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提筱雨的時候話裡不離“我閨女”,有點兒提醒大家六少夫人地位的意思。遭了二少夫人的直言糾錯,莫氏也一點兒不覺得難堪,笑嘻嘻地道:“原來是二姑娘,老婆子我倒是沒見過二姑娘的面,也不曾聽說親家家裡多了我閨女一個小姑子。”
二少夫人皺了眉頭,正要開口,莫氏搶在前頭緊張地問道:“親家,這二姑娘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可是當正經姑娘待的?瞧着這姑娘還沒出嫁,難不成要府裡給辦嫁妝?”
莫氏一臉肉疼的表情,活像銀子是從她身上出來的樣兒。
饒是大少夫人冷靜自持,這會兒也冒了怒氣,沉聲道:“親家母,二姑娘自然是我們府裡的正經姑娘。至於辦嫁妝之事,那也是我們府裡的事。”言下之意是“你管得着嗎你”。
六少夫人忙拉了拉莫氏,莫氏又撇開她的手,疑惑地望了望筱雨,試探地問道:“啥時候多了個二姑娘……”
六少夫人在一邊忐忑地輕聲解釋說:“娘,二姑娘是大姑娘認的乾妹妹,是大姑娘的福星……”
“喲,認的乾妹子啊!”莫氏一聽這話,神情頓時輕鬆了,不顧六少夫人的拉扯,轉而一臉“知心人”的模樣靠近了耿氏,頗有些語重心長地道:“親家,可不是我說你,不過是個我閨女她小姑子認來的乾妹子,哪犯得着當正經姑娘待?這便算了,她那往後出嫁,咱們可不能傻兮兮地陪送嫁妝纔是。”
筱雨立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心裡卻早就已經笑翻了。
這莫氏當真是沒腦子,怪不得養出六少夫人這麼個糊塗的女兒。即便是關係良好的雙方親家,大概也沒人願意外人來插手自己家中的事情吧?更別說這莫氏,明眼人都瞧得出來,耿氏是不耐煩見她這門親戚的,她竟然還能腆着臉上前來對耿氏說教?
耿氏到底是大家主母,這時候也沒有跟莫氏動氣,不接她的話反而問道:“聽說親家在老六院子裡鬧騰,可是爲了何事?親家說出來,我們方纔好解決。”
耿氏直奔了主題,不想再與莫氏周旋。莫氏一聽這話,頓時把筱雨這個二姑娘的事情給拋到了腦後,立馬語氣強硬起來,頗有些義正言辭地對耿氏道:“親家,我閨女可是你們包家正正經經迎上門來的六少夫人,那可是主子,哪有那些個下人要騎到主子頭上的道理?就說那個叫採芝的小狐狸精,能懷上我女婿的種,那已經是她天大的福氣了,怎的還要把她個賤胚子扶成良妾?這事兒我可是一千個一萬個不答應!”
耿氏眼皮子都沒擡,直接道:“親家要是不答應,那這事兒就擱淺了不提便是。”
莫氏一哽,她之前還以爲這事兒要多費些口舌才能壓下來,沒想到耿氏一句話就應了她了。
六少夫人面上愁苦,而另一邊站了一堆的六爺的妾卻是個個露出狂喜的表情當然,採芝並不在其中,她這會兒藉口被莫氏的鬧騰動了胎氣留在院子裡保胎呢。
莫氏磕巴地道:“親家……同、同意了?”
“親家母,母親已經應了你的要求,親家母可還有其他事兒?”大少夫人適時開口,只差說一句“要是沒其他事兒你就趕緊走吧”。
莫氏見耿氏這麼輕易就應了她的要求,立馬胸脯都挺高了兩分,接過大少夫人的話道:“我閨女她大嫂,你可別急,我這還有幾樣小事兒。”
大少夫人頓感胸悶,眼神朝六少夫人那邊兒望了過去。
六少夫人瑟縮了些脖子,期期艾艾地又要伸手去拉莫氏,被莫氏一個巴掌給打了回來。
“親家,既然你應得這麼爽快,那我下邊兒的事兒你可也要應得爽快些纔好。”莫氏笑着又往前湊了一點,不知道筱雨是嗅覺太過靈敏還是心理因素,只覺得從莫氏嘴裡噴出的氣都是酸臭的。
她不自覺地朝後微微退了一步。
耿氏還是沒給莫氏一個眼神,冷清清地說:“親家有什麼話儘管說,能答應的,我自然不會拒絕。”
不能答應的,你提也是白提。
莫氏立馬笑成一朵花,道:“這還有事兒呢,就是我閨女的事兒了。親家,你說她好歹也是包府正經的六少夫人,主子總得有個主子的模樣,她身邊的那些個騷蹄子賤胚子穿得比她一個正經夫人還要好,這拿出去說也是丟的包家的人不是?親家你這幾個兒媳婦,親家可不能厚此薄彼。”
大少夫人在一邊沉聲道:“親家母是說母親苛待了六弟妹不成?我們幾個做媳婦兒的,每個月的月例銀子都是一樣的,六弟妹寒酸,花在哪兒去了可不關母親的事。”
莫氏頓時不高興了:“我閨女她大嫂,你咋說話呢?見我閨女老實就欺負她不成?”
大少夫人頓時沒話了,她都要被氣笑了。
二少夫人聽不過去,大聲道:“你要是覺得我們虧待你女兒,你倒是問問她,每個月得了多少月例銀子,都花在了哪兒。窮瘋了也不是這麼逮誰就咬的,當我們包家是金山銀山,想來搬就來搬不成?”
二少夫人說的話露骨,意思就是莫氏是來問包家要錢的。
當然,莫氏的確是這個意思,但這話她不能承認啊。大概也是覺得自己被個晚輩這般說,十分傷她面子,莫氏立馬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開始撒潑了。
“我命苦啊!我當初怎麼就跟你們結了親家,那可真是害苦了我閨女啊……”
以這句話爲開頭,莫氏便開始絮叨起了六少夫人嫁進包家的苦。什麼身邊全是勾搭六爺的狐狸精啦,什麼五個嫂子全部都可着她欺負啦,什麼公爹婆母不給她做主啦,什麼瞧着她孃家出身不好就看低她啦……嘴皮子就沒閉上過,說了一地的口水。
六少夫人也是個傻的,聽莫氏這般說,當真就覺得自己命苦得不行,一時之間也跟着嚶嚶哭上了。
耿氏等人都是擺事實講道理的貴婦人,也從來沒遇上過這般拿腔作勢的主兒,當時都有些傻愣住了。尤其是內向的五少夫人,捂着胸口一臉不可置信。
可筱雨不同,筱雨可是見過這種場面的,應付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她側身對荷曳道:“找兩個粗壯婆子,把人的嘴先給堵了。好歹這是在包家,哪能由着她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