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着實很好,初春時節的太陽發酵在徐徐地春風裡,細膩而溫柔。
瘦猴兒擡手擦了擦額頭上那層細細地汗珠,伸了伸脖子,開口道:“噝,沙哥,前面那三個小傢伙似乎走得有些快哩。”
冬瓜冷哼了一聲,接話道:“今天就要死的東西,急什麼,就讓他們跑快幾步,也逃不出咱們三個的手掌心兒。”
沙子鼻孔裡噴出一股熱氣,邊走邊道:“果然不出所料啊,哼,你們兩個走快些,追上去,做掉他們幾個。”
冬瓜轉頭問道:“沙哥,那你呢?”
望着仍然沒有回過神兒來的兩名手下,沙子心裡一陣無語,冷哼道:“我留下來招待招待那位漁夫。”
瘦猴兒和冬瓜對視一眼,各自心裡一驚,終於明白過來道:“沙哥,你的意思是――今天這事兒,是有人給咱們兄弟幾個下的套兒?”
就好比是捕蟬的螳螂還沒有把蟬吃到嘴裡,卻突然發現背後竟然還藏着一隻黃雀,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沙子冷笑道:“嗯,前面三個是魚餌,咱們是魚,哈哈……既然這樣,咱們就來比上一比吧,看看是漁夫狡猾,還是魚兒聰明,哼!”
冬瓜把嘴一咧,齜着牙道:“嘿嘿,誰是魚還不一定呢。”
瘦猴兒轉過頭來望着沙子道:“沙哥,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沙子鎮定自若地笑道:“你們兩個現在就快走趕上去,把三個小東西直接宰了,然後回來接應我。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那田捕頭現在定然跟在咱們身後。”
冬瓜黑着臉道:“王八蛋,沙哥,要不咱們現在三個人一起衝上去,直接宰了那三個小兔崽子再說!”
真是個榆木腦袋啊,沙子嘆口氣道:“做戲做全套,人家設下這個局,怎麼可能沒有算着咱們這一步?那田捕頭此時定然是騎着馬的,咱們不動,他也不動,若咱們三個加快腳程,他便知道咱們識破他的計謀,定會縱馬上來,咱們雖然也是好手,但人終究跑不過馬的。”
瘦猴兒眼珠一轉道:“沙哥,那三個小東西不堪一擊,便讓冬瓜一人去宰掉好了,我和你一起留下來對付那人。”
冬瓜附和道:“猴子說得有理,沙哥,要不咱們就這麼辦吧?我保證把那小子的人頭給你帶回來!”
沙子搖頭道:“你們兩個一起去,我只怕前面還有他們的人,他們設下這個套兒,不會一點準備沒有,咱們要想破這個局其實也簡單,直接掉頭就走,不理會那幾個小東西,只不過那樣的話,咱們的任務也算失敗了。”
一時不察,竟然落進對方的局中,但對自己頗自負的沙子顯然不打算就這麼放棄,能夠吃掉魚餌再瀟灑逃脫的魚兒纔是好樣的。
瘦猴兒思忖道:“沙哥,他們不可能一直跟着這幾個小子的,咱們現在索性不動手好了,等他們撤了網,咱們再下手。”
沙子搖了搖頭,嘆道:“如果那幾個小子此次離開餘杭只是一場戲的話,那麼咱們勢必還要在餘杭等下去,他們人手足夠多,即便是真對上了,他們也耗得起,可咱們就只有三個人,怕是比今天的局面更加危險。”
沙子沉吟了一下又道:“咱們現在在餘杭呆的時間已經夠久的了,如果今天不來個了斷,以後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若是這麼點小事兒拖咱們一兩個月,就是完成了任務,只怕也要給他們恥笑。”
想到這種可能性,冬瓜和瘦猴兒人都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沙哥說得的確沒錯。
冬瓜嗡裡嗡氣地道:“可是沙哥,你一個人對付那個田捕頭,我實在是不放心吶。”
沙子笑道:“沒事,他們之所以一直遲遲不肯動手,就是怕抓錯了人,打草驚着我們這幾條蛇,眼下咱們只要不動手,他們自然也不會先動手。”
旋即便見那沙子嘿嘿一笑道:“既然如此,咱們也來設個局吧……你們聽仔細了……”
不得不說,餘杭城因爲大運河帶來的人氣真是非比尋常,此時官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着實不少,不時有裝滿了貨物的馬車行過,帶起兩道細細地塵土來。
突然間,人來人往的官道上有幾個人吵了起來,似乎是三個人因爲什麼東西弄得不愉快,從一開始的對罵,迅速發展成爲拳腳相加,很快的,便有一人被打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另兩人一看之下,以爲打死了人,慌慌張張就跑了。
“咦?前面有人打架,我去看看!”騎在馬上的一位姑娘說了一句,然後一勒繮繩,縱馬奔上前去。
“這個糊塗小柔,非要跟着來,真是……”田蓋心裡嘆了口氣,忖道果真不應該帶她出來,腳下卻不免加快了步子,奔着漸漸開始聚攏的人羣趕過去。
官道上的人着實不少,喜歡看熱鬧的人也挺多,所以一會兒的工夫,便有不少過往的行人圍了過來,開始在那裡議論紛紛起來……
“哎呀,這人莫不是死了吧?”
