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天昏地暗,我只覺得自己落入了冰窟,周身冰冷顫抖,我癡癡望着他,不住搖頭,“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他疑惑,“算是我疏忽,沒有言明,可我的表字就是子書……”
我猛地甩開他的手,拼命奔跑。
我愛上了仇人的兒子,我竟然愛上了紀嘯則的兒子!
我要怎麼辦,孃親,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他朝我追來,不解地望着我。
我的淚落滿了雙頰,我不住搖頭,不敢面對,不願相信。
他的脣張張合合,他在說什麼我不知道。可是猛然間,我卻覺悟起來。這不正是機會麼,他是仇人的兒子,而我不正是近水樓臺!
他抹去我的眼淚,我昂首對他親暱責備,“我以爲你是看不起我的身份,才這樣瞞我。”
他如釋重負,“傻子,你怎麼會這樣想,我紀堯永遠不會對你假意。”
藏起心底的痛,我對他微笑,“我答應你,跟你回府。”
他驚喜地抱起我,在一片花海中旋轉。
對不起,子書,我愛你,可誰讓你生在了紀家,誰讓你是我的仇人之子。
我計劃着該怎樣殺掉紀嘯則,我籌備了好多好多。可是迎來我的,卻是他的失落與愧疚。
原來,紀嘯則嫌棄我的青樓身份,一口回絕。
我心中全是失落,他在我身前發誓,不管如何一定要正式地迎娶我。
而我費盡了心機留他在我身側,用盡了我的手段,用盡了我的柔情與真心。我知道他再難離開我,因爲他是用一顆真心在愛我。
而我……也意識到自己付出了同樣的真心。
與我在一起,他說了許多,說了他的家庭,說了他心底的痛,說了他的妹妹。原來我才知道他過得並不快樂,我才知道他有多可憐,多讓我心疼。我知道他有個妹妹,他對這個妹妹像對我一樣地疼惜。我有些醋意,可也替他與他這個妹妹心疼。
我更加恨紀嘯則,連親骨肉都如此狠心對待,我定要爲了他爲了我報這個仇。
可是我要怎麼才能進相國府?
一日,他突然萬分歡喜地與我說,他要去打仗,打贏了勝仗就可以迎娶我,雖然只是側室,但他不會再娶他人。
我心中也是歡喜,我可以進相國府了,我也可以做他的妻子了!可是我又憂心,他從未上過戰場,他可以嗎?
我多捨不得他去赴這個險,我們日日糾纏,耳鬢廝磨。他走了,我竟然魂不守舍,原來,我已經離不開他。
我心底忽然很害怕,我慌亂起來,我想我付出了太多,我想我這樣是不對的。他也是我的仇人,我不該太愛他!
可每日我都茶飯不思,媽媽帶來一個客人,竟然將客人帶到了我房中。我不悅地拒絕,媽媽卻也有些氣,“這一次不同往日,這是個金主,就算你不願,但說什麼你也要去應付一趟。”
我不情不願地踱步到房中,面前這偉岸的身姿吸引住我,不同於那些男人身上的風流紈絝,他卻是一身懾人氣魄。
我緩步到他身前,望清了他的容顏,我竟有些惴惴不安。他是誰,爲何會有這樣懾人的氣勢,仿若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一手操控天下蒼生。
我竟會用這樣的字詞形容他!
我還未來得及向他行禮,他已經沉聲在道:“沈迭伊,沈夢德的獨生女兒,很慶幸找到你。”
我一晃,腳步虛浮,難以站穩,“你是誰?公子認錯人了!”
“難道你不想爲你沈家報仇?”
我猶豫良久,這人定是調查了我的身份,他到底是誰!
“我能助你爲沈家報仇,只要你配合我……”
我還是防備,“你到底是誰?”
“晉西晟,大晉的晉成帝。”
我終於懂了,大晉眼下是紀嘯則一手遮天,這少年天子想要奪回皇權,就要取得兵權,打垮紀嘯則。而兵權,可以在紀堯手中奪回一半!
我是聰明的女子,我無疑知道自己將注押在誰身上才能收穫成功。離報仇已經不遠了,我毫不猶豫地點頭,我一定要爲沈家報仇,哪怕要我粉身碎骨,我都在所不惜!
等到子書回來那一刻,我只能冷臉地回他。他卻仍是癡情,只以爲我是生氣他沒有給我寫信,我心痛,卻不得不用冷臉來對待他。
他高興地與我說不日將會迎我入相國府,我轉身,默默淚流。
我終究不是他的妻子,晉成帝讓我住進皇宮,以我爲餌,命令子書率兵元城,更派下副將臨風,只爲奪回虎符。
晉成帝將我帶入皇宮,坐在馬車中,我卻在宮門聽到了子書的聲音。我心頭一顫,知道他定去了風月樓尋我,知道我跟隨“有錢人”走了,他對我定失望透頂了吧!
