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在一般的說法裡邊,都只看到前邊半句,或者說有意的將後面的部分給忽略掉;
渝閒這忍着許久的淚水,終究是在這個冬季裡給宣泄了出來;其實呢,有時候這痛哭一場,還挺痛快的;
或許吧,渝閒那心中的痛只有他自己才能夠知道,或者說那般的疼痛是無法言語的,甚至連渝閒那些友人們也未必真正的懂得,至少在他們在得知渝閒一個在園子裡給痛哭得昏死過去之前,還不曾真正的懂得;
在那個夏季裡邊,他們所經歷過些什麼,這都知道,那心裡也都有着無法對人言語的傷痛;可是這倒底有多痛,這傷倒底有多深,那都只能是憑着自身的感受去感受;雖然渝閒從文黎走了之後便是那麼一幅死人模樣,凡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渝閒的死志已明,甚至是這渝閒還真的選擇結束生命;
不過呢,這卻可以理解爲渝閒遭受打擊過度,再加上一時的悲痛,所以纔會做出那結束自己生命的舉動;而在渝閒一個給痛哭的昏死過去,這在友人們看來,渝閒那結束自己生命的舉動,再不是那遭受打擊度再加上一時的悲痛纔會出做的舉動,而是渝閒心裡的那道硬生生被刻出鮮血淋淋的傷,真是讓人再沒有活着的理由;
在得知渝閒一個人痛哭的昏死過去,友人們其實並沒有回園子邊去陪着渝閒;只有大姐宋君有回來看過渝閒,但只幾天時間便又返回了山城;
這不是他們什麼顧着現在渝家掌控整個西南,而且這局面還正處於穩定之中,有着許多亂七八糟的事需要處理,因此而顧不上渝閒;
之所以沒有人去陪着渝閒,並不是因爲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或者說對於他們這些人之間的情誼,那麼些物質權勢不會有這感情來得重要;這讓渝閒一個人呆着,那是因爲這人總得學會自己長大,再怎麼樣的傷痛,那也得自己去撫平,沒有人能夠代替得了,更不會有什麼所謂安慰便能夠治癒的;
家人友人的安慰,實際上只會讓一人變得更加的脆弱;雖然是在有着家人友人安慰的時候,這確實會好受些;可是這卻只會讓人去依賴這樣的感覺,在那兒有點什麼就嚷嚷,這樣對於一個人的傷痛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
對此,從渝閒一個人在園子裡痛哭得昏死過去就能夠看得出來;從文黎遇襲身亡,到後來那個夏季裡所逝去的那麼些人,哪一個不是對渝閒有着那生命之中無法承受的痛;可是這誰也沒有見渝閒哭過,或者說至少沒有見渝閒那般的痛哭宣泄;他們所看到只是渝閒那幅面無表情,失去活下去的理由的一幅死人模樣;
哭,有時候對於一個人來說,那是最好的宣泄;特別是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能夠那般的痛哭一場,真的很痛快;可是這渝閒卻沒有哭過,至少沒有那般的痛哭宣泄過;而當渝閒一個人回到園子裡之後,這卻那般的痛哭,直到昏死過去;
以此便可以看得出來,這人呢總得自己去撫平傷痛,那怕如同渝閒這時候所擁有的身份地位的男人,那痛哭也是最好的宣泄;
其實呢,這些都是在宋君在收到園子裡的侍衛來見說這渝閒痛哭得昏死過去,這有些害怕渝閒出什麼事,於是這便立即趕回園子裡;而在宋君趕回園子的時候,這渝閒還處於昏睡的狀態之中;
人都說長姐如母,以宋君來說那確實也是這樣的;在宋君看着渝閒那般安詳的熟悉模樣,真是的像極了一個嬰兒,或者說那就是一個嬰兒;一個脆弱而安祥的男人,這對於渝閒在經歷過那麼多之後,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甚至是宋君自己都沒有去想過,這渝閒有一天會睡得如此的安祥;
