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耿氏閒話了不多會兒功夫,針線房那邊兒便來了兩個利落的媳婦子,給耿氏和筱雨見過禮後便開始誇耀起筱雨這位新姑娘來。
等到她們量完了筱雨的身量,告退出去,筱雨又陪着耿氏說了會兒話,便帶着鳴翠回了自己的小院。
鳴翠捧着碧溪帶過來的那個小金庫,動作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把東西給磕着了。
筱雨好笑道:“難不成這東西很重?”
鳴翠的眼睛一會兒瞧瞧地上,一會兒望望手上,道:“姑娘,老太君既然給了姑娘見面禮,這禮肯定是不輕的。”
筱雨抿脣笑了笑,心裡卻是添上了一分忐忑。
包氏對她極好,到了這包家,除了個別人外,包家的人也對她極好。她受着這樣的好,多少覺得有些受之有愧。
主僕二人回了小院,這地方是耿氏讓人臨時收拾出來讓筱雨住的,也沒起院落名字。鳴翠覺得雖然這院子比起其他爺和少夫人的院子要小巧得多,卻也很精緻,讓姑娘一個人住正好。
回了臥房,鳴翠將那梨花木箱子擱到了八仙桌上,眼巴巴地望着筱雨。
作爲奴婢,鳴翠是沒有那個膽量開口讓筱雨把箱子打開讓她瞧瞧裡面有些什麼東西的。
筱雨也有些好奇,拿出老太君給的那把金鑰匙,****鎖頭裡。只聽“咔嚓”一聲,鎖頭插閂便鬆開了。
筱雨卸下鎖頭,心裡默默地道:不看這裡邊兒的東西,就是這一對鎖頭和鑰匙,那也能賣上多少銀子了……
打開箱子,鳴翠低聲驚呼。
箱子不算太大,但裡面裝的東西卻是滿滿當當的。入目便是靠左邊兒的兩排成色極好的銀錠子,挨着箱子左側,一直堆放到了箱頂,目測不低於一百兩。中央部分則是一套白玉珍珠的首飾,鑲着一些金絲兒和銀絲兒做點綴,從頭上的髮簪到腰上的腰鍊墜子都包括了,珍珠瑩潤,瞧着也是極佳的品種,還做的一整套,價格定然也不菲。箱子右側卻擱了另一個狹長的木條箱子,緊緊挨着右側箱體。
筱雨將那狹長箱子給起了出來,輕輕打開。裡面沒有其他東西,只有好多張微微泛黃的紙張,瞧着上面有黑有紅的字跡。
筱雨輕輕將紙拿到手裡,一張一張地一一展開,瞧到最後一張卻是愣了一下。
鳴翠湊過來看,又是一聲驚呼,良久驚喜道:“姑娘,老太君給了姑娘你一間鋪子。”
沒錯,老太君給了筱雨一個胭脂鋪子。
這些紙契中包括了店鋪所在位置的地契,店鋪的契書,店鋪中的做事的人的賣身契或合同契。筱雨拿着這些東西,只需要去衙門上登記上自己的名姓便可以了。
也就是說,老太君是將這個胭脂鋪子完完全全地交給了筱雨了!
雖說這個鋪子的面積不算特別大,但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好歹是還在經營的店鋪,只要有利潤,她就是坐等吃喝就夠的。
這小箱子中的現銀、珠寶,都比不上這幾張紙來得貴重。
筱雨興奮過後,立馬便又將激動的心給壓抑了下來。
收這樣一份禮……到底合不合適?
鳴翠見筱雨蹙了眉頭,想了想也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因,低聲道:“姑娘可是覺得這禮有些貴重了?”
筱雨點點頭,抽出那張店鋪的契書,道:“光是鋪子和鋪子中的東西就值四百多兩,還有那其中做事的人,還有地契……這幾張紙契瞧着輕飄飄的,卻重如千斤……”
鳴翠道:“姑娘,這是老太君給姑娘的禮,老太君給出來的東西,肯定不會收回去的。想必老太君也覺得姑娘受得起這份禮纔會給這樣一份禮與姑娘……其實要奴婢說,這胭脂鋪子在包家名下的鋪子中,只能算是末等小鋪子,姑娘瞧着扎眼,興許其他各位爺還沒放在眼裡。”
筱雨頓了頓,輕聲問道:“包家是平州數一數二的商家,不知道在整個大晉,包家地位如何?”
鳴翠想了想回道:“包家是商賈,說起來也上不了檯面,不過要論財富,包家在整個大晉也算是排名在前的。”
筱雨笑道:“這你如何知道?”
“那會兒奴婢還在少爺跟前伺候,有一次碰上大爺與友人喝了酒回來,大爺便拉了少爺喝酒,酒語之中提到,怕是那些累世功勳貴族,家底都比不上包家。大爺爲人向來穩重,連大爺都這般說,想來包家根基也不淺。”鳴翠細細回憶道:“而且奴婢曾經有幸聽過夫人盤賬,掌櫃的謊報了八百兩的開支,夫人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三言兩語將其中的疑惑之處點出,逼得那掌櫃不得不將貪下的銀子給了夫人,數量足有二百兩。夫人將那掌櫃攆了出去,拿那二百兩賞給盡職盡責做事的人,眼都不帶多眨一下的。”
筱雨點了點頭,將紙契全放回了那狹長箱子裡,捧了那箱子道:“可這禮對我來說卻是很貴重,還是帶着去問問夫人爲好。”
鳴翠伺候着筱雨用過午飯,又等到午睡時候過了,筱雨方纔讓鳴翠捧了那箱子去見耿氏。
說明了老太君給的東西,筱雨打開了那狹長箱子,道:“銀子和珠寶首飾,女兒也就厚着臉皮收下了,可這鋪子,女兒實在是受之有愧,所以來尋母親拿拿主意。”
筱雨將幾張紙契遞到耿氏面前,緩了緩道:“女兒知道這是老太君的心意,但若是被旁人知道傳了出去,許是要生些事端……”
耿氏眼中精光一閃,她不是糊塗人,自然知道筱雨所指爲誰自然是那四少夫人無疑了。
說起來耿氏也是後悔當初娶了這麼個兒媳婦回來。六個兒媳當中,耿氏最不喜四兒媳,好幾次都動了想把她休離的心思。
但她又不是那種狠毒的婆婆,四兒媳好歹還給包家生了兩位姑娘,耿氏到底不忍心,這是其一;其二,包家還要掙一個“良善”之名,就憑四兒媳那張嘴,要是把她休出門,揹負不義之名不說,說不定還要被她到處散播包家之事,讓包家淪爲市井坊間的笑柄;其三,四兒媳的出身,也註定了包家不能將她休出門。
四少夫人是六個包家少夫人中,出身最好,也是孃家背景最讓包家在意的。
四少夫人的父親乃是當朝四品廷尉監,是有名的酷吏。試想若是他的女兒遭婆家休棄,還是個不上臺面的商戶之家,包家會有什麼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