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砸霸王票的所有讀者,本文即將進入**,很快寫完。
莊翌晨案的第一次法庭辯論開始,這天黎承睿已然出院,因爲該案涉及到前女友程秀珊,他於公於私,都必須趕往旁聽。他到的時候發現遇到不少熟人,黃品錫和阿Sam一早爲他佔了位置,見到他便招呼他過去。黎承睿坐下後,阿Sam示意他看右側前排,原來那坐着曾珏良與商業犯罪調查科的負責人陳德昭督察。
“他們會作證麼?”黎承睿低聲問。
阿Sam搖搖頭說:“檢察官選了他們科另一位同事作證,阿良跟莊翌晨有私怨,很容易查,他要是上去,鬼訟趙不會放過他。”
黎承睿點點頭,靜觀法庭上的脣槍舌戰。鬼訟趙本人擅長刑訟,因此今日並非主辯律師。但他還是坐在辯方律師席上壓陣,雙手交叉架在桌上,冷眼旁觀檢察官與其麾下悍將的交戰。此次他們事務所派出的主辯律師是一位三十出頭的年輕人,據說也是近幾年經濟法庭上炙手可熱的新星,手段言辭之尖銳,與鬼訟趙年輕時相比有過之而不及,而他原本經驗上的欠缺,卻顯然因爲有趙海臣的親自掠陣而顯得遊刃有餘。
黎承睿聽了一會,卻聽阿Sam在一旁小聲說:“怎麼好像不太妙?”
“檢察官可能輕敵了。”黃品錫把頭湊過來低聲說,“鬼訟趙出了名的奸詐狡猾,估計是吃透了我們這邊的證據。”
黎承睿微微一笑,示意他們噤聲,他擡頭看向被告席上的莊翌晨,一身正經卻很低調的西服,鼻樑上架着從未見過的眼鏡,平時這個人身上的霸氣和煞氣都收斂得無影無蹤,臉上掛着堪稱謙和的微笑,此刻的莊翌晨看起來溫良無害,就如本港隨處可見的中產階級商人。黎承睿一瞥之下,立即發現今天的莊翌晨從頭到腳都被人精心打造過,每個細節都透露着守法規矩的信息,既不顯得囂張蠻橫,又不顯得侷促拘謹——若非常年打官司的專業人士,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將一個黑幫老大拾掇成這麼一個討好庭上與陪審團的主流正派人士。看來鬼訟趙的事務所果然名不虛傳,控方想當然地以爲這次能板上釘釘將莊翌晨釘死,只怕沒那麼容易。
他偏頭瞥了眼曾珏良,發現那個年輕人雖然面無表情,但握在一起的拳頭暴露了他的心情。這就是司法程序中最令人煎熬的部分,黎承睿暗自嘆了口氣,抓捕一個人永遠不是最難打的仗,相反庭審纔是。
庭審就意味着,警方這邊十拿九穩的證據,辯方律師都有可能質疑或推翻,這個過程雖然是確保公正的必須過程,然而,對受害者家屬,卻是最難捱過去的一個過程。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到了控方申請證人上庭,黎承睿精神一振,他看見許久不見的程秀珊低着頭,戴着手銬,由法警領着上庭。她看起來比以前清瘦,頭髮也簡短了,但雙目炯炯有神。黎承睿瞭解她,知道程秀珊並未被打倒,他心裡感到欣慰,在程秀珊的視線轉過來時,衝她微微一笑。
程秀珊也看到他,同樣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無論他們經歷過什麼,兩個人總有一同長大的往事和十幾年沉澱下的感情。
控方這邊的問詢很順利,程秀珊承認了自己爲莊翌晨所在的公司做假賬的事實,並指認這一切是在莊翌晨直接授意下完成。但到了辯方這邊,對方律師卻突然拿出吳博輝的照片,問她:“程小姐,你是否認識這個人?”
黎承睿心裡一跳,他發現程秀珊的臉色變白,知道事情要糟,果不其然,在程秀珊承認認識這個人後,辯方律師接二連三舉出她與吳博輝有男女關係的證據,隨後拿出吳博輝的屍體照問:“程小姐,你又有沒有看過吳博輝醫生這張照片?”
雖然控方立即站起來表示反對,法官也表示反對有效,但黎承睿知道麻煩了,因爲程秀珊一見到吳博輝的屍體照片後渾身顫抖,目光含恨,惡狠狠地盯向莊翌晨,莊翌晨鄙夷地瞥了她一眼。控方律師此時火上澆油問了一句:“程小姐,聽說你多次污衊殺害吳博輝醫生的兇手受莊先生指使,請問有沒這件事?”
程秀珊大怒,尖聲說:“就是他害的,我沒有污衊!如果不是這個衰人,博輝根本不會死……”
“可是全港這兩天最爆炸的新聞就是連環兇殺案被偵破,殺害吳博輝的兇手明明是名爲曾傑中的狂熱宗教主義者,你還說不是污衊?”
“就是他,罪魁禍首就是莊翌晨,我沒講錯!是莊翌晨害死博輝,是他害的!”
