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略有些陰沉的語氣讓楚晉之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兒媳說話一向是和聲細語的，在他面前也從來沒有失儀過。
一下子聽到她用這樣低沉的口氣反駁他的話，楚晉之有些微的不適應。
“筱雨，你此話……”楚晉之有些疑惑地開口，顏氏忙將筱雨之前告訴她的有關福壽膏的事情說了出來，並道：“老爺，你那兒收了不少福壽膏？你可千萬別用啊！筱雨的猜測雖然有些駭人聽聞，但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的。爲了以防萬一，在不確定這東西的好壞之前，你千萬別碰。”
楚晉之有些怔愣，半晌才急忙說道：“夫人放心，我從來身體就不好，自然不會碰那煙霧繚繞的東西。只是……”
他又看向了筱雨：“兒媳婦，你母親方纔說的，可是真的？”
筱雨點點頭，眉頭微微蹙着，問楚晉之：“父親這段日子和那些老爺們常常聚會，不知道父親可知，這福壽膏，如今在世勳貴族、朝臣的圈子裡，可是十分時興？”
楚晉之臉色有些凝重。
他微微點了點頭：“別人我不知道，但就我所接觸的這些人中，抽用福壽膏的佔了一半。即便他們本人沒有抽用，家中的親人也有抽用這東西的。他們說這是西嶺那邊兒上層貴族才能抽用的東西……”
筱雨面色頓時又白了一分：“貴族老爺們倒也罷了，那……朝臣們呢？”
貴族老爺們吃的也不過是朝廷的歲俸，即便是沾染了福壽膏，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但若是掌管天下的重臣權臣沾染了這東西，大晉可就危險了。
楚晉之搖搖頭：“你也知道爲父這些年深居簡出，連府門都沒踏出去過幾次。如今相交的也都是如同爲父一般，在朝堂上沒建樹，只有個爵位的世家老爺，別人同我結交，也多半是看的彧兒的面子。至於朝臣，卻是沒接觸過幾個……”
筱雨理解地點了點頭，嘆息一聲道：“希望朝中大臣們可別沾染這東西……”
“兒媳婦。”
楚晉之遲疑了一下，猶豫地問道：“這福壽膏……真有你說的那麼，嗯……厲害嗎？”
筱雨沉吟道：“兒媳也不能確定，等扈大人奏請了聖上，去查證了此事，此事總能有個結果。”
楚晉之點點頭。
筱雨又道：“父親以後若是遇到有那抽福壽膏的，離遠一些好了。聞到那煙味兒總也是不妥的。”
顏氏連忙附和。
楚晉之嘆了一聲：“這是當然。若果真如你所說，爲父必當避之如洪水猛獸……”
從楚晉之這兒又得了個讓人不大痛快的消息，筱雨心事重重，辭別了二老回了自己的院子，又讓人去給扈三彎送藥。
筱雨睡得不甚寧醒，第二日起來精神不佳。
一直等到下午，鳴翠總算讓人給她遞了消息。
“呼……”
筱雨長吐了口氣，坐了下來，伸手擠按眉心。
秋蘭關切地問道：“奶奶，扈夫人那邊怎麼說？”
筱雨道：“三彎叔已經回家了，捱了二十板子，倒是無礙。”
秋蘭便笑了聲：“這也多虧了奶奶給扈大人的藥。”
筱雨點了點頭，心思放下了一半。
皇上那邊兒也下了密旨，讓扈三彎私下查此事。只要皇上有了警惕，這件事便能在還未發展成燎原之勢之前，將這火種給撲滅掉。
幸好啊……
幸好要製作這福壽膏，成本也不低。西嶺使團來了大晉好幾年，也未能讓這東西在上層貴族當中普及。
否則白銀黃金流往西嶺不說，大晉整個統治階層都受福壽膏控制。西嶺在這時候要對大晉做點什麼，大晉沒有了決策之人，豈不就如同一盤散沙……
筱雨呼了口氣。
她在心裡安慰自己，這件事既然交出去了，那她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上位者總要比她更爲清楚這東西的害處，也自會比她更緊張大晉的未來。
放鬆了心情，筱雨見此事拋到一邊。
再幾日便是包勻清成親的日子，她已收到了帖子，還是將精神養好些，到時候去觀禮。
包勻清頭婚她沒觀禮，這二婚，還是該去去的。
轉眼便到了初六那天，筱雨提前幾日便稟告了顏氏，顏氏也不阻止她去觀禮，只囑咐她要注意身體。筱雨都一一應了下來。
因她是孕婦，是以到了包家，包家人也怕她出意外，便只讓她新嫁娘的房間裡待着。
武雅竹本就是投奔包夫人來的，自然也沒有孃家讓她出嫁。包夫人當機立斷，讓武雅竹從包府出嫁，婚轎繞着包府所在的大街走一圈兒再回來，讓武雅竹既把這兒當孃家，也把這兒當婆家。
筱雨到的時候新娘子剛好進門，包府裝扮得喜氣洋洋的，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不絕於耳。
拜堂禮完成後，武雅竹被送進了洞房。筱雨從善如流地跟着女客們往新房的方向去。
今兒個包府很熱鬧，筱雨瞧見包勻清的時候他臉上也是笑着的，也並無多少勉強之色。
“你還當真來了。”包勻清見到筱雨到了，笑着眯了眯眼睛：“我還以爲你不會來。”
“我也閒得慌啊，所以就來看你穿大紅袍了。”筱雨輕笑道：“好久沒見你這麼騷包的打扮了。”
包勻清嗤笑一聲，囑咐她道：“我那邊兒還得挨個敬酒，你去雅竹那邊待着吧，免得這邊兒人來人往的亂得很，衝撞了你就不好了。”
筱雨擺擺手攆包勻清離開，也不去打擾正待客的包夫人，尋了丫鬟問到了新房的位置便走了過去。
新房裡沒幾個人，筱雨進去後，三少夫人也被人喚了出去。
筱雨坐到了一邊打量了一圈新房，剛想誇一句屋裡擺設不錯，視線卻移到候在一邊的兩個丫鬟臉上。
兩個丫鬟臉一紅，忙低了頭去。
“七嫂可餓了？我讓人給七嫂端碟糕點來填填肚子？”筱雨收回視線，柔聲詢問武雅竹。
武雅竹蓋着蓋頭，瞧不見屋裡的人，聞言卻是一下子就分辨出了這是筱雨，忙道：“不用麻煩了，我不餓。”
筱雨笑了一聲道：“七嫂可是在緊張？”
武雅竹吐了口氣，卻是搖了搖頭：“不緊張。我和夫君也相識一段時日了，並不是陌生人。”
筱雨便笑了笑。
坐了會兒，包勻清便過來挑蓋頭。筱雨見那兩個丫鬟湊上去殷勤伺候，眉眼不由地又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