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太子之死!
退朝後,朝堂之上一時間衆說紛紜,對北棠妖針對虞輓歌處置一事各懷心思。
肖父看向江不壽,笑着迎了上去道:“恭喜江大人啊,江大人可是生了一個好女兒啊,一朝入宮,便成了陛下的妃嬪,這可真是可喜可賀啊。”
江不壽捋着一撇八字鬍,掩飾住自己眼底的難堪:“純屬小女胡鬧,也不知怎麼就入了陛下的眼,同肖妃娘娘是比不得的,小女年幼無知,又喜歡胡作非爲,日後怕是還要需要肖妃娘娘都多多照顧啊。”
肖父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看向江不壽那雙小眼睛道:“江大人神機妙算,只怕這一切早就收在眼中,這普天之下,也不知還有什麼事能瞞過江大人的眼睛,只怕日後想晚上那孩子還需要江大人多多照拂纔是。”
江不壽翹着鬍子說道:“肖大人嚴重了,若是我什麼事都能有所預料,豈不是可以早些幫陛下免去磨難,何苦讓陛下歷盡艱險,方能登基,凡事自有天意,哪裡是事事皆能主導。瞑”
肖父皮笑肉不笑,兩人寒暄了幾句,氣氛十分微妙。
旁的朝臣敏銳的發現兩人之間暗流涌動,一時間也紛紛在心中盤算起來。
如今皇后未立,後宮無人,只有這肖妃和魚妃兩人,再加上如今江家和肖家都是新帝手下的寵臣,只怕這皇后只會在這兩家之中產生瑾。
肖家勢力不弱,可江家又善於知卜天命。
如此一來,兩家倒是旗鼓相當,重要的,怕還是要看這兩位妃子誰更能討得皇帝的歡心。
這就是權力,爭鬥永遠不會停止,一場鬥爭結束之後,依然會有下一場爭鬥。
肖父離開後,臉色十分難看。
向晚做了這麼久的太子妃,如今竟然半路出現個江家,那江魚兒也不知是個什麼貨色,向晚這孩子雖然看起來凌厲,可實則心計上卻只是一般,怕只怕鬥不過那江魚兒。
江不壽離開後也是一臉愁容,按照最初對天象的推演,魚兒決計沒有妃嬪之命,可如今莫名的成爲皇帝的妃子,難道真的是天意徹底顛覆了麼?
快步回到江府之後,江家夫人迎了出來:“老爺,您可回來了,今日我聽說魚兒被封妃了?”
江不壽沒理會她:“魚兒呢?我有話要問她。”
江夫人道:“魚兒陪着嘉寧郡主一同入宮去了。”
江不壽臉色發沉,沒有再開口。
北棠妖依舊居住在妖瞳殿,倒是也沒有人對此提出異議。
妖瞳殿裡,北棠妖臉色發白的坐在桌前,眼中透着濃濃的疲憊。
“陛下,挽妃娘娘終於肯吃東西了。”蘇公公站在一旁輕聲道。
北棠妖沒有動作,心頭卻鬆了一口氣。
每每想到最後那一刻,她看自己的目光,他的臉色就會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蘇公公看着北棠妖,悄悄的退在了一旁。
這兩日,主子坐在這裡幾乎就沒有動過,臉上也帶着濃濃的不安和疲倦,讓人忍不住心疼起來。
挽挽,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是不是不該這麼自私,只爲了讓你學會相信我,就忽然之間將你打入天牢。
你是否再次失望,亦或者此刻正在絕望,又或者已經對我心灰意冷,甚至於..對我的愛意也一同變成了恨。
他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忍不住想起她再次變得木然變得沉寂,想起她隱忍着接受着一切,不會來質問自己,不會吶喊,不會低頭,只是咬着牙,攥着拳,靜靜的忍受着這一切,然後像是一條盤踞的毒蛇,伺機而動。
蘇公公看着北棠妖難看的臉色,嘆了口氣,也不知主子這般做到底是在折磨誰。
“主子,吃點東西吧,您這是何苦呢?”蘇公公開口勸道。
北棠妖緩緩睜開眸子,只覺得一陣心煩。
轉頭看向蘇公公詢問道:“你說我冊封了肖向晚和江魚兒,挽挽是不是會很傷心?”
對上那雙有些灰暗的眸子,蘇公公斟酌了一會,低頭道:“傷心是肯定避免不了的。”
北棠妖的眸子更加黯淡下去,蘇公公趕忙繼續道:“不過這也正說明了挽妃娘娘對您的在意,若是不在意,自然是不會傷心的。”
北棠妖輕輕呢喃道:“真的麼?”
