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330在劫難逃
南昭帝的命令下達之後,皇宮的暗衛就開始行動。
即將回到天水的馮宏和端靖一隊人馬,忽然遇到一波暗殺。
馮宏率領衆人開始抵抗,他本身武功極高,因此段時間之內倒是沒能分出勝負,而端靖眼見這邊打了起來,當下騎着馬跑出老遠。
笑話,他同這馮宏非親非故的,能跑不跑,難道還要陪着他送死不成酢?
馮宏自然瞧見了端靖的動作,心中忍不住暗罵,果然是貪生怕死之徒,竟然在這個時候就這樣逃跑!
隨着時間越來越久,縱然馮宏武功高強,卻也開始變得體力不支,自己這一面隨行的隊伍,基本已經剩不下多少人了,可對面這些黑衣殺手,一個個卻不知疲倦,不僅武功高強,更像是一架架機器。
時間久了,馮宏便發現了不對,這些人的招數,他雖然此前未曾見過手,卻隱隱感覺有些熟悉。
因此,一面交手,一面則是在回想着,這些人到底會是誰派來的。
他雖然心高氣傲,可是行事素來謹慎,也少有得罪過人,可眼下能夠調遣得動這樣一批殺手的到底是何人?
難道是因着虞輓歌一事,他遭遇了北棠妖的報復?
來不及細想,馮宏就地一滾,致命之處躲開了一劍,肩頭卻出了一個血窟窿,髮絲打在臉頰上,看起來有些狼狽,原本整潔的衣衫上也沾染上了溼漉漉的泥土,混合着血的腥氣,有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馮宏捂着肩頭的傷,眼中閃過一抹陰狠之意,他從小得人指點,勤學苦練,自負武藝高強,鮮少受傷,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有膽子叫板青蛇,想要取而代之。
如今面前的這些人雖然不弱,卻也絕不會是他的對手,只是無論他再怎麼強,卻始終敵不過這些人的輪番圍攻,可恰恰是他們的這種做法,讓他大爲惱怒。
可是無論他到底有多憤怒,這些人的攻擊也不會停下來。
時間久了,他便發現,這些人的目標似乎就是他,他們沒有去追端靖小王爺,也沒有對地上那些重傷未死的士兵痛下殺手,反而是一刻也不停歇的攻擊着自己。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他只覺得自己身上一片冰涼,四處的傷口流出涓涓的血跡,將整件衣衫都染得血紅,粘稠的液體粘在他的身上,舞動寒劍激起的風,帶來刺骨的冰涼。
馮宏雙眼通紅,像是殺紅了眼的猛獸,對面的黑衣人也有些動了怒氣,沒有想到,自己縱然已經把馮宏想的很厲害,可是卻還是低估了面前的這個男人。
馮宏將頭上的豎冠拔了下來,長髮無風自動,在林間飛舞。
擡起沾滿血跡的手指,輕拈起一縷髮絲,含在嘴間,雙手執刀,像是不知疲倦的鬥士,主動像這些殺手之間衝了過去!
因着他來勢洶洶,即便是黑衣人人數衆多,卻也不得不暫避鋒芒,匆忙閃躲,原本整齊的隊伍一下子被衝散開來,像是四溢的洪水,凌亂不已。
左右手交替着使劍,一身劍術被馮宏使得出神入化,漫天樹葉飛舞,擦拭過劍身,碎落成幾瓣。
一旁躲在不遠處一個小山坡後的端靖,露出了一雙圓圓的眼睛,始終注視着面前的這一幕。
心中也忍不住咋舌道,這馮宏還真是厲害,只是不知道若是這一次這些黑衣人沒有將他殺掉,他會不會對自己懷恨在心,誰讓自己才一出事,便什麼也不顧的馭馬而逃。
一面懊惱着,一面緊盯着戰局,眼見鮮血染紅了一地,被夕陽鍍上一層金箔,馮宏的傷口又多了幾處。
‘唰!’一對雙刀橫飛而過,劈開長虹,帶着撼天動地的凌厲,直接飛向馮宏的面門。
馮宏大喝一聲,想要擡手斬飛這兩柄長刀,只是卻到底還是因爲身受重傷,動作遲緩了一步。
先是聽見一聲刀劍沒入皮肉的聲音,隨後便瞧見一截鮮紅的小臂橫飛了出去。
一聲悶哼帶着錐心的痛,馮宏大喝一聲:“我要殺了你們!”
