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餵飽了康康回來,中央大殿上的宴會陳設已經佈置妥當了,方纔看到的那些大人全都入了座,一派熱鬧的景象。{首發}
筱雨輕拍着康康哄他睡覺,一路走到了楚旁邊。
楚輕輕將她攬在了懷裡,道:“他說有話要與我們說。”
筱雨一聽,頓時明白楚所說的“他”乃是西嶺王。
“與我們單獨說嗎?”筱雨輕聲問道。
楚點了點頭,低頭看了看康康,輕輕在他的小鼻子上點了點,笑道:“這孩子還真是寵辱不驚,方纔那樣的陣仗,換了一般人,恐怕都已經嚇壞了。”
筱雨笑道:“康康一向都很沉穩。”
她頓了頓,道:“他在哪兒?”
楚指了指中央大殿內部,道:“走吧。”
兩人在前,珂鳶公主仍舊跟隨在後。
珂鳶公主話並不多,雖然她給筱雨的第一印象並不好,但筱雨也承她的情,這一路走過來,珂鳶公主幫助了她很多。
中央大殿的高座後面便是西嶺王的寢居所在,楚和筱雨走了進去。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本以爲又會是個富麗堂皇不可用言語形容的地方,卻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居室而已。
珂鳶公主停在了門口,從外將門關了上。
西嶺王盤腿坐在地上,身前的矮桌上放置着一本泛黃的小冊子,瞧上去應該是佛經一類的東西。
楚和筱雨再他三步之外站定。
“坐吧。”
西嶺王道了一句,指了指他對面的位置。
楚和筱雨互視一眼,這才走了過去,面對着西嶺王坐了下來。
“我之前說過,福壽膏的事情,會給你一個交代。”
西嶺王看向楚,淡淡地說道:“今日聖子繼任帝皇的儀式已成,也是時候給你一個解釋了。”
楚面無表情,道:“我洗耳恭聽。”
西嶺王輕輕吐了口氣,先問了楚一句:“你用過福壽膏?”
“沒有。”
楚搖頭,道:“但是我用過和福壽膏一樣成分的東西。不,或者說,那東西的效果,比福壽膏要大很多。”
西嶺王幽幽地輕聲嘆息道:“有生之年,能辦成這樣一件事,也算是給聖子鋪路了。”
楚的太陽穴突突的跳了跳,直接說道:“福壽膏的事情,是西嶺一早就計劃好的。”
西嶺王點頭,並不否認,道:“沒錯。從我登位起,就一直在想辦法,使西嶺能夠將大晉吃下。”
“爲什麼?”楚伸手拍在桌子上:“大晉和西嶺一直以來井水不犯河水,在我看來,大晉遠比西嶺富饒強大。大晉都沒有要將西嶺拿下,西嶺竟然會妄圖將大晉拆吃入腹?”
楚很是不能理解。
西嶺固步自封,完全可以說是夜郎自大。它既然一直都關起國門過自己的日子,對外界即便是又好奇之心,更多的也應該是懼怕和恐懼的。
爲什麼西嶺竟然會生出這般大的野心?
“你說的對。”西嶺王幽幽地承認道:“大晉遠比西嶺富饒強大,這也是我年輕的時候,去到大晉後瞭解的一個不爭的事實。”
西嶺王輕嘆了一聲,道:“也正是如此,我纔會想要讓西嶺將大晉吃下去。”
西嶺王頓了頓,輕聲說道:“西嶺有祖訓,聖諭要我們緊閉國門,不能與外界往來,受外界腐蝕。一直以來,西嶺都是奉行着佛祖聖諭,一代傳一代地傳下去的。可我去大晉看過之後,方纔覺得,大晉的人所過的生活,才該是人過的生活。”
“你是說,你在那個時候已經開始懷疑西嶺皇族對百姓統治的不對了?”
楚問道。
西嶺王輕輕點頭,道:“我開始懷疑,會不會西嶺皇族的存在,纔是阻礙西嶺發展的罪魁禍首。但是我身爲皇族之人,當然不能出言否認皇族。”
西嶺王仰了仰頭,輕聲道:“我一直在思考、求證,但沒有一個實例讓我參考,我也只能仍舊處於混沌的思考之中。直到我繼任了西嶺帝皇,能夠與佛祖對話。”
筱雨不由前傾了身體,盯着西嶺王問道:“你真的能同佛祖對話?”
