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靈軍團的數量與日驟增,幾乎無處不在。返回霧海村的那條航線,但凡有了船隻或飛行獸出現,魔島那邊就會立馬一支魔靈軍團來圍堵。最可恨的是,他們的求救消息送出去得很早,卻沒有真正送到青冥族。
甲板上,霧氣騰騰。
“前方那一片是什麼?”席蘇問道。“少主,那是誅魔門的高手在組隊反擊魔靈軍團。”
大船還未,席蘇尋問着周邊的情況下,大致瞭解了一下。這樣的反擊戰,每天最少有兩起。月影島上那些人真是亡命得很,衝到前頭的時候,好像早已忘了自己當初只是爲了多得一份報酬來的。全然不顧命的衝殺,後來,想到衝不出去就死路一條,又改變了戰術。
不過,海面上不到一會兒就會成爲一個屠宰場。席蘇越發覺得這條大船得趕緊離開才行。而他,在護着大船離開之後,得趕快去月影島上解圍。
水下的動靜也不小。
魔獸與海獸、海妖分別組成的小隊同樣有着衝突。往往是海獸們衝在前面,而海妖們在後面掩護着,它們還要守住後方的陣地,大本營不能被魔獸們佔去了。
但對戰的結果,卻跟海面上的人族戰鬥差不多,多半由魔族一方佔了很大的便宜,然後,在天黑時退去。直到第二次衝突的爆發,雙方再一次發動攻擊。
漩渦裡,留下一羣受了傷的海獸和海妖,以及各條戰船上失了力氣的修靈高手們。疲勞戰就這麼打了好幾個月。魔王發動總攻的命令依然沒下。
魔族一方並不急着一口吞下這些反抗的人族和海獸,而是採用了這樣的戰術,不停攻擊和退走,再把人族和海獸們往它們的化魔大陣中趕去,就像一隻慢慢吞噬你血肉的蟲子,還要在一邊看着你痛苦不堪的表情。
而魔王朱王似乎就很享受這種虐殺的滋味,百般營造出這種鬼詭的氣氛。
席蘇看了一眼小島的四周,發現方圓數百里之內都被魔獸和魔靈們佔據了。魔靈探子們一直在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包括他們走上了大船,準備。大船上的人員集合,估計會很快報上去。接下來,就是一場惡戰在際。
因爲傷員們有了海葵衣,儘管大船殘破得厲害,但船上的人都抱着一份希望。大家盼望着能闖出去,那件護身衣能護住身體重要的部分不受傷,在大公子的幫助下,他們應該能活下去。
大船開始啓動。周圍的墨色漸濃,頭頂上的天光只剩一抹了。
能撤出包圍圈的戰船很少,都是前段時間走的一批,後來就再也沒有船隻出去了。當這條標識着青冥族的大船在水中啓動後,立即吸引了附近島嶼上的關注。
無數人在想着這條大船能否突圍出去。最好出去之後,還能搬回一些救援隊伍助他們渡過難關。還有些人心動了,想跟着出去。想得到援助的想法,顯然可笑又可憐。霧海村那邊難道真不知道月影島上的情況麼?要派人過來的話,早來人了。
前方的大船,第一大隱族青冥族的戰船,人家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回去之後,還能保衛自已的家園,憑什麼那條大船上的人會把族裡的高手喊到這裡來送死。
他們在這裡死啃,是無可奈何的事。可沒說必須輪到一個隱族的人。
想到這兒,周圍關注大船動向的人們不免激憤又悲哀。
有人忍不住叫道:“長老,我們也跟在這條大船後面逃走吧!這裡是守不住了!那邊的大船上有隱族高手,他們一離開這裡,我們更沒法堅持下去了。”
“是呀,我們留下來也是死路一條,跟着闖出去還有一線生機。你看,那邊都有大船啓動了.。。”
“大家能逃到哪裡去呢?我們被徹底地包圍了。門主都不再派人打進來,這條戰線拉得這麼長,應該是失守了。”
“難道你不想活着回去?誅魔門的報酬再高,也高不過隱族的高手所得吧!我們爲何不跟那條大船走出去,快去找我們的領隊來!我們強烈要求撤離這片區域!”