端靖睜大了雙眼,捂住自己的嘴巴,心中忍不住道這羣黑衣人到底是什麼來歷,下手竟然這般狠決,直接就將馮宏的一隻手臂給斬斷了!
此刻的馮宏,只剩下一隻手執刀,滿眼的猩紅像是被朱丹浸泡過一般,更像是林中跳躍的兇狠猛獸,正在發出憤怒的咆哮。
黑衣人心中忍不住道:幸好這馮宏沒能得到陛下的信任,否則有着這樣的身手,又手握情報網,又被皇帝所信任,豈不早晚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要怪就怪,他太急了,一顆不甘等待的心終究只會將他推向死亡的深淵。
眼見着衆人急速後退,馮宏眯起眼睛,從腰間拿出兩顆珠子,趁着黑衣人不備,將珠子甩出!
瞬間,大半片的山林中被一片煙霧籠罩,朦朧之中伸手不見五指,縱然夕陽的餘暉偶爾穿透薄霧,可這些黑衣人卻根本找不到馮宏的身影!
馮宏咬着牙,忍着斷去一臂之痛,翻身上馬,快速衝了出去,像遠處逃遁。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日這些人是打定了主意要以多欺少,如果他繼續以命硬碰,註定逃不掉一死!
所以,他必須先離開,必須想辦法先活下來!
駕着快馬,馮宏很快就衝出了濃霧,回頭看看那些人還在濃霧之中辨不清他逃離的方向,心中才稍稍鬆了口氣。
這一鬆氣,他便忍不住呻吟了一聲,渾身的傷口幾乎要將他的性命徹底透支出去。
單手駕着快馬像外衝了出去,正以爲即將逃出生天,不想一道冰冷的聲音卻徹底斷送了他的美夢。
“不愧是劍王的徒弟,一隻手臂竟也能逃出生天。”冰冷的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響起,馮宏扯住繮繩,擡頭四下尋找着。
駿馬在原地打轉,高擡着雙腿,停了下來。
終於,馮宏目光一頓,心中掀起滔天駭浪。
是青蛇!
難道說今日自己註定只能是死路一條了麼!
馮宏騎在馬背上,盯着遠處橫在樹枝之上的身影,沉聲道:“是皇上要殺我!”
樹上的人沒有回答他的打算,銀色的面具在夕陽之下折射出淡淡的微光。
馮宏心中不甘,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裡引得帝王動怒,不僅派出這麼多武功高強之人,就連青蛇也出動了。
他是不是該慶幸,自己在皇帝心中地位不淺,竟然引得青蛇親自出手。
可是他實在是不甘,不甘自己到底是哪裡做的不對,竟然讓帝王升起了必殺之心,更不甘自己也許有同青蛇一較高下的實力,可偏偏被一些螻蟻之輩圍攻的如此狼狽。
難道說,他馮宏今日真的要喪命於此了麼?
“動手吧!”
馮宏凝聚着目光,緊緊鎖在不遠處的身影之下。
樹上的人翻身而下,穩穩落在了地上,一身白色長衫上繡着一輪圓月,映照着璀璨的星河。
來人一步一步走來,不急不緩,周身散發出清淡疏離的氣息,無端的讓人感到一股寒意。
這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馮紅的心上,更像是催命的亡音。
馮宏率先出手,一躍而起,化作一條梭子,至空中橫穿而過,手中長劍直指青蛇眉心,旋轉的劍尖化作一朵冰凌花,倒映在面具之下的那雙瞳孔之中。
青蛇的腳步依舊平穩,每一步都踩的踏實,眼見着馮宏的劍就要來到眼前,腳步和動作卻沒有半點變化。
馮宏屏住呼吸,想要一擊斃命,縱然他知道,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的,青蛇的威名他早就知道,即便是他全盛時期,想要取得他的性命也是很難的。
就在劍尖將要觸及青蛇的面具時,青蛇雙膝微曲,身體後仰,整個人從劍尖之下劃過,幾根髮絲在夕陽的餘暉之下輕輕的飄蕩着,可是若留心卻看,就能發現,青蛇看似隨意的躲閃,卻完完全全躲過了馮宏的劍,沒有一根髮絲被劍氣所折斷。
馮宏眼見着沒有傷到青蛇,向前衝出後,一腳踹在了樹幹之上,掉轉身形,再次像青蛇追去。
青蛇並未轉頭,身影依舊平穩,而在馮宏的劍再次就要觸及他的後背時,青蛇背起手被,雙指捏住了馮宏的劍尖。
