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深情而又炙熱,像來自欲,望之都的火焰,有一種強大的吸力,看過的人都會像撲火的飛蛾一樣,明知結局是灰飛煙滅也義無反顧。
我不是聖女,這樣的他,我無法抗拒。
“我……”
我開口,卻被沈七用食指封住。
“不要說話。”他聲音低啞地說道,“從你的眼睛裡,我已經知道答案。”
我忽然爲自己的淺薄感到羞愧,在他眼裡,我好像水一樣透明,一眼就能洞穿。
“女人,果然是看臉的!”沈七輕笑,“我就說,沒有女人能逃過我的美色!”
我瞬間清醒過來,覺得被他圈在身下的自己像個輕賤的笑話。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一把推開他,惱羞成怒地站起來,搜遍腦海裡的髒話,最終罵了他一聲,流!氓!
沈七被我推的一趔趄,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繼而笑得花枝亂顫。
“就你這樣,罵人都會被人誤以爲是邀約!”他笑着說道。
“你……”我越發羞惱,伸手指着他,憋了半天,說道,“你自己在這睡吧,我要帶兮兮回家了!”
沈七更是笑得前仰後合。
“回家?回嫁家呀?”他說道。
什麼回孃家,他以爲是兩口子吵架嗎?
流!氓!不要臉!佔人便宜還笑得那麼自然!
我恨恨地想道,不打算再和他糾纏,腳步虛浮地走到兮兮牀邊去抱她。
沈七一看我來真的,也跌跌撞撞地跟過來。
“大半夜的,你上哪去?”他說道,“外面很危險的。”
“上哪都比這裡安全!”我憤然道,彎腰去掀兮兮的被子。
沈七也不知道是沒站穩還是怎麼着,俯身貼在我後背上,雙手環住了我的腰。
嚇得我全身僵硬,生怕再次被他抱上牀。
“別走,別走好不好?”沈七喃喃道,“就當是可憐我,別走行嗎?”
他有什麼可憐的?要雨得雨要風得風,女人愛慕男人嫉妒,他這樣的人要是可憐,那天下都是可憐人。
“你都能可憐我媽,爲什麼不可憐我,她好歹有過愛她的男人,有我,有對愛的執着和嚮往。
可我呢,我什麼也沒有,我一出生就沒有爹,十歲又死了娘,受盡屈辱才得以存活,如今表面看似風光無限,內裡卻是破敗不堪……你說,我不可憐嗎?”
沈七可能真喝多了,他把全身重量都壓在我後背上,就這麼絮絮叨叨哭哭啼啼向我索求同情,完全沒有了先前的放蕩不羈,妖嬈的僞裝剝落,只剩下一個脆弱的靈魂,像孤苦無助的孩子。
我終於承受不了,反轉身抓住他的雙肩用力搖。
“你可憐,難道我就不可憐嗎?”我哭喊道,“我不也一樣沒了父母嗎,我忍受着來自家庭的屈辱,還要出來賺錢養家,我就不可憐嗎?
我做的工哪一樣不是最卑微的,白天伺候人家的吃喝拉撒,晚上看着別人燈紅酒綠,還要面臨被人騷擾甚至強,暴的風險,我就不可憐了嗎?”
沈七被我的歇斯底里給震住了,任由我抓着他的肩膀,不動,也不說話,就那麼愣愣地看着我,許久,許久……久到我以爲他睜着眼睛睡着了,他卻突然展開雙臂將我抱了個結結實實。
“你可憐,我也可憐,我們都可憐,所以,你不要吼我好不好?”他輕聲說道,“你別動,別推開我,我們就這麼抱一抱,只是抱一抱,能撐過這晚也好啊……”
這日子該有多難熬啊,他竟然是撐過一晚算一晚嗎?
我放棄了掙扎,在他懷裡淚如雨下。
……
天亮的時候,我是被兮兮吵醒的,聽到兮兮的聲音,我一個激靈爬了起來,昨晚失去的理智瞬間迴歸。
昨夜醉得狼狽,也不知我倆有沒有什麼醜態被兮兮看到。
我第一時間睜開眼睛四下看,意外地發現自己就在兮兮對面的牀上,被子蓋得好好的,而沈七卻不在。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沒有讓兮兮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媽媽,沈七叔叔呢?”兮兮揉着惺忪的眼睛問道。
“呃……媽媽也不知道,可能回他自己家了吧!”我翻身下牀,坐在她的牀上,給她穿衣服。
“啊?叔叔怎麼能回家呢?”兮兮竟然撅起了小嘴,說道,“那我餓了怎麼辦?”
“你餓了不是還有媽媽嗎?”我失笑,“難道沒有叔叔的時候你都沒吃過飯嗎?”
“吃是吃過,但是有了叔叔以後就不想再吃別的飯了。”兮兮說道。
“嘿!你個臭丫頭,嘴巴這麼快就養刁啦!”我輕輕拍了她一巴掌,“那你以後就跟叔叔過好了。”
“好啊好啊!”兮兮拍手道,“我們以後就跟叔叔在一起吧!”
