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溼陰暗的地牢裡,伊依捲曲在一個小角落裡,此時此刻她什麼也沒想,只知道自己已經做了,不後悔。
然而此時此刻她卻不知道有一雙邪惡的手爪正朝她走來。郭小五正是判官大人手下的那小廝,此時他一臉陰詐,細窄的眉毛濃縮在一起。
他站在伊依面前,伊依兩行清淚還未乾,見有人站在她身前,她便擡頭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伊依上下打量一番後,最後只用了兩個字來形容眼前的男子。太醜!
郭小五瞧見了伊依眼神裡的鄙夷,心中火氣大升,尖聲道:“來人,幫她給我綁上!”伊依聽此不禁哈哈大笑:“哈哈,你,你這聲音,哈哈,笑死我了,怎比花萃樓裡的老鴇還奸細,哈哈。”
郭小五聽罷,全身顫抖的厲害。他哪裡不知道那花萃樓乃是京城第一紅樓。這臭婆娘竟然把自己跟那些個胭脂水粉的下賤女人作比較,怎叫人不生氣!
這邊伊依還在哈哈大笑着,那邊郭小五卻是氣得發抖,但他也不着急,只悠閒的坐在椅子上喝上了茶水。
待伊依的手腳被綁好後,郭小五冷笑一聲:“說!你可知罪?”伊依挑眉看着眼前那張噁心的面容,心底不由冷了幾分,但面上卻也還是笑嘻嘻的:“敢問老鴇大人,小女子何罪之有?”郭小五見她不怕反而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心裡氣的癢癢。
他怒拍案几:“你光天化日之下,在當今聖上面前胡言亂語,驚擾了聖駕!你可知罪!這足足能滅你九族,還不求饒!”
伊依聽了這話一愣,隨即她又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驚擾聖駕?胡言亂語?滅我九族?要我求饒?我呸!老子的九族早沒了,你要滅便滅!要老孃向你個老鴇男人求饒?幾萬年都不可能!”
郭小五聽了此話不禁倒吸了一口氣,他氣得從椅子上跳起來,隨手抄過身旁火爐的鐵烙就往伊依胸前燙去。伊依顯然不知道郭小五會對她用刑,胸前那股火辣辣的疼痛一下子便讓她疼的極度暈厥過去。
郭小五見伊依疼得出冷汗,這才滿意一笑,將鐵烙扔進火爐裡。他笑眯眯的喝口茶水:“哼,叫你蠻橫,怎的,說不出話來了?”
伊依黑黃的肌膚,此時卻是煞白煞白的,汗水順着髮絲流到伊依的下巴。而伊依卻是苦笑一聲:“有話我便也不會向你這畜生說,你不配。”伊依的話說完,當真不在開口,只靜靜的閉着眼睛,她胸口的疼痛一陣一陣襲來,讓她覺得冷。
郭小五哪肯如此輕易的放過伊依,他亦是冷笑,只用他奸細的聲音命令道:“給我打,狠狠的打!”旁邊的小廝有些猶豫,郭小五挑眉:“怎麼?不打?她乃是要犯!驚擾聖駕,你不打她,你有幾顆腦袋讓你擔當的!給我打!”那小廝聽見與皇上有關立馬上前下重手。
一個緶子打在伊依身上,伊依緊緊只是皺着眉頭。她心底冷笑,竟然將皇上的祖宗都慰問了個遍。緶子一下一下抽打在伊依身上,她的冷汗直冒,嘴脣也被自己咬出了血來。這
樣的疼痛不是沒有過的,是呀,比起小時候走過來的路,這些算的了什麼?
然而緶子在身上抽打的多了,縱是體力再好的人都受不住,況且她還只是一個女子,於是不久伊依便暈了過去。
那小廝忐忐忑忑的看着眼前暈厥的女子,轉身看向郭小五,郭小五心下不由些佩服起此女子來。受了這麼多緶子,竟然絲毫不喊痛苦。這下子他竟然也有些畏懼起來,放下手中的茶杯不耐煩道:“行了行了,反正快死了,就關地牢裡由她自生自滅罷。”話罷郭小五轉身就走了。
郭小五前腳剛踏出地牢,後腳便有一個吊兒郎當的男子身着淺紫色錦衣,手中佩戴着一把上好的搖扇,正笑得心花怒放,一步一步的往地牢走。而看守地牢的小廝將他攔下時,只見他眨眨自己無辜的眼睛,那小廝見此一愣,隨即這男子便又塞給他們一張銀票。小廝見到銀票,眼神裡透露出驚喜的神色,只對那紫衣男子淺淺道:“公子速去速回。”
紫衣男子含笑不語,搖着扇子便大搖大擺的走進地牢裡。
這地牢明顯與他身份不適,他身上的紫檀香在這牢裡的腐臭味顯得格格不入。紫衣男子皺着眉頭將扇子捂住自己的鼻子:“哎呀呀,我剛換的新袍子呀。”接着他一眼就瞧見了那個紅衣女子。
此時的伊依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黑色的髮絲早已被汗水侵透,正一縷一縷的粘在那蒼白無力的臉頰上。而她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血水給染透,人兒躺在地上似奄奄一息。
紫衣男子看到此處,心裡竟很不是滋味。這樣的她與之前在馬路上那樣堅強的她一點兒也不符合。男子輕悄悄的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打開伊依嘴巴,將藥丸送入伊依嘴裡。接着他又便擺弄着自己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伊依。雖不是很美,可是此女子的性子讓人難忘,眉宇間有的竟都是傲氣,這樣的傲氣讓男子不禁聯想到了梅花。
過了不久,伊依真的醒了,她只覺得身子痛得火辣辣的,腦子暈乎乎的。當她睜開眼的時候,幕入眼簾的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伊依。這一下伊依不禁被嚇醒了,她刷一下的坐起來,這一下牽動了身上的傷,她又連忙躺下去大叫:“該死的!皇上,以後每年我定要給你祖宗十八代磕頭!”