“.。。”
紛亂中,霧海中又鬧了一陣子,能行駛的大船都在啓動。就像席蘇按動了一個閥門,打開了那個生門的出口。
不到一會兒,青冥族大船的後面就跟隨了好幾條戰船,有從附近過來的戰船,也有從月影島的背後來的。大都是見勢不好想跟着衝出去的人。
與這些附近島嶼的動靜不同的是,月影島上卻是沉寂一片,彷彿無人一般。
幾條戰船的破損度,跟青冥族的大船很相似,他們運氣很太好,一出航就被一羣血傀儡盯上了,又沒有席蘇那樣的高手押陣,幾條破船像爬蟲樣地前行着,許多驚心動魄的撞擊聲在船舷邊上作響,那是從遠處發射過來的魔炮造成的結果。
幾個時辰後,席蘇的眼神一閃,終於看到了突破包圍圈的邊緣了。後面跟上來的破船卻漸漸地少了。
“大哥,我們快衝出去吧!”
“你怎麼出來了?”席蘇責怪道。席輅白着臉走出船艙,苦哈哈地一笑。
“大哥,我先帶他們回去後,你還要去古家嗎?”
聽說龍珠的事,席輅心中略爲不安。他暗自糾結着,古月那丫頭怎麼這麼倒黴呢?先爲了鳳佩的事發愁,等這事過了關,又遇上生旦不詳,再一次遭人詬病。
他一直希望大哥能儘早地成親,擔起族長之位,再帶領他們一道守護家園,現在,情況居然變成了這樣子,好讓人鬱悶。
“不了,你把我的手裡剩下的海葵衣帶回去,就在地界那裡堅守到我回來。一會兒,我要去月影島那邊助他們一臂之力。”能逃多少算多少吧!席蘇嘆了口氣。
誰叫他的實力超強,又在衆人的眼皮底下,就這麼甩手走了,好像有些不太好。
另外,誅魔門的高手們都死在月影島上,似乎也太不值了,這片大陸還要指着他們守護呢!全都是難得的修靈人,他怎麼能眼睜睜看着那些人被魔族的手段給毀了。對了,還得藉機打壓一下魔族的囂張氣焰,讓對方不至於這麼的猖狂。總覺得這片大陸很快就會成爲饢中之物似的。
席蘇輕輕地摸了一下領口處,裡面穿着鳳族精心紡織出來的一件鳳羽衣。本是鳳姬討好古月送她的禮物,古月卻堅持讓他穿上鳳羽衣才能出門,這件鳳羽衣的材質可謂獨一無二的寶物,比那些看起來堅韌又有毒的海葵護身衣強大的不止一點。
“這下好了,我們終於出來了!”席輅的話,讓船上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大船徑直向前,吃水很深。前方沒有了魔靈的阻撓,後面也失去了追兵的蹤影,跟隨在後的幾條破船好像也得到不少好處,遺憾的是,最後只剩下一條戰船跟着逃出了生天。其餘大船上的人能跳到這條船上的不用說了,除此之外,那些人全都落進了霧海的漩渦裡。
“那條戰船上有許多人在呼救,好像大船沒法再前進了。”有人大聲道。
那是跟着他們出了包圍圈的最後一條大船。席輅目光一凝,那條大船上也救了不少人,船身破損又增加了人的數量,結果是不堪重負。船隻出現了崩裂的狀態。再行駛下去的話,必然跟先前被魔炮打沉的大船同樣的命運。
“劃上一條小舢板,去把那些人救上來!”那條船堅持到現在已經盡力了。破船上的若干人如果得不到援助,肯定是沒命活着出去的。也是他們運氣好,遇上的人都沒有丟掉他們的壞心眼,席蘇還馬上叫人去救援。
沒過多久,那船上的人都救到了青冥族的大船上。跟着,那條破船就像完成了使命一般,很快消失在漩渦裡。
聽救上來的人說,他們是幾個大門派的弟子,互相不認識,都是最後撤離附近島嶼的人。可以說,這些人是基本堅持到了最後,不得不離開。他們是值得欽佩的一羣勇士!