我見車中晉成帝似乎情緒消沉,一向鎮定自若的帝王竟然會這個樣子。我不由驚訝打量,見他手持兩半裂開的絲帕,一會兒緊緊攥着,一會兒又彷彿安撫着戀人一般,動作輕柔。
我心中一驚,卻也釋然。誰說帝王就不能有心愛的人,這晉成帝定然是有喜歡的女子。可是我卻有些諷刺地笑了,“原來皇上也有心愛之人。”
他沒有回我,將我安頓在宮中,待子書出征時,他讓我去大殿跳舞。
我親眼見子書從酒席中霍然起身,直直朝我望來。我怔怔凝視他,心痛得無以復加,此生,我終究不能成爲他的妻子了!
我們,只是仇人。
晉成帝說,“若紀將軍凱旋歸來,定將美人賞賜給紀將軍。”
我望見他雙拳緊握,容顏越添滄桑沉穩,眸中是無盡的黯然與痛苦。
我轉眸,不敢再去看他。我跳起了傾城舞,一生只爲心愛的人跳的舞。我在他身前宛若蝴蝶,翩翩想要飛去九天。可是我沒有翅膀,只能被仇恨束縛。
我知道,或許這是我最後一次在他身前起舞。一去元城,或許他再不能活着回來。
觥籌之中,我落下了淚。可是子書,你能看到麼,你能看到麼……
這皇宮仿若一個牢籠,我不過是皇帝圈養的一隻鳥。晉成帝不會來看我,雖然將
我妥善安頓,我卻只是一個棋子而已。
白雪落滿梅林之時,我在一片紅梅之中淺淺低吟,“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憶起往年與他的種種過往,我心底瘋狂地思念他。
身後忽然有個柔婉的聲音響起,“你也在思念着心中之人嗎?”
我不耐回首,冷冷質問:“你是何人?”
待望清身後之人的相貌,我卻驀然怔住。這樣的容顏,溫婉柔美,與孃親多相似。可是,彷彿還有一點熟悉,一點親近,好像在哪裡見過她一般!
我卻在心底自嘲一笑,我不過是皇宮與風月樓裡所有女人都厭惡的人,怎麼會與這樣一個溫婉清絕的女子相識。
她卻說,她也在思念着心中之人,思念着她的哥哥。而她的哥哥,正是紀堯,子書,我的愛人。
怪不得我會覺得親近,原來她就是子書口中常提的那個妹妹,那個並不得寵的皇后。
我開始替她心疼,憐惜她的纖弱與堅強。這深宮裡,我每日都與她爲伴。我心底十分喜歡她這樣的性子,溫婉如孃親的性子,卻也堅韌如我的孃親。我的孃親也是這樣堅韌,爲了爹爹,倒在血泊裡……
然而晉成帝卻厭惡我與她來往,他心底十分厭惡紀家的所有人。我真替清宛感到惋惜,感到心疼。
我也知道清宛心中是有喜歡的人,可是她不說,我便不會去追問。她與我同樣——都好像愛而不得。
元城戰役結束了,可是千里傳來消息,鎮國大將軍紀堯因爲追寇不敵,身中數箭,墜落懸崖。我心口一窒,喉間涌出一口腥甜。
子書,子書,子書……
從此世間再也沒有我的子書了,再也沒有愛我的子書了,沒有人會像他一般,將我當做至寶,當做親人,當做妻子地呵護寵愛……
我的仇終於快要得報了,可是我卻沒有如預想中那般高興。甚至我是失望的,心痛的。我去正陽宮看望清宛,最後一次看望清宛,我心中瘋狂地思念子書,在清宛身前,我最後一次跳起了傾城舞。
我說了一句話,沒有對子書說過的話,“這是傾城舞,一生只跳給心愛的人看。清宛,我的名字叫沈迭伊。”
我走了,奔赴黃泉。金鑾大殿上,晉成帝答應了我,爲我沈家昭雪。我衝去紅柱,以死明志。溫熱的血從我額上不住涌出,無力閉目,我恍惚看見了子書在朝我微笑,溫潤儒雅,是我一生唯愛的笑顏。
我以爲我就這樣了結自己只爲復仇而活的一生,可是恍惚睜開眼,我卻仍在皇宮,我竟然沒有死。
就算沒有被撞死,我知道爲了確保這皇權,晉成帝也是會要了我的命的。
心如死水等候在殿中,也等候我的死期。
我每日都會聽聞到許多消息,紀嘯則被五馬分屍了,紀氏被誅十族了,皇后被廢了,清宛被賜毒酒了。
清宛,我對不起你,我不能救你了,只希望你來世可以不用生得這樣命苦,不用投生在這皇權中。
然而一個更震驚的消息傳來,我難以明白,晉成帝收回廢后命令,獨寵皇后。
我百思不得其解,晉成帝明明痛恨紀氏,怎麼還會這樣?