正好奇打量着伊依的紫衣男子聽了這話不由一驚,他對伊依更加好奇了:“你知道我是皇上?”伊依聽見這聲音,一下子坐起來大聲咳嗽。咳得她上氣不接下氣,而她卻好笑的看着眼前這個像孩子般的男子:“你是皇上?哈哈哈,這比那老鴇男子更好笑。”
紫衣男子亦是隻笑不語,待伊依笑完了以後,氣氛不禁有些尷尬。伊依腦子裡一下子蹦出好些個疑問,他是誰?他怎會在這?那個老鴇男子去哪了?
紫衣男子瞧出了伊依心中的疑慮,便用扇子掩着嘴脣笑道:“他們對你用刑了?”伊依皺皺眉頭:“你自己不是看見了麼?”紫衣男子放下扇子,上下打量伊依:“你叫什麼名字?”伊依狐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好美的人啊,這樣
紫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他身上還有一種很好聞的味道,伊依不禁看入了神,她心中揣測起這男子的身世背景來。
紫衣男子見伊依在疑慮,眼神裡有打量有懷疑,伊依不說話,男子亦是不說話,就只是笑看着伊依。伊依腦子突然咔一下,似是想到了什麼:“你,你要我命儘管殺就是了。你們這些高官子弟老孃我瞧不起!都是一羣敗類,我呸!”
紫衣男子明顯一怔,隨後他拿起扇子輕輕搖道:“女孩子這樣,可是嫁不出去的哦。”伊依皺着眉頭不會理他。可紫衣男子卻坐在了伊依身前:“你可以跟我說你的冤情,我幫你。”
伊依疑惑的轉身看着眼前的男子,過了許久她終於釋然一笑緩緩道:“我覺得在這種時候,跟誰說都是一樣的,看你不像壞人,但我知道也不是好人。不過我可以說。”
伊依舔了舔嘴脣又道:“在柳鎮有一位男子,他叫柏樂生。他日日用功讀書,滿懷的書生氣,一肚子的才華。我覺得,只有他這樣的人才配得上狀元二字。不是因爲他的才華,只是因他不喜榮華富貴。他曾經說過,他最大的夢想便是考取狀元爲皇上效犬馬之力,不爲榮華富貴。可當狗官與狗官通姦狼狽,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將一屆才子打入地獄,你可知他的世界有多滄桑?帶着滿懷期望,換來的是這種結果。若說他努力過,但還是比不上人家就算了。可是那沈世德,誰人不知他有幾根蔥?這要怨也只能怨當今聖上無能!是他沒管制好屬下,任這樣貪財的人逍遙法外。說不準還有比柏樂生更加有才刻苦的學生現在亦都落魄的回家耕田了!”
伊依說完眼睛憤憤的盯着紫衣男子看。而紫衣男子此時嘴巴是在笑,眼睛亦是冷得像雪。他冷冷的看着伊依,敢情這一字一句都在批判皇上了?
伊依笑了:“還望您深思,畢竟國家找一位才子不易,找一位不喜榮華富貴,只求效自己一點點心力的才子更是難上加難。都說疾風知草勁,板蕩識臣誠。這樣的道理連我這個市井小女子都懂,您應該更懂罷?”
紫衣男子眨眨自己好看的眼睛,隨後竟哈哈大笑:“好個市井小民!”接着紫衣男子站起身:“你的冤屈我知曉,我說過我會幫你便會幫你。”說罷紫衣男子打開扇子又大搖大擺的跨出了地牢。
伊依只是冷笑,如此顯赫的身份地位,只怕是皇上身邊的人。伊依深深的嘆了口氣:“還好,還有個好人。”
此時紫衣男子已經站在地牢外,他感受着外面着溫暖的陽光。空氣是這樣的美好,可是一切卻又不一樣,美好之中那股貪味很臭很臭。
紫衣男子劍眉一皺,懶懶的喚道:“帶郭小五回宮。”身旁的暗侍抱拳道:“是。”說罷便沒了身影,而璟燁此刻又換上了平日那股吊兒郎當的模樣,腦海裡卻不斷的閃過伊依的面容,他的笑意竟是更深了。
璟燁走後不久,伊依竟也被釋放了出來。伊依走在路上笑得很燦爛,她在心裡不停的問候着璟燁:“嘿嘿,好人一生平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