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墨辰從雲家出來直接上了那輛尊貴的邁巴赫,還未發動引擎,莫凌薇就從裡面追了出來,二話不說,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去。
“下去!”男人銳利的雙眸透過擋風玻璃看向漆黑冰冷的夜,冰峰的脣瓣吐出隱含怒氣的警告聲。
莫凌薇一手攥住他的臂膀,對男人的怒意置若未聞,柔聲勸道,“你喝酒了不能開車,要去哪兒,我來開。”
“我說了下去!”雲墨辰側目,俊臉像是蒙了一層薄冰。
莫凌薇心下一怔,有些怕怕的看着他,決心未減,“可是——”
雲墨辰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藉着酒意,大手一揮,女人的嬌軀成功的撞擊在車門上,不顧她身上的疼痛,男人雷厲的聲線傳來,“我的話不想說第三遍!”
莫凌薇被撞得頭目眩暈,哪怕這樣她還是不想放棄,紅潤的脣瓣張了張,還想說什麼,車門忽而被人拉開,阿成的聲音插過來,“莫小姐,我已經吩咐好人送您回去,少主交給我,請您放心。”
雲墨辰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眉宇間滿是不耐和疲憊。
莫凌薇艱難的撐起身子,咬脣,“那你自己小心點,我先回去了。”
她是莫家捧在手心裡的女兒,從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也只有雲墨辰敢不把她放在眼裡,她也有自尊,深知,這個時候不能再糾纏下去,否則只會遭人嫌。
車內,濃烈的酒味瀰漫開來,在阿成的意識裡,雲墨辰鮮少喝成這樣,不說醉,起碼思想已經不受控制了。
雲墨辰並沒有立即發動引擎,而是對着一旁的阿成冷聲囑咐,“那個女人,以後你幫我搞定她。”
阿成透過擋風玻璃正好看到一輛飛馳而去的汽車,那是他安排給莫凌薇的車,不覺得有些頭疼,吶吶道,“少主,那是您的未婚妻!”
什麼事兒他都可以幫忙代替,可行洞房之禮……能代替麼?
話落,黑色的邁巴赫如箭般射出,阿成防不及防,差點兒摔了一個大跟頭。
等他回神,車窗外的景物正以鬼魅般的速度倒退,他嚇得倒抽一口氣,這哪裡是開車,根本就是在玩兒命。
早知道這樣能刺激到雲墨辰,剛纔他應承下來就對了,反正這會兒雲墨辰喝醉了,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過後再勸不就行了嗎,他幹嘛要最賤的說大實話?
反觀雲墨辰倒是一臉鎮定,黑暗中,那雙如墨般的眸子閃過一抹駭人的狠戾,只留給阿成一個完美的側面輪廓,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唯有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的心還在跳動,刺激着。
“少主,您,您這是要去哪兒?”阿成戰戰兢兢的問,這一刻連規勸都不敢。
雲墨辰神色沉沉,眸光直視着前方,車速未減,“阿成,你有喜歡過的人嗎?”
“……”
阿成覺得此刻說什麼都是無用,一個爲情所傷又喝醉的男人,恐怕已經把性命視如草芥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緩和雲墨辰的情緒。
“你說,我哪裡不好?”忽而,雲墨辰怒吼,似是在抱怨。
阿成驚出一身冷汗,眼看着車速越來越快,像是一匹脫了繮繩的野馬在馬路上急速奔馳,他幾乎不敢去看車窗外的景色,雲墨辰雙眸微微眯起,即便動作如此瘋狂,面色卻依然鎮定如山,阿成閉着眼,輕聲道,“您哪裡都好,南水市的女人都排着對等您去娶呢。”
這話不但沒讓雲墨辰冷靜下來,反而更加激起了他心底的那抹挫敗感,神情極爲痛苦,淡淡的呢喃,“爲什麼她不排隊,好,我不需要她排隊,想直接給她開後門,把她娶了,那女人竟然嫌棄我……”
不知說什麼的阿成,黑線自腦後劃落。
再這樣下去,他沒出事兒指不定會得心臟病,阿成在心裡默默唸叨着,自己還年輕,這車速,加上雲墨辰瘋癲的言語,指不定一會兒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跟在雲墨辰身邊這麼多年,自認爲雲墨辰是一個很能控制情緒的人,即使這些天沈雅顏把他逼到這副境地,他也沒見雲墨辰發過瘋。
可見,醉酒的男人最可怕。
“少主,表小姐並不是嫌棄您,其實,咳咳……”
該說點啥呢,他沒談過戀愛,不知道那份罪,現在只想希望雲墨辰能冷靜下來。
呲的一聲,輪胎劃過地面的聲音刺破耳膜,阿成的身子由於慣性猛的向前撞擊,隨後又彈了回來,一顆心激動得不能自已。
終於停下來了!
