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壯碩的姑娘一見着孟舒志整個人就驚住了,一粒瓜子還在口中,就愣愣地放在口裡。李婆子見着女兒這樣,心裡頭有些着急,連忙站起來,說道:“這就是小女。”然後扯了女兒的臂膀,“佳佳,這是少爺和少夫人。”
李婆子扯住李佳佳的衣服的時候,稀里嘩啦,李佳佳手裡的瓜子就掉了一地,那李佳佳看着瓜子有些心疼,想要低頭撿起來的時候,看到了杜瑩然華麗的裙襬,無論如何都玩不下腰去撿瓜子,於是,順手拍了拍手,兩隻手在裙子上擦了擦,對着孟舒志和杜瑩然行禮,“少爺,少夫人。”
那一聲少爺喊得是清脆,少夫人卻是喊得是極其不情願的。李佳佳的眼珠子都黏在了孟舒志的身上,這讓孟舒志的眉頭微微皺起。李佳佳是從未見過孟府的少爺的,自小被父母寵着,性子被養的有些霸道了,也正是因爲如此,李婆子也就越發不敢讓自己的女兒去孟府,李佳佳也素來覺得再莊子上是最爲自在的,此時見到了孟舒志,只覺得一顆心都要跳了出來,心裡頭甚至有些埋怨母親不讓自己去主家做活,說不定也可以做孟少爺的貼身丫鬟。
李婆子的心中鬆了一口氣,她還當真擔心女兒去撿瓜子了,雖然現在的舉動也不怎麼妥當倒是了。
杜瑩然的目光落在那沾了皮屑的裙子上,嘴角微微抽動,她一眼可都看出來了,這裙子一來是料子是極好的,二來穿着李佳佳的身上也過於緊湊了,定然是聽風的衣裳。雖然說李佳佳這樣一穿,聽風也不大可能要這身衣服,還是抽動着嘴角說道:“佳佳姑娘在裡面沒事,我身子骨也是素來強健的,我進去瞧瞧罷。”李佳佳能夠穿上聽風的衣裳,甚至剛剛還處在一塊兒,她倒是不相信聽風得了傳染病。
李佳佳再看看杜瑩然,瞧着自己的裝扮就覺得自慚形穢了起來,大戶人家的小姐就是這般嗎?出門描眉塗脣點着花鈿,妖妖嬈嬈的美麗。
李婆子只覺得女兒不如平時的霸道活潑,心裡想着等會少爺少夫人走了,再問問怎麼了。想到了女兒天天吃住都和那個滿臉膿腫的聽風在一塊兒,李婆子覺得一顆心都揪了起來,莫不是女兒生病了?
李婆子這樣想着也沒有去攔杜瑩然,於是杜瑩然推開了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跨入了門檻,便見着院內兩顆頗有年份的老樹,橫生的密密匝匝的枝椏還有茂盛枝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盡顯春夏時候的蓊鬱之姿,樹下有一位少女,穿着的是淡綠色的襦裙,若是隻看側影便會覺得姿態動人,而那少女轉過頭,便覺得額頭上是紅腫潰膿,薄薄的輕紗遮不住面上的紅腫。
“少爺、少夫人。”聽風的眼睛微微睜大,要給兩人請安。
綠瀾見到了聽風之後倒抽一口涼氣,着實是因爲聽風的面上太過於嚴重了,見着少夫人上前一步,開口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顫,“少夫人,莫要被過了病氣。”
杜瑩然扭頭看着綠瀾,綠瀾的雙眸帶着水汽,似乎是被聽風的樣子驚到了,又牽掛着聽風的模樣。
李婆子連忙說道:“少夫人,正是如此啊。”
聽風往後退了一步,煙青色的裙襬晃動,如同水面的波瀾漣漪在盪漾,她垂下了眼,“少夫人,綠瀾說的是。”
“沒關係。”杜瑩然上前一步,“我心中有數。”對孟舒志說道:“我和劍蘭留下就好,你帶着其他人在外面候着吧。”
孟舒志雖然也如同綠瀾一樣心裡擔憂杜瑩然,卻更相信她的判斷,見着杜瑩然對自己頷首,就說道:“我們出去吧,不要耽誤了瑩然看診。”
