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菡雪突然冷冷地笑了起來:“一向自信的慕北哥終於有一天需要說服自己去相信了。慕北哥,她的孕期只是大致和與你在一起的時間相符,這並不能說明她在與你一起時不能對另外一個男人動心,世界上的事情變化極快的,她懷着孩子卻離開你,這已經說明了問題。”
範慕北突然沉默,眸光沉沉地看向車內。
車內的葉微微承受了極致的心痛,卻見兩個人一直交談,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突然有些受不住了,覺得自己要做些什麼。
睜開眼,與範慕北目光相對,卻被他暗沉的目光深深刺痛。那是一種疑惑、不定的眼神,葉微微理所當然地理解爲:因爲夏菡雪的到來,讓他爲難了。
她滑下車,面無表情地走到他面前:“你走吧,很晚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說完,直接走向小區。
“微微!”範慕北朝前追,夏菡雪一把挽住了他的臂:“你不管阿姨了嗎?”
“夏菡雪!”範慕北憤怒地吼。夏菡雪卻一臉平靜:“我只會如實地向阿姨彙報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
“你……”他用力甩掉了她的臂,朝小區的反方向而去,夏菡雪撫着胸口用力吁了口氣。她只是想賭一把,沒想到最終成功了。
岑芳菲用死逼離了葉微微,她發現這是一個百試不爽的方法,於是又用死逼迫着範慕北與自己交往。雖然只是交往,但只要岑芳菲的作用在,她就一定能成功的。她吃力地小跑上前,追着範慕北的影子。
葉微微用力關緊房門,倚在門後虛弱地吐氣。範慕北的出現一次次令她差點淪陷,而夏菡雪卻要一次次地將她從夢幻中喚醒,她知道,自己應該正視這一切,再與範慕北保持着這種關係,他們遲早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慢慢地踱到沙發前,她軟軟地坐了下來。此時才發現,與範慕北徹底訣別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情,又是多麼迫切地需要辦理的事情。
單手痛楚地撐在額頭,如若不是腹中的孩子在,她怕是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她癱軟在沙發裡,閉眼再也無力睜開。室內明亮的燈光與遠處閃爍的霓虹遙相呼應,越發顯得她的孤單寂寞。
突然而起的電話鈴音打破了一室的孤寂,她吃力地抽出手機,看到的是韓朝的號碼。輕輕劃開,任由他的聲音流瀉進來,帶給這冰冷的室內一點安慰與溫暖。
“休息了嗎?沒有熬夜吧,有沒有給自己做些好吃的?”
那頭的韓朝什麼時候都不忘記關心她,往日覺得是負擔,今夜,卻是一番感動。
她柔柔地嗯一聲,看到對面掛鐘指向了十。
“這麼晚了,怎麼會打電話過來?是不是雜誌社的據點出了事?”她捏緊手機問,韓朝知道她需要休息,從來不會在這麼晚的時間打電話過來。
韓朝呵呵地笑了起來:“一切都好,你一定是忙忘了吧,明天是我回國的日子。”
哦,她鬆了一口氣。
每個月,他都會回來一趟,向她彙報戰場的情況,討論下一步的計劃,決定人員是否撤回,當然,也是他專門回來看望她的日子。
“好期待見到你。”韓朝感嘆,“我們又有一個月零四天沒有見面了吧。”
“見我是小事,阿姨已經打電話問了你的行程幾次了,這次說什麼也要回去看看她。”葉微微勾了勾脣角,想起了韓朝母親的囑咐。那頭的韓朝無奈地嘆氣:“老人家,有事沒事催相親,我都有回家恐怖症了。”
“就算如此,也要回去,父母都是爲了你好,再說你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單身一輩子,聽我的,好好相幾個,找個合意的早點成家。”
她撫着自己的肚子,說這話時滿腹的酸澀。成家,她早已沒有了家,沒有了父母,沒有了丈夫,沒有了親人。多麼羨慕仍然有母親嘮叨的人啊,她終於能體會老媽當年的那番催嫁的心情了。
“老闆,你總會用這樣的話勸我,可自己呢?你纔是最需要成家的。孩子的父親呢?應該承擔責任的他在哪裡?你們的家又家哪裡?”
韓朝的一番話再次揭開了那道深深的傷疤。她的孩子的父親……已經是另外一個女人的丈夫,另外一個胎兒的父親。
“不說了,好麼?”她受傷地輕喃,滿是祈求。韓朝無力地嘆了一口氣,終究無法再傷她下去,只輕聲道:“早點休息,別讓我擔心。”便掛斷了電話。
葉微微放下電話,緩緩走到窗前,望着遠處的燈光片片,想着的是韓朝的話:你們的家又在哪裡?