雲墨辰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氣息依然讓他害怕,這個時候的阿成不敢亂說一句話,剛纔的刺激他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忽而,雲墨辰一個側目,深邃的眸子看向他,聲音帶着令人心疼的脆弱,和剛纔那個狂野的男人判若兩人,“你說,我現在強行拽着她去結婚,她會不會一刀捅死我?”
“少主,這個時候民政局的人下班了。”阿成用手按住心臟的位置,那裡還在狂跳不止,一個大男人不該這樣沒用,不過,剛纔確實嚇壞他了。
雲墨辰倒是一臉淡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視野裡,嘀咕着,“只要她願意,我隨時可以領那玩意兒。”
該死的,偏偏她就是不願意!
心口一陣陣抽痛,沉默過後,雲墨辰再次發動引擎,阿成深吸一口氣,生怕雲墨辰會像剛纔一樣發瘋,小心的問,“少主,您要去哪兒?”
雖然車速沒了之前那般瘋狂,阿成還是忍不住害怕。
雲墨辰淡淡吐出幾個字,“去找她!”
“表小姐並沒有出來雲家啊,二少也沒離開。”阿成一語道出事實。
這是去頤源居的路,若是不告訴雲墨辰,待會兒倒黴的可是他。
“你說什麼?”幾乎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雲墨辰的面色一片鐵青,眸光閃出一絲危險的光芒。
阿成解釋,“我以爲您心情不好想要飆車……”
“滾!”
僅僅一個字已經充分說明他的怒意,阿成不敢再說什麼,趕緊灰溜溜的下車。
車門拍上的瞬間,黑色的邁巴赫迅速駛出,很快消失在阿成的視野裡,他不禁擔心起來,希望不要出什麼事纔好。
感情真是個磨人的東西,他一個無名小卒跟着傷不起。
整個雲家,此時烏煙瘴氣。
雲立博將兩個小老婆一一驅散出去,特意吩咐人不讓沈曼珍和楊淑華秘密會面。
這兩個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這個時候決不能有任何意外發生。
雲立博獨自坐在餐桌前,殘留的食物還未撤走,他疲憊的按了按眉心,桌上的電話鈴聲像是催命符一樣不厭其倦的響着,沉思了好一會兒他才按下通話鍵,語氣極爲不耐,“讓你回來你不,這個時候打電話做什麼!”
頭一次,雲立博對所謂的女兒發了火。
“爸,陸明浩要跟我離婚……嗚嗚……”電話那頭,雲墨清嚶嚶的哭泣聲傳來,一聲聲敲擊在雲立博心上。
雲立博單手按住太陽穴,那裡跳得厲害,這一刻,他有種深深的無力感,語氣依然不太好,“你自找的,他要離,你還纏着做什麼,離了!”
他不止一次暗地裡給陸明浩教訓,如今那個男人傍着霍宇那根大樹,他想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這些日子他心焦着雲墨辰的這些破事,說實話,雲墨清的事他暫時放到了一邊。
“不,我不能離婚,爸爸……嗚嗚,你幫幫我,求你了……”
此時的雲立博再怎麼精明,在一雙兒女面前往往會失去判斷力,他沒注意到,門外一直有個身影在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黑暗的一角。
“夫人,我幫您看着,老爺喝得差不多了,加上小姐一鬧,他定會放鬆警惕。”
楊淑華眸光看向不知名的方向,一顆心顫抖得厲害,“你說如果我這樣做了,雲凌會恨我嗎?”