“不會吧?剛纔那兩個漢子下手那麼狠?”
“只差沒動刀子了呢,你看看,現在躺在那兒一動不動了……”
“你試試他還有氣兒沒有?我怎麼覺着他不喘氣兒了?”
“我膽子小,我纔不試,你有本事你去試試……”
“要不要去報官……”說話的那人瞧着周圍一羣人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自己,只好吶吶地住了嘴。
……
“嗒嗒,嗒嗒……”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馬背上的柔柔姑娘飛身躍下馬來,幾步走上前去,剛要開口說話,異變陡生!
一直躺在地上的那位“死人”兄弟不知怎麼就活了過來!不但活了過來,而且手裡抓着一把匕首!
等衆人看清要一轟而散的時候,匕首已經堪堪遞到了柔柔姑娘的喉嚨跟前!
柔姑娘是城裡楚守備的女兒,自小跟着父親練了一身不錯的武藝,長大後不喜女紅,反倒喜歡天天泡在衙門裡,跟着田蓋一幫子人打混着破案抓賊什麼的,以至於這姑娘都年方二八了,還沒有尋着合適的人家兒,這着實令楚守備頭痛不已。
憑着女人敏銳的直覺,柔姑娘卻是自然地向後一仰脖兒,腰畔的短刀遞了過去,削退了那裝死漢子的必殺一擊,可把柔姑娘驚出一身冷汗,這是什麼人啊,自己和他無冤無仇的,怎麼像是專門等着要殺自己一樣的!
裝死的沙子傻了眼,怎麼會是個女人?糟了!弄錯了!思念電轉,沙子着實是個機靈的人物。
“他孃的薛老二,居然派個娘們來殺我,這麼看不起我嗎?啊?”沙子兩眼通紅地衝着柔姑娘吼叫道。
“哎?殺……殺……殺你?是你要殺我的吧?!”柔姑娘傻了眼,怒道,這到底是什麼人啊?瘋子嘛!真是的……
“你認錯人了!本姑娘現在心情十分不好,讓開!”柔姑娘氣惱道。
“哼!休想騙我,受死吧!”沙子狀若瘋虎,抽出長刀向柔姑娘劈將過來……
一個真心要殺,一個還要辯解,這局勢立刻便成了一面倒,柔姑娘本來武功便不是非常高強,當下只能苦苦支撐着,那個瘋漢子的刀幾次都差點削到她的臉蛋兒上,真是個瘋子!
眼看便要不支,偏偏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仰身向後摔倒,卻剛好躺過沙子手中的長刀,只是卻再也躲不過接下來的這一刀了!
“鐺!”的一聲,危急時刻,一柄鋼刀架着了沙子的必殺一刀。
“官府辦案,閒人迴避!”田蓋喝道!
衆人一聽,紛紛作鳥獸散,只是跑了十幾丈遠,又停着看熱鬧了,這些人的膽子真是大得很哩。
“束手吧!”田蓋大喝一聲道。
“去你媽的,老子今天要你的命!”沙子胸中惱火不已,那女子沒殺得成,眼下正角兒也上來了,可算是苦也。
“田大哥,他認錯人了的,你莫殺他!”柔姑娘此時仍在雲霧裡飄着。
“笨蛋小柔!這位就是咱們今天的正主兒。”田蓋一邊與沙子纏鬥在一處,一邊解釋道。
“你還是專心點和我決一死戰吧!”沙子大吼一聲,手上的攻勢更加猛烈起,刀招如同波浪一般連綿不絕。
田蓋閃過對方劈來的刀招,順勢一刀划向沙子的面門,道:“小柔,你上馬快些趕上去,好護着唐奎他們,遲恐不及!”
“喔!好,田大哥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柔姑娘這下清醒過來,飛身上馬,一溜煙兒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