衆弟子說着表示感謝的話,目光含淚,讓人一見之下多少有些心酸。他們中間有感慨自己的夥伴葬身海底的,也有暗罵着門派中不施加援手的。好在十幾個人安然無恙地到了大船上,受傷的人還得到了救治,體能恢復得很快。
席蘇望了一眼月影島的方向,那邊的情況應該更糟糕吧:“輅兒,後面的事你知道該怎麼辦!我就先走一步了!”他要再不趕去救急,只怕月影島上的人就要全軍覆沒了。
席輅點點頭,要不是他身負重傷,也會跟在大哥後面去看看的。
目前從附近小島上帶回去的高手不足原來的一半,大家精神狀態比獲救前要稍好一點。直到不見了席蘇,甲板上落泊的人們都不曾清楚地看見他是如何離開的。
月影島上。
一陣海浪隨風而至,帶來一股腥澀的味道,淺淺的夕陽,似唱了一曲晚歌。影島上還剩下多少高手,大家心裡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總之,在他們取得一場場勝利的時候,是從不曾想像過眼下的慘狀。
魔王朱立確實很狡猾,先派出少量的魔靈軍團圍攻月影島,讓人們以爲魔島的勢力只有這麼大,結果疏於防範,對後面的一次次魔靈出動掉以輕心。又遇上無常子帶着人打了幾場勝仗之後趕回了蒼穹,重陽大人來了島上坐鎮指揮不到幾天就回了霧海村,大家便以爲事情都在人族的掌控之中。
這樣錯誤的認知,自然導致了月影島後來的節節敗退,吃了幾次敗仗後,誅魔門的高手都懞了。大門派中派來的精英弟子又死傷過半,人心一下子就渙散了。等甘南等人再想把人氣集中起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
其實,發往霧海村的求救信號不止青冥族的人,跟在青冥族後面發送壞消息的都有好幾波,大家怎麼也沒有想到霧海村那邊居然沒有一點反應。這些消息,都落到了何人的手裡?還是重陽大人根本就放棄了這個島嶼。
在席蘇趕到月影島之前,島上的人都到了生死的關頭。
昨天,青冥族的一條大船吸引了一支魔靈軍團,圍堵的地方有了缺口,島上的高手們都覺得有了一線生機,但他們經過一晝夜的折騰,仍然沒有突破外圍的防線。
那些信心勃勃原本打算衝到魔島上的人,在現實面前是徹底絕望了。
到了午後,大家已不清楚前方是否還有一道缺口,可是,曾有的一線希望還在激勵着這羣人。
甘南分不清自己流的是血還是海水,只覺得明年的今日該是自己的忌日了。
他強撐着受傷的身體,猛地撲向另一名魔將,只因那名魔將對着他身邊的一名夥伴發起了攻擊,而那個夥伴顯然是承受不住那樣的攻擊,他再不出手,兩人都危險了。
看似全力的一撲,卻因傷勢過重而力量減了一大半,那名魔將穩穩地擋住他的攻勢,又反撥回去。甘南和身邊護着他的那個夥伴倒退了幾步,差點跌倒在地。兩人的雙腿都如同壓上了千斤重擔,沒法躲過第二招。
血滴在沙裡,化作一團紅色詭異的暈光,漸漸地散去。浪頭打在沙灘上,離他的還有一段距離。兩人再往後退,就要掉進大海了。他們是高手集中起來的最外圍,最外圍的人都抵擋不住,裡邊的人就不用說了。
人們的眼裡,露出了驚恐的神色。排在外圈上的高手是他們求生的希望,而且,外圍也布了大陣,若是有人受了傷沒法堅持下去,就得被充人手上去護陣。
像甘南和他身邊夥伴的情況一樣,四周也有類似的情況出現,但能補充上去的人卻不夠了。
防護大陣面臨着崩潰,一旦崩潰,誰也活不了。
四周涌上來的魔靈,如同化不開的一個個墨團,帶着凌厲的急風飛過,試圖從缺口處鑽入內部。
這裡是月影島的中心,所剩不多的高手們聚在一起,守着這個中心地帶。可惜有些力不從心了。再看不遠處的先鋒隊員們,能守在大陣中戰鬥的人寥寥無幾。
就在甘南心生絕望的時候,前方一個細如小釘的黑點向他閃了過來,同時,本該承受的撞擊力沒有落在他和同伴的身上,卻被一股大力給震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