當晉成帝一臉倦容出現在我身前時,我纔好似有些明白。他一臉疲倦,眸中是愛而不得的痛苦。他喜歡的人是清宛嗎,清宛的愛人是他嗎?
我不懂,一點都不懂。我追問,他卻一字不提。他下令放了我,命令宮人暗中送我出宮。
我錯愕不及,他竟然沒有要我的命!其中原因,只是因爲清宛,我猜得沒錯,因爲他愛清宛,所以放過了我。
我不再追問,只要他待清宛好,只要他真心在愛清宛,我還有權利去追問什麼?
出了宮,我卻不知要去何處。
回江南嗎?不,那裡已經沒有我的棲身之所了!
重回風月樓?不,不,我不會再去作那自己都厭惡的風塵女子了!
擡首望着晴好的天空,我僱了輛馬車,奔去元城。
子書,所有人都說你已經屍骨無存了,我來了,我一定要找到你,陪伴着你!
千里奔波,我受盡了辛苦。一路來遇到的惡徒,遇到的風雨顛簸,我始終奮不顧身。
元城是個山水清明的地方,我找到了他當年墜落的懸崖。立在崖上,迎着烈風,我將這半生的不如意化作淚水,失聲痛哭。
子書,我錯過了你,錯過了你……
身後忽然響來不善的聲音,幾個地痞從山上躍下,欲來輕薄我。
我驚慌失措,胡亂擇了山道奔跑。我跑過了幾座山,穿越了幾片叢林,我終於將那些人甩在了身後,但我卻發現自己迷路了。
我沒有目的地想要出山,可是走了好多條路,我仍在羣山懷抱之中。我又飢又渴,雙腿已經沒有力氣。我跌坐在溪畔,夜幕漸漸降臨,將我籠罩在黑夜當中。
心底從未有過的害怕,慌亂中,我瞧見遠處山腳亮起一盞燈火。
我歡喜地跑過去,離那草屋越來越近,也能聞到飯菜的香氣。
飢腸轆轆下,我卻已經沒有力氣。我跌倒在草叢中,遠處屋子裡傳來一陣狗吠,隱隱約約,我遙望見那條大狗朝我奔來。
我害怕地驚呼,那狗卻更加兇猛,只見那黑影越來越大,我眼前登時一黑,昏睡過去。
昏迷之中,我好想夢見子書溫柔地撫摸我,親吻我的額頭。我沉醉在這夢中不願醒來,可是額頭與鬢髮傳來的酥癢讓我悠悠轉醒。隱約間,我恍惚望見子書溫潤的容顏。我伸手去摸,竟然是真真實實的觸感。
我猛地起身,子書沉穩而蒼老的容顏實實在在出現在我身前。他身後,是木質的簡樸小屋。
我癡癡地望他,顫抖地呼喊,“子書,子書……”
他怔怔看我,猛地背過身。輪着座椅,離我而去。
我赫然震住,呆呆坐在牀榻——子書坐在輪椅上,那樣吃力地滑動椅子。
我踉蹌撲跪在他膝蓋上,顫抖地去摸他的雙膝。
“不要你管!”他不耐地打掉我的手,滑動輪椅,不想與我親近。
我跪着挪動雙膝,攔住他的去路,“子書……你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變成這個樣子,還不是拜你所賜。我紀堯真心待你,我不知哪裡得罪了你,蝶衣,蝶衣,你還是我看重的那個女子麼?你的溫婉哪裡去了,爲了地位錢財,你就變成了這樣……”
原來他是這樣誤會了我,我突然有些慶幸,他住在這山中,他也出不了山。他不知道皇宮發生的事情,不知道我害死了他的爹爹,我還可以向他解釋清楚我不是這樣貪慕虛榮的人。
我破涕爲笑,可是卻突然愣住,我當真要隱瞞他嗎?紀氏十族這樣大的災難,我當真要隱瞞下他?
不,若我隱瞞了他,哪一日他得知了真相,我們之間又會怎樣?
