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仁說着就俯身與陸展亭雙脣相對,陸展亭見他湊得很近的臉,上下難以抵擋的手,慌忙道:“去屋裡!”
後來他就就覺得稀裡糊塗,等稍微清醒一點,亦仁似乎已經很盡興。陸展亭閉着眼暗地裡生氣,亦仁連呼他兩聲,見他始終不答,也不生氣,從桌上抽過一支毛筆,對着陸展亭的腿間自言自語道:“咦,怎麼了,剛纔不是還挺精神的嗎?”他說着拿毛筆去拔弄陸展亭的分身,陸展亭實在忍無可忍,一擡腳想要將他踹下牀去。
亦仁笑着避開他的腳,按住陸展亭,枕在他的腹間與陸展亭閒聊,道:“你是不是氣我這幾天不來找你?”
陸展亭不吭聲。
亦仁嘆了口氣,道:“其實,我想你住在葉家是對的。朝庭的局勢風雲變幻,誰也不知道他朝一日,我忽然身陷囹圄,那時你難免受我連累。葉家雖然與我關係密切,但是葉慧明是一員大將,千金易得,一將難求,想必只要他肯投誠,也不會有太大的危害。”
陸展亭見他說得傷感,忍不住睜眼去看他,亦仁一頭烏黑的發灑在自己**肌膚上,髮絲引起的搔癢之感卻牽起了心裡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你知不知道,亦裕還沒有死。那具殘屍是我讓人假冒的,他的屍體根本沒有找着。我讓人封了整個盤龍谷與各個從楊州通向金陵的路,可是到現在也沒有見他現身。”他此話一出口,陸展亭仍不住顫抖了一下,隨即像是鬆了一口氣,道:“沒死也是好的,這樣莊之蝶妹妹就不用年紀輕輕就當了寡婦了。”
亦仁輕輕一笑,道:“你真不愧是風流才子,這般溫柔體貼。你要知道亦裕不死,死得就是我們。現在有一個皇太后凝聚着亦裕的勢力,宗親們也更偏向他們一點,如果裕現身的話,很難說我能鬥得贏他。”
陸展亭不以爲然地道:“天大地大,我們還找不到一個世外桃源嗎?”他一個我們出口,又有些羞愧,連忙改口道:“我是無所謂,我不過是一個小太醫,哪裡都能去,哪兒都能呆。”
亦仁輕輕擡起頭,一雙烏黑的眸子看着陸展亭,良久,才淡淡地道:“你哪兒也去不了。”
陸展亭見他說得認真,但睜眼細看,又見面上表情仍然是溫和的笑容,亦仁擡起身,握住陸展亭的雙腕,將它們按在陸展亭的頭頂,笑眯眯地道:“我是說,我就喜歡與展亭在這滾滾紅塵。”
他低頭啃咬陸展亭直到他的興致也來了,他才鬆開陸展亭的雙手,兩人又纏繞在一起。
慈寧殿裡又傳來一陣歇斯底里的尖叫聲,莊之蝶隨着侍女急步踏進內堂,見皇太后縮在牀角,瑟瑟發抖,連忙道:“母后,母后。”
皇太后露出一雙驚恐的眸子,指着窗外道:“有人在那裡,他在喊要我償命!我知道是他來了,是他來了!”她死命地抓着莊之蝶道:“是他先有錯,是他先有錯,他說過與我一生一世,可卻到頭來嫌棄我年紀大了,喜歡上了別人,一個接一個……”
莊之蝶眉頭一皺,轉身道:“叫門外的侍衛聽着,立刻派人在太后的窗前增設守衛。”
皇太后似乎稍稍鎮定了一些,一個宮女將茶碗遞給她,她顫抖着接過,剛打開就尖叫了一聲,連呼:“血,血!”那碗紅色的水翻倒在牀鋪上,莊之蝶大怒,道:“這是什麼!”
宮女嚇壞了,道:“回皇后娘娘,這是棗粉泡的茶,最近山東新棗豐收,這是新進的貢品!”
“以後不要再送了!”莊之蝶見皇太后嚇得魂不附體,便道:“傳太醫院着一個人來瞧瞧太后娘娘!”她想了想,叫住那宮女道:“給我傳……陸展亭!”