繁華的城市,千家萬戶,可他們的家在哪裡?肚皮聳動,小寶寶又在不安份地動了,葉微微心中的清冷終於減了一份,撫上了自己的肚子:“小寶貝,你在哪裡,我們的家就在哪裡,是這樣的嗎?”
肚中的小生命配合地再次踢腳,一抹笑終於掛上了她的頰角。
清晨,她懶懶地翻了個身,感覺身上空空的,竟有些冷。沉睡中的她伸手摸了一陣被子,沒有摸到,便只能環着自己繼續睡了下去。
一聲輕嘆響在室內,有人拾起早就落到了地板上的被子,輕輕地蓋在她身上。混然未覺的她只是滿意地舒展眉角,將腦袋縮進了被中。
“還是這個樣子。”那人輕言,慢慢走出了內室,拉好了門。
葉微微不知道睡了多久,卻被一陣陣鍋碗的響動與菜香味驚醒。她睜開眼睛,仍然茫然。這種感覺就像回到了幼時,老媽便會在她睡着之時做好飯菜叫她起牀。
有多久沒有享受這種感覺了?她竟有些陌生。
這樣的味道如今聞來太過美好,是不是因爲太想擁有自己的家了?拉開被子,着了單薄的睡衣走出來,在客廳裡看到了幾碟精緻的小吃。原來不是想象出來的!是誰?
她猜測着,投目向廚房,半開的門裡,一道修長的身影背對着自己,正在忙碌。眼睛脹了起來,在這樣的早晨,這樣的背影無疑最具震撼力,她慢慢走過去,輕輕呼出:“你……”
“醒了?”範慕北迴頭,對着她笑,給了她滿眼滿目的陽光與柔情。她不是做夢麼?偷偷地掐了自己一把,竟是生痛生痛的。
“早餐馬上就好,先洗臉吧。”他道,反身推着她退出來。她遲疑地“嗯”一聲,眼淚差點滑出來。
洗漱完畢的她像一個木頭人般坐在白色的長桌前,看着圍着她的小圍裙的範慕北擺下了最後一道早餐,愣愣地詢問:“你怎麼來了?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進來的?”
範慕北輕輕撫了撫她的發:“我一直在這裡。”
他一直在這裡。葉微微有些感動,吸了吸鼻子。他總是這麼輕易地就能將她融化!
“你的工作不忙嗎?”你的妻子呢?後半句她沒有問出來,這麼美好的時候,她怎麼也無法問出這麼掃興的話來。
範慕北將一把勺子放進了她的粥碗,拉長了脣角:“我請假了。”是專爲她而請假的。再重要的事情都比不過她,更何況,現在他已可以離開一線,遙控指揮工作。
葉微微看着滿滿一桌的早餐,露出了驚訝之色:“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她的冰箱早已空蕩,連一片青菜葉子都找不到,而眼前的早餐卻應有盡有。
“還是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範慕北用力颳了刮她的鼻子,“你這樣,我怎麼能放心!”
就算不能放心又如何,他已有了家,有了妻子和孩子!葉微微轉過臉,胡亂地抹了抹眼睛,“竟給沙迷了眼,真是的。”
“微微!”範慕北突然握緊了她的手,灼灼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她的皮膚依然白皙細嫩,臉上卻已顯露了顴骨,明顯瘦了這少。這樣的她令他心痛,原本要說出的話嚥了下去,只道:“先吃早餐,一定要多吃點。”
葉微微原本睜大眼等着他的話,見他如此說只能低下頭食不知味地吃着粥。範慕北霸道地爲她夾了許多東西,逼着她要吃個精光。
他對夏菡雪的時候也是如此嗎?她想,一點味口也沒有了,索性放下了筷子。要說清楚的終究要說,她不想再讓自己逃避下去,遂道:“她呢?夏菡雪呢?你來了她會怎麼想?”
範慕北的臉上顯出了狼狽之色,卻馬上恢復了正常握,握緊了她的手:“微微,目前還有些困難,但馬上就沒有了,跟我回去見母親,她一定會歡迎你的迴歸的。”
“你的意思是……”見了岑芳菲後和夏菡雪離婚嗎?她驚訝地看着他,彷彿第一次認識這個男人,剩下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她已經懷孕了,他還要拋棄她嗎?
“對於夏菡雪我有我的難處,但只要你幫忙,一切都會迎刃而解的!”他激動地道,想着終於可以帶着懷孕的葉微微回去,岑芳菲不再會用死逼他接受夏菡雪心情就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