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 背水一戰!
北棠妖手一抖,險些直接把北棠漪扔出去。
而天真無邪的北棠漪對此卻好似一無所知,愣愣的瞧了瞧北棠妖烏青的發黑的兩隻眼眶,頓時兩隻小手攥成了花,轉過頭,瞧着虞輓歌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虞輓歌眼角有些抽搐,心中則是在懷疑着自家這個姑娘是不是有些心智不全,長大之後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北棠妖回過神來之後,一聲怒吼:“北棠漪!驁”
停落在帳篷上取暖的幾隻飛鳥,也被這一聲怒吼驚飛,空中搖搖晃晃飄落下幾根羽毛。
屋外的人紛紛擡頭向着此處張望,不知道今日這帳篷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一會素來端莊的皇后娘娘失聲怒吼,一會涼薄的陛下又怒火中天。
不過張望歸張望,可沒人真的有膽子來到營帳裡一探究竟。
不過衆人都知道,若是這殿下真的動怒,他們可就要遭罪了。
此前幾日,陛下發怒,他們可纔是最遭罪的人。
外面的人一個個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可屋子裡的幾人卻直接把北棠妖給無視了。
北棠漪朝着虞輓歌伸出了小手,那隻骷髏頭因爲沒有甩掉,卡在了她精細的手腕之上,也就一直還停留在那裡。
“咿呀呀咿呀!”
“娘抱。”虞輓歌伸手將她接了過來,對滿眼委屈的北棠妖視而不見。
小盛子抱着北棠衍,也遠離了北棠妖幾步,一時間,腫着兩隻熊貓眼的北棠妖縱然疼的齜牙咧嘴,卻被無視的徹底。
虞輓歌將北棠漪接過來之後,發現她手中的骷髏頭竟然不是真的人骨,而是用別的東西特質的。
爲此,她對北棠妖更加無語,忍不住開口道:“這東西真是你特意給孩子買回來的玩具?”
北棠妖愣了一下,委屈的點點頭道:“可不麼,今日退兵回城的時候,我正巧瞧見一家店鋪收攤,覺得這東西有趣,便想着買兩個回來給孩子們玩耍,誰曾想店家說這隻就是最後一個了,所以我纔拿了這麼一個回來。”
對此,虞輓歌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覺得自己就是這三個孩子的娘,沒一個是能省心的。
說話間,北棠漪依舊在認真的擺弄着手中的那隻頭骨,虞輓歌想要將頭骨要下來,誰曾想她卻不幹。
虞輓歌只好好言相勸道:“娘剛纔不是告訴你了,這東西不是女孩子拿來玩的,若是一直拿在手中,就沒有小朋友會跟漪兒一起玩了,漪兒就交不到好朋友了。”
“呀呀呀呀呀!”
“娘知道這是你爹給你買的,但是這東西不是你爹給你買的玩具,是你爹自己調皮,用來嚇唬你的。”虞輓歌耐心解釋着。
北棠漪遲疑了一下,看着虞輓歌用力的點了點小腦袋,隨後一把將手中的骷髏頭甩了出去,狠狠的砸向了北棠妖。
這一次許是因爲有些距離,所以骷顱頭直接從她的手腕上被甩了出去,沒有再卡在手腕上。
北棠妖這次可是長了記性,見此的側身躲開。
一隻骷顱頭應聲落地,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一場鬧劇這才結束,虞輓歌瞧了瞧北棠妖腫起的兩隻眼睛,一時間有些不忍,索性將孩子重新放回到牀裡。
讓小盛子取來些藥酒。
“啊!”娘子,你輕着點,這小崽子下手也太狠了點。
“那還不是你這個爹太頑固,拿着這種東西來逗弄孩子,如今孩子這麼小就這麼難管,日後長大了我看你該怎麼辦。”說着,虞輓歌將手中的棉布倒上了藥酒輕輕摁在了北棠妖的眼眶上。
北棠妖齜牙咧嘴的開口道:“還能怎麼辦?他們若是敢不聽話,看我不打斷他們的腿!”
“啊啊...娘子,疼!”北棠妖輕呼一聲。
只見虞輓歌已經擰住了他的一隻耳朵,一直沒有鬆手。
“咦啊呀呀!”
