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晚風輕拂,竟夾着絲絲無奈與悲鳴,只是在這歌舞昇平、觥籌交錯的傾木府內真正去留意的又有幾人?那白日裡平白無故逝去的幾條性命就在幾聲假仁假義的措辭中,悲寂的被遣送回了各派。
“傾木莊主,落仙台已塌,霧毒事已結,不知這擇婿之事又做何打算?”茗醉軒主人鬆月夏站起身來,月華下,銀製的狐面具散發着鬼魅般的流光,令人望之不寒而慄。
“老夫本欲明日再提此事,既然鬆公子指出,老夫就直言不諱了。正如鬆公子所言,落仙台已塌,老夫亦不想再看有何人因此而傷亡。”傾木雄放下手中琉璃杯望向凝神而聽的衆人,清了清嗓子言道:“不如換種方式,不知在座意下如何?”
“傾木莊主不妨直言。”君蘭隱搖了搖手中摺扇,淺笑雅言。
“想必在座各位亦有所耳聞,當年先祖母洛傾華曾與有天下第一人之稱的蘭息王定下婚約,之後出於一些原因二人最終未能在一起,爲了一圓當年先祖母心願,老夫斗膽提出得墨蘭扇與素冠荷鼎者,爲我傾木府乘龍快婿。”傾木雄那雙銳利的眸子迅速掃過衆人後,隨即又端起那杯飲了一半的美酒。
“墨蘭扇、素冠荷鼎!”衆人皆一吸氣:“這兩樣東西可皆是傳聞中的物件,據聞得墨蘭扇者可召令已隱去的索魂樓,得素冠荷鼎者吃其花可得天命,若二者皆在手,則可得蘭息王留下的富可敵國的寶藏,簡而言之便是得其二者,得天下!”
父親大人,這便是您最終目的嗎?一旁的傾木芮自心底生出寒意,脣角的笑意愈發顯得譏誚:就是因有這樣的一位利慾薰心的父親,兄長大人才會拋棄這裡的一切,絕然離去!
“啊、啊,眼看着到手的美人兒又飛了。”蘭少望着舉在半空的琉璃杯,手中一傾斜,酒液如雨般流了下來:“起初就以這爲擇婿的標準就省得那般麻煩了,真是的,沒想到落仙台竟爲這場如此無聊的鬧劇而‘香消玉殞’了,它若聽到那老頭子所言,會不會從崖底化身個什麼石頭鬼來複仇啊!?如此一來,本少定會幫一幫那石頭鬼補上他一腳,讓那一腳已踏入棺材的老頭子看看本少的厲害,竟然敢拿本少的東西來做找女婿的標準。”此時杯內酒液已落盡,蘭少晃了晃手中琉璃杯,輕輕一嘆息:“這世俗塵世,竟如此看中權利,想那國色天香的傾木美人兒雖是嬌生慣養、身穿綾羅綢緞卻不比那些粗布麻衣的女子來得要幸福,真是個人有各憂啊!”
“蘭少,素冠荷鼎可還未真正成爲你的東西。”君蘭隱脣角微揚,打斷了蘭少的自言自語。
“等等,臭狐狸你手中的不正是墨蘭扇麼?你又姓君,莫非你的身份是?”蘭少水眸滴溜溜直轉,死死的盯住君蘭隱。
“你信嗎?這種事!”君蘭隱回答的乾淨利落:“傳聞只是
傳聞,並不可全信,若食用素冠荷鼎真可得天命的話我又怎會捨得把它讓於你?只不過,它的確有着不可思議的力量,比如說你這一身散不掉的香味。”
“嗷嗷嗷”一聲低微的狐狸聲傳來,蘭少將眸光投向於軒轅探脖頸間的小傢伙身上,脣角一揚,隨即用手指敲了敲身側的君蘭隱,調笑道:“喂,狐狸,還不快和它打聲招呼!”
君蘭隱移扇擋去了那隻不安份的手,雅笑道:“它貌似更喜歡你!”
“這麼說情報是假的了。” 軒轅探冷哼一聲,望向身旁的花影見:“那就不必在此浪費時間了。”言罷,起身拂去落於金蝶紫底衣袍上的柳絮,全然不顧衆人異樣的神情縱身躍起數丈,落於屋檐上,舉步間棕色的眸眼落於月華下最爲耀眼的那抹纖細的白衣身上,脣角微勾,露出修羅般冷然笑意:“見,你與她可是‘同道中人’啊,哈哈。”
“恩。”花影見細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緊隨上軒轅探的腳步,淺笑言道:“有那等姿容,是爲女子於她而言是禍還是幸呢?”
“如今的年輕人,真是一個比一個不像話啊!”華夏子‘目送’軒轅探二人離去後,一陣抱怨:“算了,人家主人家都未生氣,我這老頭子在這氣個什麼勁。不過這武林之主的宅子的戒備也該好好整頓下了!”