陸展亭被夜召入宮,他一見皇太后的模樣,不由雙眉輕皺了一下,仔細看了一下,才緩緩地道:“皇太后似乎受了什麼刺激,才引發一些癔症。”
“你說母后她……她是失心……”莊之蝶生生將那個瘋字嚥了回去。
陸展亭見莊之蝶面無人色,便勸慰道:“也不用太過擔憂,應該是時日不久,不過要用重針。”他說着扶着皇太后躺上,莊之蝶見他一路用針過之後,皇太后果然明顯鎮定下來,方纔鬆了一口氣。陸展亭收了針,起來道:“明兒我再來!”他轉頭見皇太后牀上有一本《樂府解題》,便隨口道:“太后這兩天精神不濟,這書就不要看了。”
莊之蝶剛將他送至殿口,有宮女進來稟道:“太醫院派來了王太醫給太后問診。”
莊之蝶有一些緊張,連忙道:“就說我這兒已經有太醫問過診,請他回去吧!”
陸展亭連忙制止道:“無妨,我已經不是太醫院的人,按規矩太醫院是必需派一人前來問診,這位王太醫的醫術是可信的。若是你將太醫拒之門外,反而惹來是非。”
“正是,一個區區太醫又何需怕他。”鶴髮烏眉紅顏的八宗親王跨了進來,莊之蝶見了他大喜,道:“有親王在,天底下哪還有人敢在此放肆。”
陸展亭一笑,施了一禮,揚長而去。八宗親王鼻孔哼了一聲,道:“這就是那個陸展亭嗎,我看他年紀輕輕的傲慢的很。”
莊之蝶微微一笑,也不去搭話,陪着八宗親王走入中堂。王守仁走進來見八宗親王在中堂品茶,連忙上前彎腰施了一禮,道:“老親王怎麼在此!”
八宗親王眼皮一吊,哼道:“我等你呢,讓你看看我有什麼不妥!“
王守仁苦笑道:“誰不知道老王爺你寶刀未老,老當益壯,你這不是拿我取樂子嗎?”
八宗親王哈哈一笑,頗爲得意。王守仁走進內室,莊之蝶眼皮也不敢眨地看着他的一舉一動。
王守仁搭完脈,才問:“太后,最近可是覺得胸悶,氣短?”
皇太后喃喃地道:“是!“
王守仁微笑道:“太后,您沒甚大病,只是念想過度,得不到派遣,以至於鬱結於心!”
“可是他們夜夜纏着我,夜夜纏着我!”
莊之蝶一聽剛想打斷,王守仁已經搶先說了,道:“太后,你只要想開就好了。這蒲生我池中,其葉何離離果然是一種遺憾,可要想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這見與不見,都在太后的心裡。”
他說完起身對莊之蝶道:“太后無甚大病,只需有人常常開導於她,我再開幾貼方子安安神就好了。”
莊之蝶見出了門,才鬆了口氣。八宗親王笑道:“皇后無需擔心,他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能做什麼,這藥不吃也就是了。我聽說這幾天,這裡不大太平,這老十心急難耐,恐怕是要搞出點什麼事來,老夫多帶些人親自把關,我就不信他能翻出天來。只要等皇上一找到,到時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領,也休想謀權篡位!“
莊之蝶鬆了一口氣,道:“叔父說的是。“
可是不到半夜,葉府的大門就被人揣開了,陸展亭迷迷糊糊中被一羣黑甲兵從牀上拖了起來。葉慧明想要阻攔,黑甲兵冷笑道:“這是皇后的懿旨,若葉將軍不想抗旨就快快閃開了。”
陸展亭就這樣衣衫不整的被拖進了皇宮,他一路被拖進了慈寧宮,丟在了大殿中。他一頭霧水的勉強站了起來,見莊之蝶在坐在一旁小聲抽泣,八宗親王爺則滿面大怒。
“怎麼了?”
八宗親王猛然抽出寶劍,抵着陸展亭的脖子,喝道:“說,是不是亦仁叫你這麼幹的。”
陸展亭見着那柄明晃晃的寶劍,愣了一下,才輕笑道:“王爺說清楚,他讓我做什麼了?”
八宗親王爺怒不可歇,道:“陸展亭不要以爲你仗着點薄名就在本王面前裝神弄鬼!”
“太后,她老人家今晚上自縊了!”莊之蝶哭泣道。
陸展亭吃了一驚,脫口道:“這怎麼可能?”