現在,看着渝閒那熟睡的模樣,宋君很有些奇妙的感覺,或者說很自然而然的便鬆了口氣;以宋君來說,她這做長姐的,那對於渝閒他們這些小子來說,真的是操碎了心了都;特別是在文黎遇襲所走過的那麼個混亂的夏季,宋君更是憔悴得都快沒有個人形了都,這還不是爲渝閒給造成的,整天的想着這渝閒要怎麼樣才能走出這般的傷痛之中,還得想着以渝閒的脾性會做出些什麼事來,凡此種種都讓宋君操着心,甚至可以說從文黎出事之後到現在。宋君這個做長姐的那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看着渝閒睡得那般的安祥,宋君纔算是真正的鬆了口氣;雖然是這也知道渝閒不可能是真正的走出了那般的傷痛之中,或者說宋君知道渝閒這一生都無法走出那般的傷痛;可是這宋君也並不要求渝閒真的能夠走出那般的傷痛,她只需要渝閒能夠去面對,只要渝閒去面對這些傷痛,那麼便足夠了;
因爲一個人在這般傷痛之後,如果選擇逃避或是自責,那麼只會是沉浸於那份傷痛之中而難以自拔,最終便是整天的記憶着過去,然後造成精神上的疾病,也就是所謂的失去理智而變成瘋子;
現在,看着渝閒那般熟睡的模樣,宋君便知道渝閒終於是開始選擇去面對,或者說至少這渝閒在心裡上不再逃避那個夏季裡所發生的事,而是選擇去回憶;只要他去回憶過去,那麼無論好壞,這終究是可以真正的坦然面對那麼些傷痛的,儘管以渝閒的脾性來說,他一生都無法真正走出那般的傷痛,可是這隻要是能夠去面對,那麼便只是時間的問題,或許十年或許二十的,這渝閒或許是能夠平靜的去接受這即成的事實的;
宋君這做長姐的,對於渝閒這個小弟的瞭解還算是透徹;所以她知道渝閒是需要一個去撫平傷痛的,也正是因爲如此在這渝閒醒來之後,沒有再呆在園子裡邊,也沒有扯些什麼勸慰的話,只是讓渝閒安心的呆在園子裡邊,這外面的事有她和渝君她們處理,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或許吧,渝閒在那兒痛哭之後,這確實也是有些好轉的;雖然這看上去還是那般的面無表情,可至少再沒有了那般失去活着的理由的模樣,這勉強可以算是好轉吧;
當然,渝閒的變化還不僅僅於此;只是這些都是宋君看到的,而在將渝閒繼續的一人留在園子裡邊,這渝閒纔會有那麼些變化;
以渝閒的生活規律來說,這看着是園子裡的大少爺,起牀穿衣洗漱都得有人伺候着,可是這作息確實是很有規律的;或者說這是老爺子那時候對渝閒的調教,什麼時候起牀,什麼時候習武,什麼時候唸書之類的,這都是有着嚴格的要求的;
而在這個冬季裡邊,渝閒將這些東西都給打破了;或者說從文黎走了之後,這渝閒的規律便已經被打破了;
在這個冬季裡邊,這渝閒那是每天睡到自然醒,一般來說都是中午的時候;當然,這晚上也是睡得很晚,或者說沒有都這都快天亮了,那是不會睡覺的;而在這整個晚上裡,渝閒都是一個呆着的,沒有再用任何的侍女守在旁邊;
或許吧,正是那無數個不眠之夜,纔會讓渝閒有那般的變化;或者說在那無數個的不眠之夜裡邊,這渝閒滿腦子想着的都是文黎他們這些已經離開的人,這些對於渝閒來說都是生命之中無法承受的痛;
在這樣的夜裡,渝閒總是抽很多的煙,而且只抽文黎曾經抽的那個牌子,一種很劣質的香菸;或許是抽得太多,這渝閒給沾了煙癮;也就是這要是稍長一點時間不抽菸的話,這便是混身的沒勁,雙手不停的抖,而且還會流清口水,怎麼擦都擦不乾淨,不停的流,直到繼續燃上香菸;