西嶺王輕輕點頭。
他道:“說是對話,其實並不盡然。我只是腦海中能夠明瞭得了佛祖的意思,與他對話,卻是做不到的。皇族內帛書中有言,帝皇若是能力不足,與佛祖直接對話的可能就很低。而只要是皇族中人,都有可以和帝皇直接對話的可能性。我當時只覺得,或許是我能力不足,所以與佛祖無法直接通話。這也怨不得別人。”
西嶺王嘆了一聲,緊接着卻道:“然而,寶晶出生時,我卻很清晰地感覺到了,佛祖出現了激動的情緒。雖然沒有聖子出生時那般劇烈,但在當時,我卻十分震驚。從我繼任帝皇幾十年來,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筱雨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寶晶公主?”她輕聲重複了一句。
西嶺王看了她一眼,道:“是,寶晶公主。而你,是她的剋星。”
這話筱雨曾經聽寶晶公主說過,但她當時卻並沒有當一回事。實在是那時候的寶晶公主,言行舉止都十分像已經發瘋的模樣。
楚沉聲問道:“你繼續說。”
西嶺王點了點頭,道:“寶晶的出世,我十分在意。她的父親雖然只是皇族中的一個親王大人,但我還是執意將寶晶帶入了聖域。我親眼見到她一天天長大,同佛祖溝通時,那種強烈的感覺越來越明顯。然後突然有一天,我領悟到了佛祖的意思。它想要大晉和西嶺融合。”
西嶺王緩緩閉上眼睛:“從那個時候起,我就開始策劃着能和大晉往來的契機。我去過大晉,雖然那個時候大晉處在內亂當中,但它仍舊很強大。我想過打開西嶺的國門,和大晉互通有無,但卻怕大晉見到了西嶺的現狀,心生覬覦之心。畢竟,西嶺不論從軍隊、戰備,都比不上大晉。兩方開戰,西嶺必敗無疑。”
“所以,和大晉開始正常的往來這一條路,我放棄了。”
“於是你就將主意打到了福壽膏上?”楚皺眉問道。
西嶺王輕輕點頭,道:“在大晉,我沒有看到過麻樹,所以我篤定大晉是不知道麻樹這種植株的存在的。聖醫研製多年,將麻樹用於藥劑之中,製出了會令人迷亂心智的東西。最初這東西只在聖域中使用,是拿來給犯人所用的。有了這種藥劑,不必擔心犯人不說實話。但漸漸的,我發現這東西可以使人喪失心智,變得如同傀儡,我便將主意打在了這東西上面。”
西嶺王緩緩睜眼,道:“我花了十數年的時間,在大晉鋪路。寶晶受封公主之後,一日我與她閒聊時,她暴露了她能窺伺人心的秘密。除了我,她是第二個能夠和佛祖通話之人。”
“你怎麼知道她能和佛祖通話?”筱雨不由地道:“要是她是騙你的呢?”
西嶺王搖了搖頭:“前有佛祖給予我的強烈感覺,而後,寶晶也的確展現了這樣的能力。”
筱雨抿了抿脣:“可是寶晶公主回來,你見她那樣,卻沒有絲毫的痛惜之情。”
西嶺王笑了笑,道:“因爲從讓她前往大晉,我就已經放棄她了。”
“爲什麼?”
“因爲……”
西嶺王頓了頓,道:“因爲寶晶她,亂佛。”
“亂佛?”筱雨頓時驚呼一聲,看向楚。
楚也是一臉驚愕,根本不明白西嶺王此言的意思。
筱雨忍不住道:“雖然我不喜歡她,覺得她很可怕,但我想她對西嶺應該是十分忠心的。她對你們所信奉的佛祖,也是一心一意地供奉……”
聽說寶晶公主在大晉皇宮中還日日誦經禮佛,虔誠不已。
說她“亂佛”,筱雨有些不明白。
西嶺王笑了笑,道:“亂佛,並不是背叛佛祖的意思。”
他頓了頓,道:“就如同你們大晉說‘亂’,有指某幾人關係雜亂骯髒之意。我說的‘亂’,也是這個意思。”
筱雨頓時睜大眼睛。
寶晶公主曾經說她“以身伺佛”,筱雨對這個詞十分膈應,只深想過一兩次便將這詞拋諸腦後。
西嶺王話裡的“亂”的意思,和她所理解的,會不會是一個意思?
“佛祖……你們親眼見過?”筱雨不由地問道:“如果沒有親眼見到,寶晶公主又怎麼來亂它?”
西嶺王道:“她亂佛的方式,不堪入耳,也不足一提。事實已經造就,過程,就不用再贅述了。”
西嶺王頓了頓,道:“正是因爲她亂佛之舉,我方纔下了決心,讓她隨西嶺使團前往大晉。藉着去西嶺構築最後一個環節,將她送了出去。若是要禍害,也讓她禍害大晉去。西嶺使團當中我也安插了監視她的人,提防她做出叛國之舉,也要保證她會好好活着。”
“爲什麼不直接殺了她呢?”筱雨沉聲問道。
西嶺王言道:“自然不能殺了她。因爲佛祖聖諭曾經說過,會因爲寶晶之故,將聖子引到聖域來,拯救西嶺與水深火熱之中。”
西嶺王看向筱雨,道:“聖諭從不出差錯,寶晶果然將聖子引到了聖域。”
筱雨抿了抿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