她又怎會不知,一旦失去這個機會,她的兒子再也沒有機會競爭雲家家主的位置,這麼多年,她爲了今天準備了多久,又怎會輕易放棄?
男人不動聲色的朝餐廳的方向看眼,規勸道,“二少還年輕,小孩子心性,血氣方剛難免走錯路,如果一旦失去這個機會,想要爬起來就難了。”
楊淑華無力的閉了閉眼,沒說話。
見楊淑華遲遲不做決定,男人急了,用言語繼續刺激,“夫人,時間不等人,這會兒說不定二少和沈小姐已經苟且了,再不動手,您就等着老爺逼二少娶沈小姐吧,一輩子的前程就這樣毀了,你對得起我們嗎?”
楊淑華聽後垂在身側的兩手緊緊攥在一起,細密的汗水從掌心溢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從口腔內蔓延。
“夫人!”
就在男人要替她做這個決定時,沉默了好一會兒的楊淑華才悠悠的開口吩咐,“就按照之前的計劃做吧!”
“夫人放心,我一定做得乾淨,不讓二少懷疑到您頭上。”
“去吧!”
偌大的庭院中,楊淑華站立在最隱晦的一角,從她這個位置望去正好能探視到沈曼珍的臥室,那裡亮着燈,估計那個女人和她一樣,爲侄女擔心吧。
她恨了一輩子,起先嫉妒雲墨辰的母親,本以爲雲墨辰的母親死後她能母憑子貴穩坐雲家女主人的位子,沒想到雲立博卻另選良人,沈曼珍雖然是小老婆的身份,卻住在雲家大院,和女主人沒什麼兩樣。
在楊淑華眼裡,沈曼珍就是一隻不下蛋的雞,有什麼資格坐那個位子?再不濟,她也爲雲立博生了一個兒子,爲什麼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看不到雲凌的好?
她不甘心,在雲家忍了一輩子,如今,她所謂的丈夫竟然又爲了那個死去女人的兒子利用雲凌,她再也不能忍受!
哼,老傢伙,你爲了兒子可以不顧一切,我就不能嗎,說到底也是你的兒子,爲什麼你要如此偏心?
雲家的另一邊,幽暗的房間,熟悉的氣息,自從和雲墨辰分開之後,沈雅顏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還能回到這裡。
四年,她在這個房間住了四年,再次踏進,一切未變,裡面一塵不染,可見每天都有人過來打掃。
“雲凌……求你,你快走。”沈雅顏嘴上這樣說,身子卻一個勁兒的往男人懷裡鑽,雙手甚至已經不受控制的去解男人繁瑣的衣物。
再不走,她怕自己控制不了直接撲上去。
走廊上是二人褪盡的衣物,可見她的藥效已經打到極致,再不採取措施,怕是會有生命危險。
雲凌把她放到那張充滿女兒香的大牀上,身上只着一件白色的襯衣,其他的在來的路上已經被這丫頭給撕掉了。
“這樣下去你會沒命的,別忍了。”
沈雅顏雙手緊緊拽着他的衣襟,渾身已然溼透,大腦陷入無止境的幻覺狀態,此時的她只想滅火,狠狠的滅!
身體的那股渴望軒軒叫囂的厲害。
“別,別過來……別……”
哪怕到了這個地步,她也不想就此妥協,混沌的意識下還保持着對他的防備。
身和心卻截然相反。
雲凌伸手解開襯衣,望着牀上面色通紅的女人,心裡的熱潮一陣高過一陣,他忍了這麼久,再錯過這個機會就是十足的傻子。
聽說,雲墨辰也是靠這種方式得到她的,爲什麼他不可以?