不僅如此,這渝閒還將那麼些已經成爲了習慣的東西給扔一邊去;比如說以他渝閒這大少爺的身份,那這起居衣飾,站立行走,那都是有着嚴格的標準的;而現在呢,這渝閒的起居都是自己來,睡到自然醒來,也不再需要侍女伺候,自然也就不用洗漱,一頭長髮總是亂糟糟的,甚至這都從來不洗;
而原本那一絲不苟的衣着坐走之類的,更是邋遢得沒邊了都;因爲這渝閒怕冷,在以前呢倒是沒有什麼,或者說這在實際上的衣物上邊並不會凍着,只是那心理上的;現在呢,這渝閒在這個冬季裡邊,那總是亂七八糟的裹着很是臃腫的衣物,這出走站坐也是沒有什麼顧及,隨便什麼地方想坐便是一屁股給坐下去,管那是椅子或是地面上,甚至都不去管那地面上是不是很髒;
或者說在這山裡的冬季,那總是溼漉漉的,而這渝閒似乎從來都不會去管,總是那般的一屁股便坐了下去;而那更讓人無語的是,這渝閒那個冬季裡,這身上的衣物是從來都不會脫掉的,更不會換洗之類的;
本來以渝閒這從隨着老爺子回到園子開始,這便慢慢養成的那麼些貴族氣度世家涵養,書香門第的儒雅,這完全被拋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有的只是那麼一個邋遢的單身漢兒,或者說就算是那邋遢的單身漢兒都要比這時候的渝閒要來得乾淨;
這些都還不算,更讓人有些無言的是這渝閒不僅這整個人變得邋遢不堪,甚至這身子骨都變了;原本的渝閒屬於那種風都能夠吹得走的單薄身子骨,再加上渝閒這個頭上的硬傷,那是看着有多弱就得有多弱;而現在呢,這渝閒開始發福;特別是這渝閒本身就是有着那般讓女人都嫉妒的白皙細嫩的皮膚,這一開始發肥,那整個就一個圓滾滾的小胖子,這看上去居然還有那麼些挺可愛的模樣,這真是有些讓人受不了了都;
而除開渝閒身子骨的這些行爲習慣的變化,連渝閒的氣質都變得讓人都不敢相信這是渝閒;以渝閒原本的那些行爲習慣,或者說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渝閒的那雙眼睛是很迷人的;特別是在這笑起來的時候,那更是迷人;而渝閒在經歷那麼多的事所養成的那麼些氣質,那雙眼睛可不僅僅是迷人,更是屬於那般深邃而充滿智慧的,讓人一看就是屬於那類博學的人;
特別是再加上渝閒以前的那般身子骨,那還真就像是文黎所說的那前世的書生,弱不驚風;而以渝閒那麼些經歷,這不說還是那般的陰鷙,可至少也是瞪人一眼也會是讓人有些膽寒的;再加渝閒那南公館主人的渝侯身份,那更是有着一種上位者的大氣;或者說是由老爺子所調教出來的那種天生便是尊貴無比,從骨子透出來的高貴;
現在呢,渝閒那白白胖胖的臉蛋上,那迷人的雙眼已經消失不見,有的卻是那有些臃腫而渾濁的目光;甚至那都不能說還有目光,有的只是空洞無神,就像是那未經世事而渾渾噩噩的少年;只是這個渾渾噩噩的少年卻又有着那麼些所不該有的冷漠,總是那般的面無表情;
關於渝閒的這般變化,這還是大姐宋君和家姐渝君還有蕭瀟在這過年的時候回園子裡才發現的;或者說在她們看到渝閒的時候,這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看着還挺有些可愛的小胖子居然是渝閒,那個她們看着長大而且一起經歷過那麼多的小弟;
其實要說起來呢,這倒也不能怪宋君和渝閒那般的驚訝,只是這渝閒的變化實在是有些太大了都;這不僅僅是所謂氣質上的變化,甚至連那身子骨都變得沒個樣兒了都,這着實讓人有些接受不了;
不過呢,倒是有一點是值得她們安慰的,那就是這渝閒雖然還是那般的大多數時候面無表情,可是卻會與她們聊天,聊些兒時的趣事,聊些過去在山城裡的事,甚至還會聊現在南公館的局面如何之類的;而最爲讓大家和家姐感到欣慰的是,渝閒居然也會有笑容了,雖然是與以前的渝閒相比這笑容那是少了點,或者說是少得可憐,可是至少開始有了笑容,那麼這便是渝閒最大的變化,也是最值得高興的變化;