八宗親王大喝道:“如果不是你針下有鬼,太后怎麼腦子會不清楚,突然半夜上吊了。”
陸展亭定了定神,道:“太后得的是癔症,我給她施過針,應該能有一個鎮定的作用,但是也保不準她病情突然加重,你應該問問你們怎麼不照看好她。”
八宗親王氣得發抖,手拿着寶劍像是恨不得立刻劈了陸展亭。
“你施過針之後,太后確實安靜了不少,服侍她的宮女說,母后嫌她在外屋翻來翻去擾了她的安息,命她去屋外睡。誰知道她就在屋裡……”莊之蝶說着泣不成聲。
陸展亭滿心詫異,道:“王太醫有沒有給了什麼不妥的藥?”
莊之蝶埋怨的看了他一眼,道:“他給的藥,我們一點也沒有拿來給太后用,要是用一點,說不定……”她說着又抽泣起來。
“你招是不招?”
陸展亭心頭訝異,心煩皆而有之,八宗親王又大呼小叫,他心頭怒起,冷哼道:“你要我招什麼?你不是已經給我定罪了嗎?”
八宗親王見他居然敢頂嘴,氣極而笑,連聲道:“好,好!”他劍一揮就朝陸展亭沒頭沒臉的砍去,陸展亭不由眼一閉,一陣劍風過來,卻沒有砍到自己,他一擡頭嚇了一跳,見亦仁握着劍尖,笑道:“八宗親王爺好歹給人一個回辯的餘地,這麼定人的罪,難免草率。”
陸展亭與八宗親王見亦仁的血順着那光亮的劍身滑下都不由自主心中一跳,八宗親王冷哼了一聲撤了劍,道:“太后死前,只有這小子給施過針,太后半夜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你敢說同這小子一點無關。”
亦仁淡淡笑道:“太后之死,我會徹查。只是一來,陸展亭已非太醫院的太醫,讓他來看太后看病本來不合規矩。二來,我剛纔進來見這,裡三層外三層的,八宗親王府把這慈寧殿圍得密不透風,想必這裡頭的一切叔父樣樣心知肚明,這太后怎麼能不明不白的就這麼崩了呢?”
八宗親王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他這一次吃得啞巴虧不小,太后是在他的保護甚至於眼皮子底下沒有的,此罪非同小可。亦仁現在抓住了他的痛腳,話中有話,他一時氣急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陸展亭見亦仁手上的血還在一滴滴往下流,只覺得心中沒來由的一疼,只聽亦仁淡淡地道:“來啊,把陸展亭押回去,我要細審,還有,從今兒起,所有在慈寧殿出入的人都不得擅自走動,直到查出太后的死因。他三言兩語不但卸了八宗親王的兵權,還軟禁了他。八宗親王氣得渾身哆嗦,差點沒背過氣去,眼睜睜地看着亦仁的人馬解了他將士的兵器,就近被他們關進了慈寧殿的屋子裡。
亦仁微笑着踏出了慈寧宮,瀋海遠低聲道:“王爺,您不把他們送天牢去。“
亦仁淡淡地道:“他們那麼愛守着慈寧宮,那就讓他們守個一輩子又有何妨。”瀋海遠聽了輕笑一聲,道:“是。”
陸展亭倒是被丟進了天牢裡,他看着這個小隔間,苦笑了一聲,心想自己跟這間天牢倒也有些許緣份,他躺在乾草堆上,對自己的針法左思右想,想不出個所以然,最後索性不去管它,枕着乾草,呼呼補起眠來。睡到一半,只覺得有人在自己的衣服底下摸索着,自己的脖子也在被人啃咬着。他吃了一驚,猛然睜開眼,半撐起身子,見亦仁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吃吃地道:“你,你做什麼呢?”
“審犯人。”亦仁輕撫着陸展亭有些涼意的身體。
“那你想問什麼!”陸展亭皺眉道。
亦仁眨着眼道:“我……想問你……”他低下頭輕咬着陸展亭的耳垂道:“想問你,你喜歡我吻你哪裡。”
陸展亭看了他一下,半晌,才道:“腳丫子。”
亦仁側過頭,笑道:“你今天不太高興。”
陸展亭嘆了口氣,又倒回乾草堆裡。亦仁臥在他一旁笑道:“可惜,我還以爲換了一個地方,你會來點興致。”
亦仁纏繞着他的頭髮道:“如無意外,這個月是坤月,初十是龍擡頭,我打算在那一天正式登基。”
陸展亭一愣,隨即嘆息了一聲,道:“恭喜你了,你如願以償了。你原本不就想坐擁江山,當一個叱吒風雲的天子。”
亦仁側過身來道:“你錯了!”他親吻着陸展亭的臉淡淡道:“在坐擁江山之前,我最想的是……佔有陸展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