘警官?是要讓警方顏面盡失,還是要放我一條生路呢?你注意到了吧?你們警方對外可是說的張波是你捉拿歸案的,‘刑警界初升的太陽’丟得起這個臉?警方丟得起這個臉?”
“或者說秘密把我處理掉麼?做得到麼?餘警官?”鄭經義現在再也不裝了,變得猖狂無比,甚至站了起來,靠近餘漣,衝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氣,這才說道:“張波那個雜碎一輩子也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着、拼死保護着的妻子和女兒,一個是我胯下的母狗,一個是我和何依雲的孩子,對吧?”
我瞳孔一陣收縮,餘漣的表情也變得不太好看起來。鄭經義還在說着,原來那個時候他年齡還不大,但卻對何依雲垂涎已久,在知道了何依雲同張波夫婦兩人簽了代孕合同之後,他就下手了,先是威脅做手術的醫生讓他把受精卵換成他和何依雲的,在那段時間還和何依雲多次發生關係。以此爲憑據威脅何依雲成爲了他的奴隸,轉頭又通過醫院找到了張波的住址,用讓張波身敗名裂威脅了張太太和他發生關係。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內,張波自行隱藏蹤跡、出現在案發現場都是受他指使,理由永遠只有一個:不聽他的話就殺了張太太和他的女兒。可張波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他一步步走進鄭經義的圈套時,他所保護的一切其實都並不是他的。
“所以你還是承認了你是‘剝皮’,對吧?”餘漣又問出了這句話。這時,說得興起的鄭經義轉過頭看向我們兩人,突然哈哈大笑:“對,我承認了,那麼餘警官你能拿我怎麼辦呢?”
話音未落,我拿出了那個錄音器。鄭經義面色一滯,轉瞬間就明白了那是什麼東西,直接朝着我撲了過來,但卻被餘漣一腳踹翻在地,捂着被餘漣踢中的肚子,如同一條彎曲的蝦米一般慘叫起來。“既然已經認罪,那就伏法吧。”餘漣拿出手銬,把鄭經義的手拷了起來,然後他脫下外套把被銬起來的鄭經義的手掩蓋住,和我一起把他扶出了宿舍。
等把他帶到車上,他笑了起來,幾近癲狂,還在問着餘漣能否禁得住輿論對他的批判、警方又能否禁得住輿論的批判。餘漣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開車,我坐在後座看着他,等到了警局,餘漣把他提溜下來,看到這一幕的警員都愣住了。
而後餘漣帶着他直接找到了黃警官,我也把錄音交給了黃警官。在聽完我所說的一切後,黃警官嘆了一口氣,搖着頭說自己還是年紀大了。我半開玩笑着安慰了黃警官幾句,黃警官表示這事他會盡快處理好,首先就是安排技術組檢驗這個錄音是否有僞造成分,如果沒有,這案子就要更新一下了。
等我走出警局,餘漣正靠着他那輛車抽菸,神情很是放鬆。“怎麼樣了?”他見我走來,向我問道。“嗯,沒問題,鄭經義已經關起來了。黃警官已經安排技術組檢驗錄音了——你說的備份我也事先備份好了,不怕上面把這事壓住,然後就是……”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說。
“怎麼?”餘漣見我猶豫,拍了拍我的肩,說道:“沒事,案子都破了,有什麼你就直說。”“你真不怕輿論對你的評價出現問題?”我很認真地向餘漣問道。但餘漣的神色卻顯得有些錯愕,轉而哈哈笑出了聲:“怎麼?你真以爲我在乎這些?”