特別是在蕭瀟這兒,渝閒的變化實在是有些挺難言的;或者說從渝閒隨着文萍回鬱林清堡之後,這也是有着差不多一年的時間了都,蕭瀟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渝閒;或者說蕭瀟隨着宋君和渝君回園子裡過年,這還是因爲太長時間沒有見到渝閒,這心裡着實有些不安;儘管宋君將渝閒的情況有說過,也就是渝閒呆在園子裡也算是還將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可是這蕭瀟還是想看看渝閒的;
這時候的蕭瀟,其實這事情挺多的;或者說從渝閒他們拿下整個西南之後,山城的事務都交給了四姐在處理,而這時候關於山城這塊兒,把子已經不在了都,李理又是從那病後這身子骨一直都很差,所以這山城的事務都壓在了四姐的身上,而這能夠給四姐幫上手的或者說能夠完全信任的人已經不多了,或者說也只有蕭瀟能夠協助四姐去處理山城的事務;
或許蕭瀟從來沒有想過,她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爲這山城最具權勢的女人之一,也會被那麼些江湖人給稱之爲大姐頭,也會有那麼些無論多麼兇狠的人在她的面前都會變得比小學裡的三好學生還要乖;
現在的蕭瀟,那也是屬於站在江湖頂端的人物;可是在她的心裡,還是念着渝閒這個大少爺的;或者說從四姐告訴她不要對大少爺動心,否則姐妹沒得做的那時候開始,她的這顆心便被渝閒給佔據了;特別是在那個夏季陪着渝閒走過來,那更是再容不下別人;而當得知渝閒竟然會痛哭得昏死過去,蕭瀟便是每天每夜的都想着渝閒,那怕只是看一眼也好;
因爲她實在是不忍心看着渝閒那般的痛苦,或者說這一個男人而且還是渝閒這般的男人,那得多麼的傷心才能夠痛哭得昏死過去,這讓蕭瀟是有些想像不來的;於是呢,在這宋君和渝君在過年要回園子裡看看渝閒的時候,蕭瀟那是死乞白賴的非要跟着來;而宋君這也是知道蕭瀟的心裡都在想些什麼,看着這麼一個小姑娘,也着實有些不忍,這便帶着蕭瀟一起回來的;
只是這回來是回來了,這要見到的人也見到了;可是渝閒的這般變化,卻讓蕭瀟更加的疼痛;如果渝閒因爲那麼些事而形銷骨立,那麼蕭瀟或許還能理解;因爲這渝閒所承受的傷痛確實太深,這憔悴得沒了個人形,那很正常;可是這渝閒沒有什麼形銷骨立,反而是變得臃腫不堪,這讓蕭瀟有些不敢去想像倒底是怎麼樣纔會變成這幅模樣的;
當然,蕭瀟不是那隻看渝閒外表的女孩子;因爲渝閒那幅外表,因爲那個頭上的硬要傷,那作爲一個男人來說,其實是不敢怎麼恭維的;現在渝閒這幅模樣,蕭瀟其實更加的心痛;因爲這時候的渝閒再沒有了往昔的風采,或者說從那般骨子裡透出的高貴,變成了一個低俗不堪的平民,這纔是讓蕭瀟心痛的地方;
不過呢,這渝閒似乎沒有這樣的感覺,對於蕭瀟的到來,還是以前那般的模樣,作其看作是那麼一個小姑娘,還在哪兒調笑着;其實呢,正是因爲渝閒對蕭瀟那般的老樣子,這纔是讓宋君和渝君感到安慰的地方,因爲渝閒在面對這些友人的時候,那也算是可以有笑容了,雖然這其中不排出有裝模作樣的嫌疑,可是這能夠裝模作樣的裝出來,那也是一種好現象;
所以呢,這除了蕭瀟還是在那兒有些心痛,這個年節過得還是不錯的;或者說有着大姐和家姐這對於渝閒來說已經算是僅存的親人陪着過這個年節,那着實是一個安慰;而對於宋君和渝君來說,只從文黎走了到現在了就那麼一年的時間左右,渝閒便能夠開始有了笑容,那怕就算是裝出來的笑容,那也是值得安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