梅梅,你聽到沒有,爹爹要打斷我們的腿。
“嗷嗷嗷!”
我不怕他,咯咯會保護我的!
“呀呀呀..”
可是你太笨了,梅梅。
“嗷嗷!”
你才笨,咯咯你也是個壞蛋,漪兒不喜歡你了。
一家人的日子雖然雞飛狗跳,但卻也其樂融融,只是快樂的時光畢竟是短暫的。
如今依然處在兩軍交戰的關鍵時刻,永新城的這一場大戰,無論是哪一方取得勝利,都將意味着天下格局的重新劃分。
享受了一會媳婦孩子的溫存,天剛矇矇亮,門簾上的霜還沒化掉。
北棠妖就不得不離開溫暖的被窩和心愛的女人,早早走出營帳,來到主帳之內商討軍情。
除了他之外,所有的將軍副將,侍衛統領都已經等候在這裡了。
瞧見北棠妖走進來之後,便紛紛站起了身來,神色嚴肅。
“都坐吧。”北棠妖率先落座,衆人也都落座。
“外公,如今將士們的士氣怎麼樣?”北棠妖詢問道。
老國丈看向自己的三個兒子,慕仁率先開口道:“雖然我們一直在打敗仗,但是人員損傷卻是極少,所以士氣倒並不是十分低沉。”
“我手下的那些兵也是,哪裡有半點落敗的意思,昨個喝了點酒,這些人還嚷嚷着要跑出去找幾個女人,被我狠狠罰了一頓!”慕禮接着開口道。
“我手下的兵也都還可以,都知曉如今將要面臨最後一場大戰了,雖然看起來有些低沉,但是我敢保證,一旦打起來,絕對都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慕義也點頭道。
見此,北棠妖就沒有再詢問益多多和張良幾人,想必情況都是差不多的。
掃視了一圈之後,北棠妖對着蒼鐮點頭道:“去外面將這裡守好,切忌要萬無一失!”
衆人不知道北棠妖到底要說什麼,竟然這般謹慎,不過想來該是同這永新城一戰有着不小的關係吧。
北棠妖看着衆人沉默了片刻之後開口道:“諸位之中有一品大元,也有七品小官,但是既然今天你們都坐在這裡,那就說明了一件事。”
衆人均是擡頭看着北棠妖,等待着他的下文。
“既然今天你們都坐在這裡,而朕沒有區分高下遠近喜惡,就證明了朕對你們絕對的信任!”北棠妖一一掃視過在場的人,一字一句的開口。
言語雖然簡單,卻重重的落在了每個人的身上,人們都屏住呼吸,沒有開口。
“如今北燕接連潰敗,我知道你們不少人心中也有怨言,如今永新城這一戰,可以說是事關重大,而如果憑藉蠻力,我們幾乎沒有取勝的可能,所以接下來我要說的這番話,事關北燕的生死存亡,也關乎我們無數士兵的生死榮辱,今天,朕就將北燕的江山社稷和士兵們的性命託付給你們!”
每個人心中都是一震,也紛紛動容。
誠如北棠妖所說,如今在場的這些人之中,有的是他親手提攜起來,有的同他有血緣之親,有的曾經謾罵羞辱於他,有的爲人之道被他所厭,但是無論是品階高低,親疏遠近,此刻,他卻選擇堅定不移的相信他們。
這讓這些平日裡對北棠妖多少有些看法的人,心中也大受震動。
“陛下放心,臣等定不辱命!”
連同年邁的江太師和老國丈在內,桌案兩側或身披粼光鎧甲,或桌粗布麻衣的男人們皆是雙手抱拳,目光堅定。
北棠妖點點頭,在桌子上鋪開了一張清晰巨大的永新城地勢圖,將原來那張粗魯的北燕地圖撤走。
一行人在營帳內足足待了兩個時辰,每人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不過每一個士兵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希望和力量,讓人忍不住的熱血沸騰。
這個消息自然傳到了郝連城的耳中,他思量了許久,也沒能猜透北棠妖到底有什麼打算。
看着如今天下的局勢,他實在是不知道北棠妖到底憑藉什麼能夠反敗爲勝。
“將黑海叫來。”郝連城淡然開口。
半晌後,一個精瘦的男人走了進來。
郝連城屏退了衆人:“讓你準備的事準備的怎麼樣了?可有什麼異常?”