雲墨辰不能給她的幸福,他能給,說白了,他比雲墨辰更愛她,更能讓她有安全感。
沈雅顏平躺在牀上,渾身抽搐得厲害,身在蜷縮在一團,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像是點了一把火,熱的不行。
看到這樣的她,雲凌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上半身衣物盡褪,一切就緒。
他吻上她,兩人繁亂的氣息交融在一起,曖昧叢生,很快在冰冷的空氣中散開。
今晚過後,他們就沒有任何退路了,這個女人以後就是他的了,不管她願不願意,都得留在他身邊。
沈雅顏的大腦完全處於放空狀態,她什麼都想不起,此時此刻她只想好好涼快,就連眼前的人,她努力的想看清,可這會兒她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雲墨辰一路狂飆,從車裡下來,他胡亂的轉悠一圈,並沒有發現沈雅顏和雲凌的蹤跡,不禁有些着急。
偌大的庭院內,甚至連一個傭人都看不到,他大步朝主屋走去,那裡曾經是他和沈雅顏住所,爲了方便照顧沈雅顏,他在那裡給她留了一間房,這四年,沈雅顏一直住在那兒,整個雲家都知道雲墨辰寶貝沈雅顏,只有那個蠢女人,把他所做的一切視作草芥。
雲家的主屋歷年來只能住家主,就連女主人都沒資格住在那兒,只能住在後院,起初,雲墨辰讓沈雅顏搬過去也是遭到所有人反對,可雲墨辰有權利這麼做,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不喜歡其他人橫插一腳所以這些年,他霸道自主慣了,很多人對他心生不滿也是情理之中。
爲了一個女人,他彷彿得罪了全世界,現在不少人不僅想要他的權利,更想要他的命!縱然這樣,他從沒後悔過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這些,都和沈雅顏有關。
怎麼辦,他就是想給她最好的,哪怕遭到全世界的反對,他也要赴湯蹈火。
“少主……”兩個保鏢見雲墨辰朝這邊走來,嚇得魂飛魄散。
雲墨辰深邃的眸子一掃,不遠處的地上,一件白色的羽絨服撞入他墨色的瞳孔,那是沈雅顏今天穿的衣服,高大的身軀狠狠晃動兩下,醉意瞬間清醒了不少,他一手抓住男人胸前的衣襟,面目獰猙,“說,二少把表小姐帶到哪裡去了?”
他已經猜到了大半,墨色的眸子迸射出一抹駭人的狠戾,大手一揮,男人摔倒在地,另一個已經嚇得六神無主,哪怕老爺有令,不許任何人闖入主宅,這兒會面對發了狂的雲墨辰,他們也不敢阻攔。
雲墨辰邁着沉重的步伐漸漸往裡走,樓梯口,男人和女人的衣物交纏在一起,他頓時有種渾身冰冷的感覺,腳步虛浮得厲害。
二樓的走廊上,越來越多的,不堪入目的衣服交融在一起,雲墨辰彷彿看到了兩具緊緊相纏的身軀。
爲了讓他死心,沈雅顏竟然選擇用這種方法逼他!不,不會的,顏兒不會這樣對他!可,再怎麼安慰自己,他都無法改變親眼所見的事實。
該死的,他竟然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還放心的把她交給雲凌那個禽獸!
看他不斃了那對狗男女!
該死,雲墨辰狠狠低咒一聲,體內的嗜血因子在瘋狂的叫囂。
從腰間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槍,雲墨辰朝沈雅顏之前的房間方向走,整個人如同飄在空中,空了靈魂。
他捨不得殺沈雅顏,那麼只能殺了那個男人!
“砰”的一聲,冰冷的夜,怔住了雲墨辰的心神。
“顏兒……”房間裡傳來男人崩潰般的嘶吼聲。
雲墨辰還來不及回神,又是一聲槍響刺入耳膜,從沈雅顏的房間傳來,雲墨辰頓感不妙,瘋了似的朝沈雅顏房間衝去。
“啊……”
踹開門的瞬間,入目的是緊緊抱在一起的男女,他們果然在一起,地上的衣物凌亂不堪,血,染紅了粉紅色的牀單,這一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不……”沈雅顏嚇得六神無主,嘴裡喃喃說着一些不找邊際的話。
雲凌趴在她身上,鮮紅的血從背後涌出,他再也沒有力氣保護她,看到門口出現的男人,彷彿放心了似的,身子逐漸下滑,眼看着就要從牀上掉下去,電光火石間,又是一聲槍響,他使出最後一絲力氣,將顫抖的沈雅顏抱進懷裡,子彈並沒有如期浸入他的肌裡。
雲凌只覺得周身的空氣漸漸冷卻,聽不到任何聲音,擡眼的瞬間,他看到雲墨辰開了槍,躲在暗處的狙擊手應該被他擊斃了吧。
大腦很快陷入昏迷,他中了幾槍自己也不得而知,那一刻,他動情的吻着身下的她,槍聲響起,他本能的把她護在懷裡,撕心裂肺的叫着她名字,就是爲了讓所有人都聽見,這邊出事了。
“雲,雲凌……”
雲墨辰站在哪兒,癡癡的望着緊緊相擁的男女,那一刻他沒有上前去拉,沈雅顏身上的衣物並沒有完全褪去,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狼狽,從這種形式來看,他們並沒有到那一步。
即便如此,爲什麼,他會覺得他和沈雅顏已經回不去了?