“自然是真的,不過..不過..您這麼在意挽妃娘娘,爲何..爲何還要處死她?”蘇公公小心翼翼的開口。
這幾日小盛子日日來求他,只要一見着他就抱着他的大腿不鬆手,加上一直把主子對挽妃的感情看在眼底,他這不得不冒着危險來探探口風。
北棠妖擡眸掃過他,蘇公公嚇的連忙跪在地上,掌起嘴來:“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北棠妖沒有說話,只是反覆摩挲着手指上的碧玉戒指。
他必須處死挽妃,不僅是處死,還要在全天下人的面前處死,這樣一來,衆人都親眼見到挽妃死了,他才能再次迎娶挽挽,冊封她爲皇后。
此外,在這場皇權之爭中,肖家和江家兩派都可謂是對自己衷心耿耿,可偏生這兩家又有一個肖向晚和江魚兒,貿然殺掉二人,只會讓衆臣寒了心,也會讓江家和肖家對自己心生不滿。
如今社稷不穩,他初登帝位,自然要選擇一個最好的辦法。
擎制,權衡,永遠是弄權者最慣用的手段。
所以,他隨了江魚兒的心願,冊封極具野心,心計頗深的她爲妃子,而爲了爭奪後位,江魚兒同肖向晚之間必定有一場較量。
依照他對兩人的瞭解來看,江魚兒該是更勝一籌,一旦她扳倒了肖向晚,便替挽挽除去了一塊絆腳石,也因此,肖家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咬住江家不放。
此後,他再查明真相,證實江魚兒陷害妃嬪,爲了給肖家一個交代,他不得不下旨處死江魚兒。
如此一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用自己之手,便能除掉兩人,除了激化肖家和江家的矛盾,對自己和挽挽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如此也算爲挽挽除掉了兩個絆腳石。
這些本該告訴挽挽,他也知道挽挽的心傷,可他只是覺得,經歷了這麼多生死,挽挽總該學會信任他,否則日後廝殺不止,若是挽挽一直不夠信任他,他們到底要怎樣,才能這在亂世之中殺出一條血路!
這時,黑斧走了進來,蘇公公看了看那宛若一座小山的身子,向後退了退:“少主,查到北棠葉的蹤跡了,正在派人全力追趕。”
“在何處?”
“如少主所料,北棠葉化妝成乞丐,混在一羣乞丐之中,在前往皇陵的路上,預計今日夜裡就能到達。”黑斧粗聲粗氣的開口。
“帶回來。”北棠妖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黑斧沒有半點猶豫,應下後,扛着斧子轉身就離開了。
蘇公公縮了縮脖子,一旁的蒼鐮開口道:“主子爲何不直接殺了他?這樣也好以絕後患。”
北棠妖冷笑一聲,他當初確實答應過國丈府會留北棠葉一命,只是他留下北棠葉的命,卻不是因爲曾經的承諾,而是因爲到現在他都沒有弄清國丈府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
將北棠葉留在手裡,也好牽制國丈府,一旦國丈府叛變,自己也好有所籌碼,不至於被國丈府所牽制。
北棠妖沉默了片刻,開口道:“神龍宗的那幫老不死最近有什麼動靜?”
“他們此前本是認爲挽妃嫁給了北燕帝,主子便會同挽妃再沒有瓜葛,如今看來,這些時間已經有不少風聲傳到他們耳中去了,縱然此次主子下旨處死挽妃,他們也沒有輕易相信,想必不親眼看到挽妃被處死,他們是不會離開的。”蒼鐮蹙眉道。
北棠妖眯起眸子,站起身,走到窗口,神龍宗的人到底爲什麼要殺挽挽,又爲什麼要拆散他和挽挽?
“雲府的事情調查的怎麼樣了?”
蒼鐮思忖了片刻開口道:“關於雲婉歌的母親一事,十分奇怪,在國公府幾乎找不到半點當年的痕跡,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據說在雲婉歌母親死去那一年,府中的人都被換掉了。”
北棠妖沒有開口,只是盯着遠處的天跡失神。
蒼鐮道:“不過關於雲婉歌的身世屬下倒是查到一種說法。”擡眸看了看北棠妖的背影,蒼鐮繼續道:“據說當年雲府後宅爭鬥不止,有謠言說雲婉歌並非雲國公的孩子,後來滴血驗親,證實謠言屬實,也因此,雲婉歌的地位一落千丈,雲國公從此對她不聞不問,雲婉歌遭到府中夫人妾室欺辱設計,後來被送入了牢房。”
北棠妖摩挲着手指上的碧玉扳指,不得不說這個結果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這雲婉歌到底真的不是雲國公的孩子,還是說被後宅設計,製造了一個假象?
如此一來,倒是不難理解雲國公對挽挽的態度了,只是,雲國公爲何又極力阻止自己同挽挽在一起?這期間到底還有什麼是他所不知道的?
“繼續查,查一查雲婉歌的母親。”北棠妖冷聲道。
蒼鐮退了出去,北棠妖的眉頭蹙成一團,爲什麼他覺得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一個秘密,亦或者隱瞞一個真相?