“你以爲我當警察是爲了什麼?爲了名聲啊?告訴你,我要是想出名,有一億種方法擺在我面前讓我選,所以我爲什麼要選擇當警察?”餘漣笑着向我說道。“那是……”我有些摸不着頭腦,但緊接着又想到了在沒有案子裡經常說的無聊,一時間我好像是明白了什麼。
“對,他只是喜歡這種感覺而已。”腦海中,這樣一個念頭浮現了出來。一直看着我的餘漣點了點頭,說道:“大概就是你想的那樣——上車吧。”是啊,餘漣享受這種破案的感覺,什麼對他來說似乎都不算重要,重要的只是疑點重重又不滿鮮血的案件罷了,他只是在享受這個博弈的過程。
“我們去哪?”我坐在副駕上,向餘漣問道。“我不是有假期麼?咱們出去玩玩。”餘漣笑道:“走,先回去收拾行李。”“行吧。”我點點頭,笑了一聲——當然,餘漣也很喜歡玩。
回到家,我草草收拾了一下行李,提着行李箱走出臥室,卻發現餘漣並沒有收拾東西,而是坐在臥室的沙發上,一臉思慮之色。
“怎麼的?不知道該去哪玩了?”我向餘漣問道。但餘漣只是搖了搖頭,捏着下巴,目光鎖定在地上的一本童話故事上。“不對,不對!”餘漣突然開口,我有些奇怪,問他哪裡不對,他看着我,繼續說了好幾聲“不對”。
“我知道了,不對,但究竟是哪裡不對?”我向他問道。“他爲什麼要直接承認?有病理性震顫的他爲什麼能完整地剝下一整張人皮?”餘漣看向我,說的分明就是鄭經義。
“那……”我猶豫了,對啊,像他那樣的人爲什麼會那麼容易承認?餘漣的問話裡存在着的天大漏洞他都沒察覺到,也根本沒想到我會偷偷錄音。這不應該,或者說……簡單得太過分了,就像是背後有人指使的一樣。
“糟了!”餘漣大叫出聲,我連忙拿出手機向黃警官撥打電話。“老黃!等一下!鄭經義不是‘剝皮’!”電話剛接通,餘漣就從我手裡搶過手機,衝着電話那頭的黃警官喊道。
“什麼啊,鄭經義都已經承認了一切了,我這裡報告都快寫好了……”黃警官說道。“別急,老黃,給我半天時間,我只需要半天時間,一定把這件事原原本本給你剖析出來。”餘漣急切地說道。
“那行吧,我先把這件事壓一壓,最多明天上午上班之前,你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我們警方不能丟第二次臉。”黃警官沉着的聲音傳來,餘漣只應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然後就再次坐在了沙發上。
……
晚上九點半,鄭經義就讀的大學校區內。
一個留着綁着狼尾,穿着中性服裝的女學生走在林蔭道上,這一條路的路燈幾乎都被樹葉遮擋住了,顯得很昏暗,加上現在時間比較晚了,她一個人走在這條路上,可能是覺得有些害怕,頻頻回頭看。
突然間,一個人影從路邊的樹後方鑽了出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尖叫一聲,但隨即被那個人影捂住了嘴,拖進了樹後。“別叫。”人影輕聲說了一句,然後才放開女生。女生被放開之後,轉身看向男人,男人的身高並不算太高,只高出她半個頭,隱約間能夠看到男人的面容,但卻也看不真切。
“你是誰?找我幹什麼?”女生把手往後面放,很顯然是在準備拿武器。但男人卻笑了一聲,說道:“幹得不錯,‘搏擊’最開始選你,看來是沒錯。”
聽到這句話,女生似乎不再警惕,但轉而又皺起了眉頭說道:“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你沒見過的人還很多,不止我一個——而且女人的膽子都這麼小麼?弄出這麼點動靜就不敢繼續了?”男人悄聲說道,話語中飽含濃郁的諷刺意味。
“你懂什麼?再不收手餘漣會查到我頭上的——沒看到張波那個替死鬼都沒能起作用,鄭經義也被抓了?”女生冷笑道:“你要是再說這種廢話,我就把你的皮也剝了。”“你有這本事麼?”男人戲謔地笑了一聲,隨即說道:“算了,‘搏擊’選你就算他沒錯吧,但我要告訴你的是……你不算是贏家,只有我才能算得上是能和‘搏擊’相匹配的那道‘光’。”
“就憑你?”女生笑了笑:“別像‘劇場’那個蠢貨似的把自己搭進去就不錯了,我雖然只殺了三個人,但我可是讓不少高官落水、企業虧損,還全身而退,誇我的人可比誇他們倆的人多得多。”
“可以了吧?”男人終於不再悄聲說話,而是提高了音調向另外一邊的草叢喊道。“什麼?”女生顯然沒反應過來,但她本能性地向後倒退幾步,從背後拿出了一把很細但很鋒利的小刀。
“當然可以了,江醫生,演技不錯啊。”餘漣的聲音從草叢裡傳來,隨着草叢的一陣動搖,餘漣猛地衝出來把女生按倒在地,她手裡的那把刀也被餘漣擊落。“已經認罪了,那就伏法吧。”餘漣衝着被他按倒在地的女生說道,女生剛想辯駁,卻見剛纔一直和她說話的男人(也就是我)走近,從兜裡拿出來了一個黑色的塊狀物。
“原來是你們兩個……你們是怎麼發現的?”女生似乎明白自己徹底輸了,便問道。“這個啊……哈哈哈,挺簡單的。”餘漣哈哈笑着,又衝我說道:“快快快,這小姑娘勁兒挺大的,幫我把她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