馮宏蹙眉想要撼動自己的劍,卻發現自己這一臂的力量竟然還比不過青蛇的兩根手指,當即眼中躥出一片火光,加大了力量。
青
蛇頭也未回,指尖的力量變大。
‘啪!’的一聲。
這把跟隨馮宏許久的劍被折斷,發出一聲嗚咽,而後周身便失去了光澤,黯淡下來。
馮宏一愣,怎麼也沒想到青蛇竟然能夠將自己的劍折斷,拿着劍柄的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青蛇淡淡的站在他的面前,一身白衣沒有沾染半點塵埃,同此刻狼狽至極的馮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馮宏的脣角動了動,最終還是壓下了自己心中的驕傲,開口道:“放我一條生路。”
青蛇沒有說話,身形也沒有半點改變,一雙眸子淡淡的落在不遠處的樹幹上,絲毫沒有理會站在自己身後的馮宏。
馮宏抿着雙脣,終究是按捺不住,再次開口道:“放過我。”
“半盞茶後取你性命。”淡淡的聲音古井無波,像是在陳述着一個事實一般。
喉結滾動了一下,深深的看了看青蛇的背影,馮宏後退着走出數步,道了聲:“多謝。”
便轉身上馬,飛快的遠處奔馳而去。
青蛇站在原地,轉過身,看着馮宏狼狽逃走的背影,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不久後,林中的煙霧散去了大半,那些追着馮宏的黑衣人也衝了出來。
瞧見一身銀白的青蛇之後,當即放緩了步子,爲首之人掃視了一眼地面的血跡,停在了青蛇面前後,拱手恭敬的開口道:“不知青蛇大人可有見到逃跑的馮宏。”
青蛇依舊只是盯着遠處,彷彿在眺望着深不可測的未來。
“半盞茶後我親自出手。”
爲首的黑衣人先是一愣,隨即開口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在這裡叨擾青蛇大人了。”
爲首之人帶着一衆黑衣人轉身離開,離開後,一人不放心的開口道:“老大,那青蛇若是沒能取了那馮宏的性命怎麼辦?回去我們要怎麼像陛下交差?”
爲首之人凝眸開口道:“青蛇的武功出神入化,詭異難測,要知道,當年可不是陛下不想殺他。”
“哦?既然陛下想要他的性命,爲何還要將他留下,而且還對其委以重任?”一人不解的開口道。
爲首之人沉默了半晌後,最後緩緩道:“因爲沒人能殺得了他。”
幾人大驚,顯然是不相信他們老大的話,這是人,又不是神,只要是人,就怎麼可能會殺不死,如果是尋常人想要殺一個人殺不死也就罷了,可是那個人可是皇帝啊,皇帝若是想要誰的命,怎麼會做不到?
爲首之人沒再解釋,他身爲皇帝的暗衛,自然對許多事都十分清楚,當年最開始皇帝確實是要殺了他的,只是即便是調用了十餘架機關弩也沒能將他殺掉,反倒是他將皇宮染得血流成河。
也正是因此,皇帝纔會動了別的心思,以至於如今有了面前的這個青蛇。
半盞茶過後,青蛇果然動了,一抹銀白飄忽在樹林之中,身形好似鬼魅,若是有人在的話,大概只能瞧見他胸口那一輪銀絲線繡成的明月一閃而過。
大概走了幾息的時間,青蛇停下了腳步,根據馬蹄印判斷了一下方向。
馮宏爲了騙過青蛇,將馬放走,並在馬背上捆綁了幾塊石頭向東面逃離,而他自己,則開始像西面奔跑。
青蛇站在原地,看着地面上的馬蹄印,直接向西追了過去。
馮宏跑了一會,臉色已經慘白,這一路狼狽逃竄,根本就沒有時間給自己包紮,即便是那隻斷了的手臂,他也只是將袖子束在一起,防止失血過多。
可是縱然如此,他卻還是開始體力不支,身上的每一處傷痛都開始變得麻木起來,他知道,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向前奔出幾步,回頭像後看了看,瞧着青蛇還沒有追上來,忍不住輕出了口氣。
可才一回頭,就一個趔趄,整個人摔倒在泥裡。
悶哼一聲,馮宏的眼中滿是恨意,想不到他一生自負,最後竟然落得這麼個下場,若是今日他僥倖不死,他日東山再起,絕對會要南昭皇族斷子絕孫!
