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羽之所以嚇得不輕, 是因爲她真的見“鬼”了。眼前這個人,穿紅掛綠,濃妝豔抹, 這些對於青樓女子本算不得什麼, 但嚇人就嚇在此人長得五大三粗, 膀闊腰圓, 卻非要塞進一件不合身的衣服裡, 顯得捉襟見肘,十分滑稽。化得妝也是把眉毛畫得又粗又黑,嘴巴抹得像吃了死孩子, 還塗了兩個大紅的圓臉蛋,滿頭朱釵插得像刺蝟, 最要命的是居然還留着兩撇小鬍子!這算哪門子接待客人的架勢, 分明是要把客人都嚇跑吧!
對方看見君羽也是一愣, 還沒等君羽笑出聲來,對方見雲祌禕逐漸向這裡走近, 急忙拉起君羽躲在無人的角落。
待雲祌禕走過,君羽眯着眼睛,目光審視的逼近裝扮古怪的人說:“你認得我?”
“郡主這幅模樣恐怕也不想被王爺看到吧?”對方說。
“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會認得我?”君羽突然掐住對方的脖子,把他按在牆壁上說:“打扮成這樣還想冒充聚春樓的姑娘?我眼睛沒瞎, 還看得出來你是男人喬裝的。說!你一個大男人男扮女裝混進青樓究竟意欲何爲?”
“郡主手下留情, 是下官啊!”對方急忙求饒。
君羽一聽才稍微鬆開一點兒手, 她覺得此人眉眼有些熟悉, 似曾相識, 試探着問:“難道是曹大人?”
“正是卑職。”原來此人正是當年蘭妃牽扯進八皇子被害一案,負責主審時任刑部侍郎的曹馳嶽。
“本郡主聽說, 曹大人高升兩江巡撫,在潮州建府。潮州、穎州僅穎江一水之隔,曹大人今日好雅興,不在府裡享清福,“微服”跑到這“窮街陋巷”視察“民情”,不知唱得是哪一齣啊?”君羽諷刺說。
曹馳嶽咳嗽兩聲才接着說:“哪裡是高升?兩江巡撫與刑部侍郎同屬正二品官職,是下官無能,被皇上嫌惡,才謫遷此地。”
君羽卻說:“雖說都是正二品,但京中高官衆多,顯不出您來,而兩江巡撫卻是封疆大吏,一方之主,比京官有實權得多,穎州、潮州又處江南富庶之地,曹大人這可是個肥缺啊!”
曹馳嶽但笑不語,君羽收緊掐着他脖子的手,一瞪眼說:“別跟我打哈哈,你要是不把話說清楚了,仔細我到皇上面前告你一狀,讓你連現在的官職都保不住!”
“郡主息怒!”曹馳嶽嚇得趕緊交代,“也不知是卑職與郡主有緣還是怎地,上次卑職私下來此就被郡主撞破,情急之下卑職只好跳窗而逃,幸好穎州旱災穎江的水還未完全枯竭,不然卑職就沒命與郡主在此相見了,這次就是因爲不想再被發現被才喬裝改扮,結果還是被郡主給逮了個正着!”曹馳嶽滿腹委屈的說。
君羽見他一副唉聲嘆氣、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噗哧一笑。原來他來此是與雲祌禕見面,如此說來,雲祌禕三天兩頭往聚春樓跑也是爲了與曹大人見面,而非貪戀女色。知道事情的真相後,君羽頓時覺得豁然開朗,也鬆開了一直禁錮着曹馳嶽的手,“那你們到底在密謀什麼,竟然爲了避人耳目做到如此地步?”