黑海搖頭道:
“殿下放心,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隨時可以聯繫邊城的將領。”
郝連城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沉默不語,半晌後對着黑海道:“三日之後送信給如今守備邊城的徐將軍,讓他派遣二十萬大軍同我夾擊北燕的殘兵。”
黑海猶豫了一下道:“殿下,這一帶的邊城素來平靜,因爲靠着夫妻山,所以駐紮在這裡的南昭兵馬一共也只有三十萬的守備軍,若是抽調出來二十萬,怕是徐將軍不肯,畢竟若是出了什麼問題,怕是要掉腦袋的。”
郝連城依舊淡聲道:“只管告訴他,既然當初選擇了依附於我,還是要當機立斷的好,本殿不喜歡左右逢迎的人,讓他還是早些做出決斷纔是。”
“那若是這徐大人不肯的話該如何?”黑海繼續開口道。
郝連城垂下眸子:“既然不是我的人,那自然也就沒有留着的必要了,我記得徐將軍手下有幾名副將一心想要爲我效忠。”
“屬下明白了!”黑海領命告退。
黑海轉身離開,轉眼就消失於營帳之中,不見蹤影。
郝連城獨自一人坐在營帳之內,看着手中的一隻大紅色的同心結,心中卻莫名的煩躁。
湘羽推門進來的時候,正瞧見郝連城一個人坐在那發愣,手中一抹鮮紅格外的刺目。
湘羽的心被狠狠的紮了一下,有些痛不欲生,那隻同心結她認得,是輓歌曾經送給他的,當初還是她和碧雪陪着輓歌一道前往寺廟求來的,據說十分靈驗。
只是他不懂,郝連城,既然你已經對整個虞府痛下殺手,爲何卻還對此念念不忘。
其實,郝連城也不懂,當初面對虞輓歌的時候,他只是覺得自己無法下手,卻從未想過要放她一條生路。
只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在這世間,有一種情愫,在失去之後才變得刻骨,他曾經不過是以爲復仇使然,可在痛下殺手之後,她卻一次次午夜夢迴出現在自己的夢裡,成爲他心裡的一個執念。
湘羽輕聲走進來,將手中的膳食輕輕擺在桌上。
郝連城回過神來,看着她道:“辛苦了。”
湘羽淺笑着搖搖頭,站在了一旁。
郝連城的目光卻重新落在了手中的同心結上,半晌後開口道:“湘羽,你說,若是我殺了北棠妖,徹底摧毀了北燕,她會不會更加恨我?”
湘羽垂下眸子輕聲道:“殿下想聽怎樣的答案?其實答案早已在殿下心中不是麼?”
郝連城陷入一陣沉默,隨即沒在開口,拿起筷子夾起了一隻碗裡的水晶蹄髈。
湘羽有些受不了屋子裡壓抑沉默的氣氛,便忍不住輕聲開口道:“殿下不是素來不喜歡油膩,怎麼忽然想起了要吃蹄髈?”