杜瑩然笑了,眼眸彎起,“不如你幫我問問佳佳姑娘,平日裡聽風姑娘的病症。”只是一個照面,杜瑩然便發現了這位佳佳姑娘的心思。不少姑娘都覬覦自己的夫婿,這個發現讓杜瑩然有些驕傲,加上孟舒志的一顆心都放在自己的身上,杜瑩然倒也不會吃味。
李佳佳聽到了這句,心中很是歡喜,對着孟舒志歡天喜地說道。“少爺,我和聽風姑娘好着呢,若是想要問聽風姑娘的病症,問我是再好也不過的了。”李佳佳看到了孟舒志這般的人物,只覺得要同這位鍾靈毓秀的少爺說什麼都可以,某人吩咐她要做的事情,更是拋之腦後了。
孟舒志看着杜瑩然眼眸彎起,嬌俏狹促表情在陽光下飛揚,孟舒志就算是知道這是杜瑩然讓自己去探李佳佳的口風,也生不起厭惡的心思。其實孟舒志的心中也是疑惑聽風的病症,爲何會都說聽風的病症是傳染的,還有李佳佳的穿戴他也留意到了,孟舒志更是知道那髮簪還有碧璽珠串是聽風之物,若是聽風的病症當真傳染,李佳佳怎麼可能會佩戴在身上。
李佳佳歡天喜地關上了房門,遮住了綠瀾等人的憂心忡忡,綠瀾最後瞥了一眼院內的情景,聽風姐姐的容貌秀美,怎麼成了這幅模樣。綠瀾咬着下嘴脣,聽風姐姐的話雖然很少,卻是一個溫和的人,綠瀾的性子有些馬虎,是受過聽風的拂照的,此時真心實意是希望聽風姐姐的身子能夠好轉的,走在最後的她雙手合十,唸了一句佛號。
紅箋瞧見了綠瀾,她對聽風沒有太深的感情,見着聽風樣子也覺得驚心,誰不知道府中的聽風的好容貌,聽風和芳菲是被稱爲雙姝的存在。悄悄拉了綠瀾的手腕,“別太擔心,我們少夫人的本事大着呢。”
綠瀾嘴脣蠕動,她從未如此迫切期盼杜瑩然醫術斐然。
房門被合攏,內院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杜瑩然收回了視線,看着眼前的聽風。
“你和那位佳佳姑娘,吃住都在一塊兒?”杜瑩然說道,“我瞧見她穿上你的衣裳了。”
聽風點點頭,“恩,”有些猶豫地開口,“佳佳雖然沒有事,但是少夫人您的身體金枝玉葉,若是擔心奴婢的身子,再請個大夫就是了。”
“不用稱呼奴婢。”杜瑩然說道,“我知道老夫人疼你和芳菲,你稱呼我就是了。”
見着芳菲點頭,杜瑩然又問道:“再請一個?”杜瑩然搬了凳子自個兒坐下之後,讓聽風也坐下,“先前莊子上請來的大夫不好嗎?”
“吃過了他開的藥。身上總是更難受了。”聽風說道,那種癢意讓她凌晨時候總是會驚醒,之後則是久久不能入眠,就算是一夜睡到了天明,第二日一早,身上和臉上是一定會有抓痕的。
杜瑩然讓聽風解開了面紗,劍蘭都忍不住別開了眼,原本以爲額頭上已經很是嚴重了,沒有想到臉頰上的紅腫更是驚人,甚至脖頸上也有紅痕。
杜瑩然伸手抓住了聽風的手,聽風的身子一僵,剛開始以爲是花粉引起的時候,在府中還有人敢接觸她,自從到了莊子之後,面上和身上則是越發嚴重了,除了李佳佳似乎並不忌諱之外,其他人都躲着她走。因爲這個緣故,聽風纔會待李佳佳格外寬容,李佳佳想要的衣服還有首飾給了她不少。聽風想要抽回手,“少夫人,不要過了病氣給您。”
“你覺得你身上是什麼引起的?”杜瑩然問道。
聽風搖搖頭,“我不知道。”
“以往春日裡時候,你有花粉症。”杜瑩然說道,“你是不是覺得除了發得嚴重一些,和往年也沒什麼區別。”杜瑩然給聽風診脈之後,佐證了自己的猜測,似乎是一直接觸過敏原,所以持續的身上紅腫和潰膿。
“你說,想要換一個大夫,之前的大夫的藥,你不吃的時候會怎麼樣?”杜瑩然問道。
聽風苦笑着說道:“其實我也曾偷偷倒過一次藥,第二日仍然是如此,並沒有一分的好轉。”
那藥究竟是什麼藥,還有出了藥是不是有其他的過敏原?杜瑩然略一沉思說道:“我去你房間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