“這……”曹馳嶽顯得有些爲難。
君羽娓娓道來:“想當年,你奉旨主審蘭妃戕害八皇子一案,故意放水,還殺死了告密的柳綠,幫我們逃過一劫。你曾對我說過薛太傅會力保我們平安,讓我們放心,我當時還以爲你是薛太傅派來的人,事後才知你原來是馮丞相的門生!馮丞相與薛太傅同樣貴爲朝廷一品大員,但馮家三朝爲相,勢力龐大,遠非勢單力薄的薛家可比,馮丞相一心要致蘭妃於死地,你根本犯不上爲了薛太傅而開罪你的恩師。”
“那郡主以爲是何緣故?”曹馳嶽反問。
“你會幫助我們,因爲你是皇上的人。你表面上是馮丞相的門生,私下裡卻在幫薛太傅做事,但此事事關重大,你夾在中間不好做,不論聽命於任何一方,都必將得罪另一方。你之所以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幫助我們,是因爲皇上的旨意。若非皇上暗中授意,你又如何敢擅自殺掉重要的人證?皇上爲了保護你,也是給馮丞相一個交待,纔將你調離京城。曹大人,你說本郡主說的是也不是?”君羽心想曹馳嶽整個一多重間諜,都可以演無間道了!
“幸好郡主只是一名女子,若是在朝堂之上便會成爲下官的強勁對手。”曹馳嶽說。
君羽不以爲意,繼續逼問曹馳嶽,“要是我把你暗中爲薛太傅做事的事告訴馮丞相,或者把你爲皇上做事的事告訴薛太傅,或者把你把差事辦砸被我發現的事告訴皇上,你說會是一個什麼結果?”
“郡主當真不念一點兒舊情?”曹馳嶽聞聽此言,不禁冷汗直冒。
“那就看你怎麼說了。”
“卑職奉皇上的密旨辦事,不敢走漏半點兒風聲,若郡主執意如此,那卑職只好自認倒黴。卑職能告訴郡主的只是皇上還是很在意蘭花的。”
“在意蘭花,什麼意思?”君羽不解。
“郡主冰雪聰明,怎會參不透其中的奧秘?”曹馳嶽暗示君羽。
君羽冷哼一聲,“皇上在意的只是他那把龍椅吧?”
“郡主這話可不能亂說!”曹馳嶽提醒君羽注意分寸。
君羽也意識到剛纔是自己一時失言,急忙轉移話題說:“曹大人既然不願意多說,我也不爲難你,畢竟當時受了你不少照顧。只是穎州災情嚴重,我一個人勢單力薄,心有餘而力不足,曹大人可否助本郡主一臂之力?”
“皇上已於前日前往白雲寺祭天祈雨,上天一定感念皇上愛民之心,惠澤天下,相信穎州的災情指日可解。”說到皇上,曹馳嶽拱手拜天,一副崇敬的神情。
“曹大人身爲朝廷命官居然也會相信這種鬼神之說?要是祈禱就能解決所有問題,還要你們這些當官的做什麼?”君羽疾言厲色的說。
曹馳嶽訕訕一笑,看着這位郡主今日是鐵了心要吃定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自己與其負隅頑抗還不如束手就擒,還能少受些皮肉之苦,遂拱手說:“卑職定當竭盡全力爲郡主效犬馬之勞!”
君羽要的就是他這句話!見天色已經不早了,君羽怕耽擱太久令雲祌禕起疑,謝過曹馳嶽,起身告辭。曹馳嶽在她身後喊道:“郡主出入青樓之事下官不會告訴王爺,下官之事也還望郡主多多擔待。”
君羽心想此人可真夠狡猾的,臨了也不忘提醒自己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君羽沒有轉身,只是擺擺手說:“本郡主今日從未見過曹大人。”
放下曹馳嶽安心去赴成王之約暫且不提,另一方面,高越帶領手下家丁來到一處倉庫,此處倉庫位於某個建築物地下,陰暗寒冷,十分隱秘。家丁各個手舉火把,其中一個邁步向前,將倉庫深處照亮,竟然是滿滿一倉庫的細辛!管家剛要下令將火把投向細辛,高越突然阻止說:“慢!”
管家不解,說:“公子,您真的打算將這些細辛交給那些魏國人嗎?既然細辛是治療疫病的必用藥,我們不如將這些細辛全部燒燬,讓那些魏國人無藥可治,也算是爲國盡忠。”
高越則說:“這些細辛都是我們從齊國帶來的,十分珍貴,燒了可惜,是我們自己的損失。不如我們把這些細辛高價賣給他們,等他們製成丹藥後再搶走,這樣一來我們既收了錢,又得了藥,還讓那些魏國人徹底絕望,豈不更好?”
管家衝高越一抱拳,“卑職愚鈍,還是公子考慮得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