她邊叫邊哭,情緒瞬間崩潰,法官不得不命法警將其帶下,辯方律師聳肩,假意遺憾地說:“看來程小姐確實深愛吳博輝醫生,深愛到可以爲了他觸犯法律,我想一個女人如果想爲她的愛人報仇,很容易做出一些偏執的事做假證,誣陷我的委託人。”
庭上一片譁然,黎承睿不覺也別過臉不太想繼續聽下去。控方此次出師不利,若再拿不出有力的證據或證人,沒準繼續審下去,莊翌晨能順利脫身——這個結果恐怕是在場所有旁聽的警察所不願看到的。休庭的時候,黃品錫跟阿Sam都有些不甘,陳德昭過來打招呼時,饒是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此時也禁不住皺了眉,曾珏良更是恨意滿懷,握着拳頭一言不發。
黎承睿拍拍他的肩膀,正想說什麼,卻看見一個人從後面匆忙向控方檢察官跑去,貼在他耳朵上耳語數句,控方立即喜色滿面,問:“真的?”
對方肯定地點了點頭,黎承睿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似乎也是同僚,但想不起隸屬哪個部門,他轉身想步出法庭,卻不曾想一出門,就看到席一樺手插在褲袋裡,靜靜站在走廊邊的窗戶那。
他看着窗外的樹,目光深遠,不知想些什麼,黎承睿走上前去,輕聲叫:“樺哥。”
席一樺回過神來,見是他,臉上習慣性地浮現微笑,問:“阿睿啊,身體怎樣了現在?”
“出院了,”黎承睿不甚在意地聳聳肩。
“這麼快,養好再出來嘛。”
“那還是不要,”黎承睿苦笑說,“我老豆整天去我病房那訓話,訓完了我媽再灌一大碗東西,跟着我姐又會逼我吃奇奇怪怪的補藥,我怕再住院,遲早得讓他們幾個玩死。”
席一樺呵呵低笑,說:“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黎承睿笑着問;“俊哥還好不在香港,不然他一定會來我那用量杯量我每天吃了多少,或者拿我老媽煲的東西去化驗,他幹得出這種事。”
席一樺目光轉柔,點頭說:“是啊,他就是這麼無厘頭。”
“對了,怎麼這麼巧,我一受傷,俊哥就出差?”黎承睿說,“打電話給他也說不清楚,他去法國幹嘛?”
席一樺笑容有些僵,卻瞬間又用更溫和的笑掩蓋過去,他說:“我也不清楚,他的工作很高深,一般人不懂。”
“也是。”黎承睿點點頭,打量了席一樺一下,直接問:“樺哥今天來,是想旁聽莊翌晨的案子?”
“不進去也知道鬼訟趙帶出來的團隊有多奸詐,”席一樺不以爲意地問,“是不是覺得他這次能脫身?”
“不知道,鬼訟趙名不虛傳,控方几乎被牽着鼻子走。”黎承睿皺眉,“真怕兄弟們白忙一場。”
席一樺勾起嘴角,嘲諷地說:“不會白忙。”
“你這麼確定?”
“像這種大鱷,抓都很難,已然抓了,放走豈不可惜?”席一樺似笑非笑,“放心,殺手鐗還沒出。
他臉上志在必得的冷意讓黎承睿愣了一下,隨後,他問:“莊翌晨會被定罪?”
席一樺肯定地點點頭,說:“這場官司,我們這邊不會輸。”
黎承睿知道他一定跟剛剛進去找控方的那個人有關了,他低頭看錶,見時間已到了林翊做檢查的時候,他對席一樺說:“我還有事先走了樺哥,等俊哥回來,我們再好好聊聊?”
席一樺有些心不在焉,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揮手讓他離開。
黎承睿坐進車裡,正要準備發動車子的時候,電話響了,他一接聽,居然傳來趙海臣的聲音:“黎sir?”
“趙大狀,你這時候不應該緊張準備接下來的庭審嗎?”
“這場官司結果如何,我們其實心裡有數。我打這個電話,是莊先生有話想讓我轉告。”
黎承睿皺眉,說:“請講。”
“莊先生說,之前修少的案子,你辦得不錯,謝謝你。”
黎承睿有些詫異他爲何現在提這個,淡淡地回:“應該應分的事,莊先生何必客氣。”
“可惜兇手最後死在手術檯上。”
黎承睿面色如常說:“是有點可惜,但手術風險這種事誰也說不準。”
“確實,手術有風險,”趙海臣的聲音帶着笑意,“就是死的太快,莊先生想起來有些遺憾。”
“怎麼死都是死而已,現在這樣,也算那個人罪有應得。”黎承睿毫不在意地問,“莊先生委託趙大狀,就是跟我討論這些?”
“當然不是。”趙海臣說,“莊先生對黎sir的工作很滿意,有份禮物想送給你。”
“不用。”
“黎sir無需客氣,這份禮物不是賄賂,也不是威脅,只是莊先生覺得這些東西交給你處理比較好。”趙海臣笑了笑,“怎麼處理都是你的自由,莊先生絕不過問。”
“什麼意思?”黎承睿沉聲問,“你們拿到什麼?”
“只是一些有趣的小紀錄。”趙海臣頓了頓,“與席總督察有點關係。”
“你在威脅我?”黎承睿冷笑道,“明着跟你說,就算樺哥真有把柄在你們手裡,你們家莊老大,該重判也還是要重判,我樂見其成。”
“黎sir,請別動不動用這種非法詞彙來形容我,就像我剛剛說的,這只是一份禮物,送出後,要怎麼處置,都是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