“咳咳!”傾木雄重咳一聲,怒目圓睜的虎目瞪了瞪華夏子,僅從那額間突出的青筋來看,顯然已是氣極,只是礙於面子,一直死忍着。
“看來這裡也未有我所要的,雪寒次就此先行一步。”雪寒次拿起放於桌面上的長刀,站起身來,完全無視華夏子還未來得及閉合上的口,徑直往君蘭隱與蘭少面前走去,待在那二人面前站立,雪寒次清亮的眸光輕輕落於蘭少長眉深鎖的容顏上,淡笑道:“蘭少、公子後會有期!”餘音未消,而人早已離去。
就在衆人正對雪寒次內功造詣之深咂舌之際,砰的一聲,琉璃杯終於在傾木雄手中化作粉末飄落於石階上。一時間,庭院裡氣氛異常尷尬,衆人擡了擡眸眼,望了望怒氣沖天的傾木雄亦不知如何開口,但各自心中均是明白此時還是少言爲妙,若稍有不慎,言語衝撞了這位莊主,恐怕自己以後在這江湖上行走就難了。
然而,總會有那麼幾位是異類……
“哈……唔”蘭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敲了敲發酸的脖頸,站起身來,悶悶言道:“再這麼坐下去,非要把本少的腰給坐化了不可。喂,老爺子,這飯也吃了,酒也喝了,女婿的條件也定了,依本少看這宴席也該散了吧!”
“蘭少所言極是,我看諸位已顯倦意,不如就此散去,早些歇息也好養精蓄銳好去尋那兩件物件。”鬆月夏隨之站起身來,附和起蘭少來:“再言,傾木莊主宅心仁厚,胸懷天下,更是日理萬機
纔有吾武林如今這般興旺。現如今,夜已深當是好生注意休養,保重身體纔是啊!”
蘭少聞言,挑了挑眸眼,微側首往鬆月夏望去,卻不曾剛好碰上了言軒輊滿懷關切與落寞的眸子,忙收回目光,倦意不禁散了些許。
“恩。”傾木雄悶聲應道,雖對於蘭少等人的無禮心懷芥蒂,但被鬆月夏那一言更是不好表露出來,心裡暗自尋思着以後總有機會向蘭少等人收回,於是乎便順着鬆月夏的話頷了頷首,示意衆人散了。
院內,羣雄漸漸散去,唯獨君蘭隱依舊坐於原位。
傾木芮在家將的護送下緩緩移着步子,美目流轉,落於君蘭隱身上。
“小姐可有反悔?”君蘭隱拂袖起身,移目望向傾木芮。
傾木芮心頭一熱,薄紗後的花容更顯得嬌羞媚人:“絕不後悔!”如珠玉落玉盤的嗓音清清響起,一旁的奈緒心中一驚,剛欲上前抓住傾木芮的手腕,怎料卻落了個空……
薄紗在風中輕輕盤旋,如斷翅的鳳蝶般輕盈……
“小姐不見了!”
“快,封鎖府內各要道!”
“快去通知莊主”
一時間院內嘈雜不斷,紛亂的腳步聲刺激着衆人的耳膜。
“小姐,一路順風!”奈緒伸手接過面紗,淺淺一笑,轉身淹沒於濃濃的夜色之中。
“哦?終於行動了嗎?”屋檐上,蘭少拂過髮絲,水眸裡含着濃濃的笑意,轉身欲離去。
“這個,你忘了!”熟悉的嗓音自身後傳來,言子玉無力的扯了扯脣角,露出一絲苦笑,將手中雪玉蕭拋往蘭少,一絲銀光閃過,雪月蕭穩穩落進蘭少手中,一絲熟悉的溫度自掌心傳來。
靜靜凝視着止住腳步的蘭少,言子玉欲上前,卻最終又止了步,他生怕自己一上前,她又絕然棄他而去。沉默在兩人間無聲無息的蔓延開來……
“屋頂有人!快來人!”家將的一聲吼叫,驚醒了陷於回憶中的蘭少,蘭少手中一緊,凌風而起,消失於屋檐上……
“你還是如以前一般喜歡亂來啊!”風中隱隱傳來她清雅的斥責聲。
言子玉聞言,無奈一笑:“只爲汝一人!”言罷,轉身往另一方向而去。
“哈?言大人可真是位癡情種子啊!那位便是他唯一的軟肋吧!”一青衣短髮男子坐於高高的樹枝上望着屋檐上所發生的一切,低笑道:“不曾想自那夜湖心亭匆忙於瞥後,這麼快就見面了!”
“吾輩討厭女人!”一獨眼紅髮男子,手中一動,長刀自刀鞘中拔出,泛着深深寒光:“靈蛇,這女人的血你也很想要麼!”
“哼……哼。”一聲悶笑聲自樹頂傳來,鬆月夏揭開面具,冰冷的眸子裡泛着嗜血紅光,冷冷言道:“可別玩得太過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