“我記得歌兒曾經最喜歡吃這種東西。”
一句話再次讓湘羽住了聲,低頭忍下了拔腿逃離的衝動。
郝連城卻繼續道:“之前我一直覺得這種東西油膩葷腥,難以下嚥,她卻每每吃的歡喜,蹭的滿嘴油汁,所以我便忍不住想要嚐嚐。”
湘羽依舊沒有開口,她覺得,這裡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存在,整間帳篷裡好似都充斥着他同輓歌的回憶,而她依舊只是那個平凡普通,毫不起眼的女子。
“殿下若是沒事,我便先離開了。”湘羽終究還是落荒而逃。
郝連城看着她離開的身影,輕聲直語道:“你不該嫁給我的。”
三日的時間轉眼就到了,戰事一觸即發。
南昭邊城的大軍已經開始暗中行動,而北棠妖也早已率領北燕的兵馬整裝待發。
北棠妖帶着一衆北燕的兵馬此刻穿過狹窄的小路,終於趕到了兩座相連的夫妻山前,虞輓歌因着放心不下,也一併趕來,只是她和小盛子懷中的兩個孩子爲這隻有些嚴肅和悲壯的隊伍平添了幾分歡笑。
走了大約三個時辰,北棠妖終於率領大軍停駐在了夫妻山下。
北棠妖的目光來回掃視了一會,也沒用開口詢問益多多,目光最終落在了距離地面一丈幾許的位置,直接轉頭看向周大炮。
對着周大炮使了一個眼色後,周大炮點頭應下,當即扔掉手中的兵器,徒手攀巖,踩着山壁上的石塊,向上攀爬者。
因着距離不是很高,沒多久,周大炮就爬到了一處枯葉掩蓋的地方。
周圍的人都靜悄悄的,誰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就連北棠漪和北棠衍似乎也被這種嚴肅的氣氛感染了,一雙眼睛瞪的溜圓,好奇的到處打量着。
周大炮小心的扒開了一點枯葉,眼睛貼上前去,整個人好像貼在了山壁上一般。
同時,北棠妖整個人也靠在了山壁上,附耳傾聽着裡面的動靜。
周大炮先是向裡面看了一會,裡面漆黑一片,可以看出這條山道是是一條曲線,對面的光根本就照射不進來。
自己扒開的這些枯葉,倒是讓一束微光隱隱約約投射了進去,能夠看到一些空氣裡的塵埃。
衆人都小心翼翼的等着,周大炮又側耳傾聽了一會,對着北棠妖搖搖頭。
北棠妖思忖了片刻,而後對着益多多開口道:“馬上給外公還有太師傳信,讓他們即刻發兵,主動攻打南昭!”
“末將明白!”
張良立即將早先準備好的煙火點燃,而依舊在營帳之中的老國丈和江太師得到消息之後,便立即組織發兵,攻打郝連城!
得到北燕率先發兵的消息,郝連城沉默了許久,始終也沒有想通北棠妖到底有何依仗,膽敢主動出兵。
思及前幾日北棠妖帶人在營帳之中的秘密商討,郝連城不由得謹慎了一些,怕自己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同時,郝連城即刻命令黑海給南昭邊城的徐將軍傳信,命令他們立刻行動。
而在見到郝連城給徐將軍的傳信之後,北棠妖對着蒼鐮打了一個手勢。
蒼鐮點頭之後,帶着幾人轉身離開了大軍。
沒一會,蒼鐮幾人便出現在了夫妻山的一座小山頭。
“先準備!”北棠妖開口道。
蒼鐮站在山頭之上指揮着幾人,兩人分別抽動着棕褐色的藤蔓,而另外兩人則是搬動起地上的巨快巨石,一時間,衆人便瞧見一隻只巨大的水槽在緩緩移動着。
緩緩移動了片刻之後,水槽的斷口直接橫在了周大炮所對着的那一處小洞。
虞輓歌看着水槽的位置,大致估算了一下,便明白了北棠妖的打算。
不過想了想,還是提醒道:“如今也是嚴冬,你確定可以引來大水?”
北棠妖點頭道:“放心吧,正是因爲冬日,郝連城才更加放心,他一定想不到我會將冰鑿穿,凍層之下的水更加來勢洶洶。”
虞輓歌微微點頭,這些都要經過精準的計算,看來他果然早就在做着這個打算。
就在人們的注意力被這水槽吸引的時候,周大炮忽然對着衆人豎起了食指。
北棠妖一擡手臂,整個人再次貼在石壁上,衆人紛紛屏息噤聲。
“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啊,這洞實在是太小了,老子連個胳膊都伸展不開。”
“行了,哪那麼多廢話,沒看將軍都這樣挺着呢。”
“不過說真的,也不知道這邊什麼時候挖了這麼長一條山道,我們在這同太子殿下夾擊北燕,一定將他們打的屁滾尿流。”
“還打呢,若是再在這裡待上一會,估計你這老胳膊老腿就不好使了。”
“廢話少說,咱們還是快些走,畢竟就算是打贏了北燕,我們也得有命活着回去才行,不然有命殺敵,沒命享受,那才叫可悲呢!”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起,連同一點微弱的火光也越來越明顯。--18349+d6su9h+107306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