從地上爬起來後,馮宏的整個身形都已經難以保持平衡了,因爲失去了一條手臂,再加上失血過多,整個身子失衡的已經開始有些難以控
制。
就在他越發絕望之時,忽然聽見前方傳來一陣腳步聲,擡頭看去,心下一沉。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跟在虞輓歌身邊的那個小太監。
難道今日註定是他馮宏的忌日?他不甘啊,實在不甘啊!
小盛子瞧見滿身血跡的馮宏,眼底閃過一抹驚訝,似乎明瞭了北棠妖的做法。
當即對着身後的人開口道:“快!帶他走。”
聽着小盛子的話,馮宏先是一愣,有些不敢置信,不過瞧着靠近自己的兩人當着沒有動手的意思,當即便明白了他們的打算。
自己母親手中的情報網雖然不能說是皇帝的眼睛,可是一旦折損,卻足以讓帝王的視線變得混沌和模糊。
而今大御和南昭爲敵,他們定是洞悉了南昭帝想要殺了自己,所以纔出手相助,想要利用自己,從而使得母親和南昭皇帝反目。
兩名神龍宗的高手上前將馮宏架起,腳下生風,飛快的撤走。
小盛子站在原地盯着遠處,不知道到底是何人一路追殺馮宏。
沒多久,青蛇便飄然而至,淡淡的看了眼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馮宏的背影,也不急。
小盛子帶人墊後,瞧着帶着面具的男人,忍不住想起此前禿鷲所說的的現任閣主。
難道,眼前這個人就是青蛇?
青蛇的目光從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馮宏,吝嗇的沒有看小盛子幾人一眼。
小盛子心中直打鼓,據禿鷲所說,青蛇的武功出神入化,不知道自己如今有幾分勝算。
很快,青蛇動了,直接越過幾人想要追上馮宏,小盛子厲聲開口:“攔住他!”
數名神龍宗的高手齊齊動手,倒真的將青蛇給纏住了。
不過縱然如此,青蛇卻也沒有半點狼狽,反而十分從容,反倒是那些個神龍宗的高手顯得有些應接不暇。
小盛子在一旁看的膽戰心驚,時不時的回頭瞧瞧馮宏跑出的距離。
青蛇瞧着馮宏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手中的動作不由得加快了一些,招式也更爲冷厲。
只是這些許的變化,就讓神龍宗的人倍感吃力,一時間,被迫向馮宏的方向移動着。
而在這時,衆人一個不查,青蛇直接飛身而起,踩着兩人的肩頭直接飛躍出去,隨後緊接着藉助幾根樹幹,以最快的速度向馮宏移動着。
馮宏的雙腿越來越軟,若非是身側有人支撐,此刻估計已經摔倒在地爬不起來。
回頭望去,青蛇已經在幾個飛身之間,最大限度的靠近了自己,心頭不由得一瑟,今日怕是在劫難逃了!
最後,再距離馮宏百餘米的時候,青蛇站在了樹幹上,停下了身型。
拔下腰間的一柄短刀,短刀迎合着月光,在他的掌心旋轉,當短刀旋轉到一定速度之後,從他的手中飛轉而出,直奔馮宏而去。
馮宏驚恐的望着那柄短刀,只覺得死神越來越近。
神龍宗的兩人自己倒是可以躲開,只是此時還要帶上馮宏,被迫連在一起的三人要想躲過這柄刀就顯得有些困難了。
眼見短刀飛了過來,兩人還是帶着馮宏躲開。
可馮宏到底是一個大男人,還是一個使不上半點力氣的男人,這樣一來,無疑拖慢了速度。
最終,短刀朝着馮宏的肩頭落去,站在樹枝上的青蛇再一次出手,兩片葉子至他的指尖飛出,迅速矯正了短刀的方向。
‘噗!’的一聲,短刀沒入了馮宏的胸口。
小盛子緊緊擰起眉頭,那個位置應該是心臟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