沈雅顏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像是一把把尖刀凌遲處着雲墨辰的心臟,雲凌會不會死他不知道,不過,他和沈雅顏感情已經被今天的槍聲抹殺了。
雲凌癡心的守候阻礙了他和沈雅顏的未來,而他在她危難之際又做了些什麼,有的只有瘋狂的嫉妒。
沈雅顏身上的火熱還未散去,可此時此刻面對奄奄一息的雲凌,她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不少,白色的衣物被雲凌鮮血染紅,顯得觸目驚心。
縱然生命的氣息越來越薄弱,雲凌兩手還是死死抱住她,生怕有人會對她不利,沈雅顏渾身癱軟,一動不動的躺在他懷裡,聽着他越來越微弱的心跳聲,哽咽着,抽泣着。
“你曾經……對我說,這輩子再也不相信愛情……更不會輕易相信一個男人。”他薄弱的氣息噴灑在沈雅顏頸間,輕飄飄的話一字一句異常清晰,像是一記重錘敲在沈雅顏心上。
她不行了,身體燥熱得厲害,如果雲凌不出事,沈雅顏想,她一定會把自己交給他。
雲凌脣角帶笑,眼前的她越來越模糊,他的身體疲倦得厲害卻捨不得閉眼,艱難的張了張嘴,“現在你信了嗎?我說過……會保護你,會對你好。”
沈雅顏拼命的搖頭,碎散的淚珠砸在他越發蒼白的臉上,“你不死,我就信你。”
他的手緩緩下垂,沈雅顏的身子失去支撐也跟着下滑,好一會兒,也不知他是從哪裡變出來一顆藥丸,顫抖着遞到沈雅顏面前,“對不起,這是解藥……原諒我的自私,一開始沒給你。”
沈雅顏手一揮,雲凌手裡的藥丸飛出去,不知掉落在何處,只聽她嚶嚶的抽泣聲傳來,“不不,我不吃了,你快起來,嗚嗚……我讓你幫我解,我不拒絕了,再也不拒絕了!”
雲墨辰背對着他們二人站了好一會,一句句深情的告白聽在他耳裡如同一根刺紮在他心上,反反覆覆折磨着他的身心。
這一刻,他連阻止的權利都沒有,雲凌爲了護她周全搭上性命,他能說什麼?
難道人即將死去會引起她的同情心嗎,如果可以,那麼他希望那個人是他。
“乖……撿起來吃了!”雲凌的意志力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每說一個字都是
沈雅顏牙齒打顫,已經很久沒有這般無助過,恐懼過,猶記得四年前的黑暗,那種無盡的恐懼吞噬着她的身心,難道今日要重演嗎?
“不,不,你起來,我就聽你的。”她死死拽着他漸漸下滑的身軀,恨不得把自己剩下的生命傳遞給他。
最該死的人是她不是麼,四年前,若是死的人是她,她就不會出現在雲家,雲墨辰和雲凌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你,你想讓我死不瞑目嗎?還是想讓……”雲凌說道此,氣急攻心,手艱難的擡起,指向雲墨辰所站的位置,有氣無力的吐出幾個字,“想讓,他,幫你解?”