我驚得差點把她摔掉地上。
這時我的手機來了信息,我放下兮兮,拿過來一看,是沈七發來的。
“牀頭櫃裡有錢,你醒了就帶兮兮吃東西,要是不想回家,就繼續住,想回家就直接走,房間不用退。”
我放下手機,拉開牀頭櫃抽屜,裡面放了一沓錢,也不知道有多少。
吃個飯用得了這麼多錢嗎?
顯擺他有錢似的!
我把錢收起來,打算找機會再還給他。
家是一定要回的,昨晚鬧那一出,還不知道婆婆會怎麼告狀怎麼折騰呢,而且,我還要趕去照顧樑伯伯呢!
兮兮還是得放在家裡。
一想到這個,我心就忍不住揪痛,可憐的兮兮,到底該怎麼辦?
我想着要不要考慮把她送去幼兒園,可她還沒滿三週歲,也不知道能不能適應幼兒園的生活。
我和兮兮吃過早餐,就帶着她回家,路上我有點不放心,又給潘曉甜打了個電話。
潘曉甜一夜狂歡還沒睡醒,一聽是我立馬就精神了。
“怎麼樣,昨晚跟七哥有沒有擦出什麼火花?”她八卦兮兮地問道。
“胡說什麼呢!”我隔着電話都尷尬起來,不想被她深挖,就騙她說,“他幫我們開了個房間就走了,根本沒上樓。”
“啊?怎麼會這樣?”潘曉甜失望地說道,“你真是,到嘴的那啥又飛了!”
什麼鬼話!
“行了,別貧了,我有正事問你。”我說道,“我現在帶兮兮回家,心裡毛毛的,總擔心婆婆不會善罷干休。”
“她敢!”潘曉甜喊道,“你不要怕,我告訴你,你一進門,就端起架勢來,要那種昂首挺胸的,目空一切的,知道嗎?
你看七哥,還有樑大帥哥,看人家那氣場,膽小的能當場嚇尿,所以這人吶,最重要就是氣場。
你婆婆一看你這麼底氣十足,保準不敢惹你,她要敢爲難你,你就對她說兩個字,知道哪兩個字嗎?”
“嗯……照片!”我遲疑了一下說道。
“對,這不挺上道嘛!”潘曉甜笑道,“我告訴你,好人不好做,但學壞還是挺容易的,下次我再教你怎麼撩男神哈。”
正經不過三秒!
我無奈掛掉電話,不想再聽她胡說八道。
我們直接打了個車回家,進門的那一刻,我強忍着內心的忐忑,照着潘曉甜教的,挺起胸膛,昂起頭,眼珠子看着天花板就進了屋。
結果客廳裡一個人都沒有。
害我白端了半天架子。
我鬆開兮兮的手,讓她回自己房間了,我放下包,剛想到沙發上坐一會,婆婆卻從臥室裡出來了。
她一邊走一邊低頭扣扣子,看到我在客廳,頓時嚇了一跳。
“哎喲,嚇我一跳!”她拍着心口抱怨道,“回來也不吱一聲,無聲無息的,跟個女鬼似的。”
我剛放鬆的肌肉又緊繃起來,重新昂起頭,擡高下巴,丟給她一個輕蔑的眼神。
“嚇什麼嚇,你第一天見我呀!”我粗聲粗氣的說道。
婆婆頓時瞪圓了眼睛。
“嘿!你出去一夜長膽了是吧?”她狠聲說道。
“怎麼,你睡了一覺就忘了昨天拍的照片了是吧?”我也提高了聲音。
婆婆神情一變,老臉漲的通紅,囂張的氣焰也熄了。
“哼!”我冷哼一聲,“昨晚的事沒告訴你兒子吧?”
“沒,沒有,他昨晚沒回來!”婆婆脫口而出。
“沒回來?”我吃驚地問道,“上哪去了?”
“我怎麼知道,我連你都管不了,還能管得了他?”婆婆自知說漏了嘴,嘟噥了一句就往洗手間跑。
“你站住!”我在後面喊道。
婆婆趕緊停下來。
“我現在要去上班,你在家好好帶兮兮,知道嗎,要是我回來聽兮兮說一句你的不是,你就等着走紅網絡吧!”我厲聲說道。
“不,不要,我會好好對兮兮的。”婆婆忙向我保證。
說實話,她這麼大年紀了,因爲一個不堪的把柄,對着我低聲下氣,我真是有些於心不忍,爲難人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我甚至想就這麼算了,讓潘曉甜把照片刪了吧,別再折騰一個老人家。
但是想想兮兮,我知道我不能這麼心軟,我又不是聖母,爲什麼要原諒一個傷害我女兒的人。
思來想去,爲了兮兮,我只能暫時扮演這樣的惡人,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就這樣,我硬着心腸把兮兮丟給奶奶,又出了門。
可即便是知道婆婆不敢再造次,我也還是不放心,去樑伯伯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不還是辭了工吧,從韓叔叔那先預支點錢出來,等明年再還他。
可是怎麼和樑伯伯開口呢?頭一天才答應了要照顧人家,今天就說不幹了,這樣也太言而無信了吧?
我一整天都在七想八想,魂不守舍,以至於在給樑伯伯做晚飯的時候把手都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