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下沈軍常,沈軍常使了個眼色。蕭強沒說什麼。
腰間的配槍,口袋的警官證、車鑰匙,頭上的帽子…蕭強一一取下,都放在了廳長的辦公桌上。
看着蕭強做這一切,廳長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默默的抽菸。
蕭強沒有說話,沒有看任何人,甚至包括方靜。轉身走了。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隔絕了裡面的人,隔絕了裡面的話,隔絕了裡面的煙霧。重重的呼了一口氣,擡腳走了。
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我,可你爲什麼也不相信?我做這一切,到底是爲了什麼?
幕後的那個人,我蕭強低估了你,你的智商絕對在我之上。我輸了,徹底輸了。我和李通,都被你成功的扳倒了嗎?
想想現在不知在哪的李通,再看看現在落魄的自己,蕭強突然感到一陣淒涼。
你想到了我們想到的一切,並且你也想到了我們所想不到的一切。你的能力,究竟多大?你這可怕的人,出現在了中國。
不管你是不是我們這一方的,我都佩服你。你讓我認識到了我的不足,你讓我灰了心。
穿着一身便裝,出了警局的大門。看着門口的兩個石獅子,回頭看着那莊重的警局,蕭強突然覺得放鬆。
李通,不僅僅是你,我也應該離開這可怕的罪惡。我們都高估了自己,我們不過是最最普通的人而已。
每個人都是宇宙中的灰塵,就像稻盛和夫說的那樣:據禪宗師父講,當人的心理狀態達到某種至純的狀態後,就能夠進入天人合一的境界,所有的事物都會在一瞬間清晰起來。但是,平常人即使長期坐禪也很難達成頓悟的境界。
稻盛:假如將人類的身體視爲整個宇宙的縮影,則地球猶如身體中的一個細胞,個人則只是某個細胞中一個微小的元素。若要細胞中的一個小元素去理解整個身體的組織,是十分困難的。只有儒釋道幾位先哲才明瞭宇宙的真相,並指示給我們看。(源自,《活法》,稻盛和夫。)
我無法戰勝你。
回憶是可怕的。有喜有憂。每個人都會回憶,每個人的回憶都不同,只是,偶爾他可能會回憶起你。這些回憶,或記憶猶新,或漸漸淡忘,或讓你大笑不止,或讓你款款落淚。回憶真是可怕的。
南江市,這個繁華的城市,每天都是快節奏的生活。吃飯,上班,吃飯,上班,吃飯,睡覺,然後新的一天又開始重複。
它繁華並單調。這是一個可怕的城市。每天都有很多人進入這個城市,每天都有很多人離開這個城市,每天都有很多人在這個城市誕生,每天都有很多人在這個城市死亡。
每個人過着每個人不同的生活,彼此沒有交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規律。有的人開車,有的人打的,有的人擠公交。但是如果你的節奏慢了,不管你是誰,你都會被排擠。
走在這灰濛的天空下,踩着腳下的積水,想着那已經逝去的人兒。
我走了多遠?現在我在哪?有沒有人在找我?我喝了多少酒?我現在是人是鬼?如果我是人,爲什麼我會變得沒有知覺沒有想法?如果我是鬼,爲什麼我看不到你…
“李通。”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可是走在前面的男人卻彷彿沒聽見,只是自顧自的朝前走着。
“李通!”女人的聲音加大。
男人終於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女人。
嬌小的個子,卻突顯的玲瓏有致。流海有點長了,就快擋住眼睛。得體的衣服,顯得身材很好。
男人就這樣盯着女人,沒有一個女人被別人盯這麼長時間而不害羞的。女人臉有些紅。
“蕭強被停職了。”
男人沒反應。
“難道你就一點都不關心嗎?”
男人沒反應。
“你怎麼會變得這樣?”
男人沒反應。
“是因爲小川幸子嗎?”
聽到“小川幸子”這四個字,男人的身子明顯一振,可隨後又恢復了剛纔的模樣。
“她已經不存在了!”女人有些激動“世界上已經再沒有小川幸子這個人了!”
男人心痛了下。轉身走了。
看着男人遠去的背影,女人說道“我一直認爲你是一個神奇的男人。我一直以爲你是一個能散發出光芒的男人。李通,你變了。你變得噁心!變得垃圾!變得…讓人厭惡了。”男人始終沒有停下腳步,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
在此,再引出稻盛和夫的一句話:如果有人問我“你爲何來到這世上?”我會毫不含糊地回答“是爲了在死的時候,靈魂比生的時候更純潔一點,或者說帶着更美好、更崇高的靈魂去迎接死亡。”(源自《活法》,稻盛和夫著。)
這曾是蕭強和李通共有的信念,可如今,這信念去往了哪裡?他們兩人的靈魂去往了哪裡?
罪惡交織的大網,正緩緩籠罩了天空,籠罩了這城市,籠罩了在這城市中生活的人。
罪惡將在這城市展開一場饕餮盛宴。而被這罪惡吞噬了靈魂的兩個人,已經成爲了行屍走肉。他們沒有力氣,沒有勇氣將自己的靈魂從罪惡的手中搶回。
我多希望我從來沒有來到這世上,我多希望不要遇到你。那樣的話,哪會有如此多傷心事。
隱藏在恐怖背後的惡魔!我希望你將我殺死,我多希望那釘在十字架上的人,是我!我不想苟活,我不想像狗一樣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