這次謀殺雲凌猜不透是誰,也沒力氣去思考這些,不過他不想沈雅顏和雲家有任何關係,只要她在雲家一天,生命就得不到保障,離開雲家的第一步,必須遠離雲墨辰。
臨死之前,他必須斷了沈雅顏所有的念想。
沈雅顏怔住,她幾乎是爬也似的尋找那顆丟失的藥丸,可是找了好半天也沒有結果,不免着急起來。
有時候越慌事情會變得越糟糕。
她的一舉一動,慌張的神色全數落入另一個男人眼中,雲墨辰從他們的對話中差不多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經過,原來她被人下了藥。
“給!”
沈雅顏趴在地上,一雙大手忽然撐到她眼前,掌心放着那顆她正努力尋找的藥丸。沈雅顏擡眸的瞬間,對上的是雲墨辰深不見底的眸子。
一股恨意從胸腔內涌出,她手一揮,藥丸再次滾落。
等她爬到雲凌身邊,男人已然沒了氣息。
“嗚嗚……”
她瘋了似的抱着他逐漸冰冷的身體,血還在往外冒,她不知道雲凌究竟中了多少槍,只知道他身上的血好像永遠也流不完似的,一直在不停的往外冒,她試圖用手堵住傷口,可到底力量太渺小,怎麼都抵擋不住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噴涌而出。
“雲凌,你起來,我……我熱,熱,受不了了。”
“你不起來,我就熱死在這兒,嗚嗚……”
抱着雲凌漸漸冷卻的身體,沈雅顏身上的火熱也跟着降下去一些,不過,這不能解決根本,身體內燃燒着濃濃慾火,彷彿要將她整個人都燃燒起來。
“不是我做的。”雲墨辰不知何時來到她身旁,無力的說了句不找邊際的話。
沈雅顏完全聽不進去,她的強忍換來的是無止境的黑暗,什麼時候哭昏過去的,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一羣人過來的時候,沈雅顏已經昏倒在雲墨辰懷裡,身子用雲墨辰的外衣包裹,房間裡是楊淑華撕心裂肺的哭訴聲。
“不,不可能……老爺,老爺……”
雲墨辰木訥的抱着沈雅顏穿過人羣,邁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
突然,楊淑華像是瘋了般的衝過來,兩手拽着雲立博的手臂,將所有的罪行拋給一直未出聲的男人,“是雲墨辰,一定是雲墨辰做的,他一直……”
雲墨辰頓住腳步,只覺得好笑,轉身,鋒利無比的眼神看向血口噴人的楊淑華,那裡面的嫌惡很是明顯,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刺穿,薄脣輕輕一扯,“你還能再編的好聽些嗎?”
雲立博深吸口氣,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兒子,沙啞的聲線在房間內響起,“還愣着幹什麼,快送醫院。”
“不,老爺,你一定要給……”楊淑華依然不知悔改,在衆人面前一口咬定雲墨辰就是殺害雲凌的兇手。
當今的形式,雲墨辰無疑是最大的嫌疑人,他兩手沾着鮮血,過來之前有人看他掏出了手槍,而且,他們兄弟一直都在暗地裡爭一個女人,不是他還有誰?
雲立博一把將她推開,冷聲道,“我說了,送醫院,難道你想看他死嗎?”
他剛纔看了一下,雲凌的傷口雖然不少,不過每一處都沒有在要命的位置,或許只是昏死過去。
安排好一切,雲立博攤開人羣,空蕩的走廊上,雲墨辰的身影漸漸遠去,很快在他眼裡形成一個黑點,他追上去,厲聲道,“站住,你要帶她去哪兒?”
“滿意了嗎?”雲墨辰冷笑,扭頭看向他。
雲立博緊繃着臉,咬牙道,“你說什麼?”
“事到如今你還要不承認嗎?”雲墨辰緊緊抱着懷裡的女人,轉身看向不遠處的男人,冷笑連連。
雲立博怔住,思緒迅速運轉着。
雲墨辰如狼般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嫌惡之色,“呵呵,其實你想要殺的人是沈雅顏,只不過沒想到,你兒子會如此維護一個女人。”
雲立博抿脣,暗暗思量着他這話裡的意思。
兇手不是雲墨辰?還有誰?
恍惚間,雲墨辰毀滅性的聲線再次傳來,狠狠撕扯雲立博的身心,“如果您再這樣執迷不悟下去,很快,您的另一個兒子會和您小兒子一樣,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