--皇陵--
黑斧指派的神龍宗的殺手一路追尋着北棠葉的蹤跡,追了大半日,終於在夜幕降臨時發現了他的蹤跡。
若非是北棠葉幾次被丐幫的人給轟出來,又因爲氣質不同尋常,只怕他們一時間真的難以認出面前這一身落魄的人就是昔日的北棠葉。
夕陽西下,染紅了街頭,枯黃的葉子隨風飄飄蕩蕩,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交手了許久,爲首的黑衣人卻發現,北棠葉的精力和體力,似乎比預計的要好上許多。
一個時辰後,神龍宗的殺手終於活捉了北棠葉,可等到抓到北棠葉後,卻發現這個人根本不是北棠葉!
回顧一路追尋而來的痕跡,猛然驚覺他們中了別人的計!
此刻,真正的北棠葉看着將自己團團圍住的一羣帶着斗笠的黑衣人,心頭生出一陣寒意,這幾日奔波,他飢渴交加,如今面對着這些黑衣人,只怕是難有勝算。
回頭望望近在眼前的皇陵,北棠葉心頭升起一抹不甘,他很快就能見到北棠雪了,只有見到北棠雪,他纔會有所勝算。
黑衣人齊齊將刀舉在了左肩之上,透着朦朧的斗笠,卻刀刀精準狠厲。
凌厲的刀鋒劃過,空中飄蕩的枯黃的葉子,盡數裂開!
只是片刻,北棠葉便落了下乘,手中拿着一截木棍,同數名黑衣人動起手來。
一名黑衣人橫刀砍向北棠葉的腰身,北棠葉快速後彎倒下,可另一人一刀當頭砍向他的肩頭,瞬間就地一滾,再次險險避開。
而就在這時,數把刀子染着紅暈,再次落下。
北棠葉無處可躲,擡起手中的木棍抵擋,木棍瞬間變成無數碎屑橫飛,一柄柄彎刀隔着木棍依舊刺進他的皮肉。
一口鮮血噴出,和夕陽的顏色交輝相應。
‘啊!’北棠葉一聲怒吼,運起內力周身一震。
黑衣人紛紛後退一步,藉此機會,北棠葉快速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手捂着胸口,邁着虛浮的步子,快速的向皇陵的方向跑了過去。
身上的血跡混合着泥土,從北棠葉身上涓涓不斷的留了下來。
黑衣人很快就追了上來,北棠葉卻也終於到達了皇陵的牆根之下。
交手小半個時辰之後,北棠葉身上又添了不少猙獰的傷口,遠遠看去,整個人好似從血裡撈出來一般。
北棠葉也殺紅了眼,因爲失血過多,脣瓣蒼白而乾涸,看着面前緊追不放的黑衣人,北棠葉重重的喘息着。
漸漸的,時間越來越久,北棠葉的手腳越發麻木,直到後來,幾乎就要沒了知覺。
眼看着當頭的幾把刀子對着自己落下,他卻無力避開,北棠葉的眼底閃過一抹絕望。
就在這時,遠處看守皇陵的侍衛似乎聽到了動靜,不少人紛紛奔着此處而來。
“什麼人!竟敢在此喧譁!”
黑衣人並沒有因此而手下留情,一人速度極快的抹向了北棠葉的脖子。
而此刻,北棠雪正巧經過皇陵密林的牆下,聽到動靜,便出來看了看,誰曾想正巧瞧見一雙熟悉的眸子。
一把將手中的玉佩扔了出去,打在黑衣人的刀上,黑衣人的刀因此而有所偏頗,可縱然如此,一刀還是割破了北棠葉的喉嚨。
鮮血從北棠葉頸間不斷噴出,北棠雪終於不再淡然,從牆頭躍下,扶住北棠葉:“大哥?是你麼..”
北棠葉睜開雙眼,看着面前熟悉的臉龐,瞳孔放大了一些,一面吐着鮮血,一面斷斷續續道:“雪弟...給..我..報仇..”
北棠雪的眼眶有些發紅,顫抖着身體,抱着漸漸倒下的北棠葉:“大哥..”
“北棠..妖..殺..我..報仇..找..外公..幫你..”北棠葉的瞳孔越來越渙散。
北棠雪眨着雙眸,一滴淚水從臉頰上滴落,手中的拳頭攥的越來越緊。
北棠葉又噴出一口血,整個人奄奄一息,嘴角卻還在動,在不斷的說些什麼。
北棠雪將耳朵貼了過去,眼中的淚水不斷的滾落。
“也..也..別..輕信.輕信外公他們..他們的..的反應有些..有些怪..似乎..似乎被..控制了..要..要小心。”
面對着那滿懷期待的目光,北棠雪重重的點了點頭。
北棠葉整個人抽搐起來..嘴裡的血也越來越多..卻還是不忘對北棠雪道:“雲.雲婉歌..有危險..”
話落,北棠葉的手便從北棠雪手中滑落下去,雙眼看着遠處天際的紅霞,沒有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