我抓住他的手,儘管他拼了命地甩開我,我仍舊緊緊抓住他的手,“不是我貪慕虛榮,你知道嗎,我是沈迭伊,而不是蝶衣……”
這個夜那般漫長,我將沈家的災難說給了他,我將紀氏十族說給了他,我說道清宛成了寵後,說到皇宮的種種,說我的難受與心痛……
他比我預想的堅強,承受了那麼多,卻一聲不吭地聽完我的話。他怔怔坐在輪椅上,眸中卻是那樣悲慟。
他說,他爲紀氏心痛,爲清宛心痛,更爲我難受。可是,他也爲他痛惜,他要我帶他出山,要去將清宛帶出宮。
可是我怎麼能答應他,如若他再回京城,定會命喪京城。我苦苦勸他,費勁了心思勸他,“我們就在這裡生活好不好,不要再管那些往事了,就讓那些仇恨過去好不好?皇上是愛清宛的,他不會爲難清宛的。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有你了,你想再讓我失去你麼,再讓我難受麼……”
他怔怔看我落淚,伸手來擦我的淚,卻那般痛苦,“可是縱算如此,我也給不了你幸福。”
我不住搖頭,我不介意他不能自如,我可以做他的雙腿,做他一輩子的柺杖。
我用柔情感化他,用淚水打動他。他愛我,怎麼忍心讓我心疼。
我們終於生活在一起,不管那些前塵往事,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們有了一個聰慧的女兒,女兒會說話了,我們會高興上一整天,女兒會走路,他欣慰得不住親吻我。
日子雖然清苦,可是我卻始終覺得幸福。往日那些江南的閒逸生活我不會再去懷念,往日風月樓那紫醉金迷,我也已經遺忘。我要的,只是現在的安樂,與丈夫女兒的安樂。
可是山中寒氣大,他的雙腿每每在溼寒天氣裡都疼痛難耐。我決定將所有離宮時帶出的積蓄統統變賣成銀兩,搬出山中,買了一間院落。
出了山,我們才得知,原來大晉已經天翻地覆。歷經臨風篡權,清宛奪權,江山重振。而此刻,帝后雙雙離世……我心中悲慟難忍,子書也與我一般,攬住我顫抖的雙肩,不住安慰我。可是,卻有誰來安慰他,他的親妹妹離世,誰來安慰他。
但舊人已逝,活人終歸是要堅強去面對生活。有了新房,我們的日子雖然更加清苦,但卻也添了許多歡樂。我們在院中種草藥爲生,我懂得了成家的辛苦,卻更珍惜這一切的來之不易。
孩子漸漸長大,雖然是女孩,我們終歸希望她能多學知識。
鄰居楊嬸來說,溪水鎮興辦起了私塾,教書先生與那夫人也是慈悲心腸,不管窮富,都悉心教學。
我與子書決定先去拜會私塾先生與他的夫人,若真如楊嬸所言,那我與子書也可放心帶女兒去求學。
溪水鎮離我們所居住的小鎮隔着一條清河,我推着坐在輪椅上的子書,說笑着走過小橋流水,走進炊煙巷陌。
這間民傢俬塾依山旁水,籬笆牆院內開滿了大簇大簇的凌霄花,紅得炫目。纔到院外,我便被傳出的陣陣花香吸引,不由很是喜歡。
子書知道我的心思,握着我的手笑道:“想來這樣的地方我們女兒也是喜歡的。”
叩響木門,一個十一二歲的俊秀男兒替我們開了門,我愣愣望着這小男兒,雖然還未長成大人,周身散發的卻是不同一般孩子的氣質,卓越不凡。
男孩非常懂事地朝我們至禮。
想起正事,我忙收回欣賞的眸光,“我們是來替孩子求學的,請問教書先生在嗎?”
“家父正在浣衣,二位請先進屋稍等片刻。”
我更是怔忪,浣衣,一個男人浣衣?那娶來夫人做什麼?
我推着子書進了小院,聽裡面響起一道柔婉的女聲,“燁安,又有鄰里前來麼?”
我癡癡望着從門內現身的女人,她一身溫婉從容,素衣清麗,卻難掩雍容風姿。她凝眸朝我與子書望來,同樣癡癡怔住。
門內出來一個男子,他挺立的身姿攬住她,順着她的目光望向了我們。
清宛,清宛,你沒有死,你還活着!
她撲進子書懷中,失聲痛哭。她又來抱住我,仍舊在哭,卻是喜悅的淚水。
她與我說了好多,說了她兩嫁的痛苦,說了她獨身逃離皇宮。
她獨自奔走在荒野阡陌,然後,她聽到京中“後崩”的消息,再然後,她聽到“帝駕崩”的消息。她痛不欲生地想要回宮看他最後一面,卻在途中遇見追來的他。
努力放下那些過往,她終於與他在一起,接來一雙孩子,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
他們建了這樣一座私塾,不爲其他,只因心疼這裡上不起學的貧苦孩子。
她又說,越祺過繼給了左碧武,左碧武與太后一起輔佐越祺治國。她笑,碧武或許正爲玉面發愁呢,玉面強要留在皇宮,想要打動碧武的芳心,不知現在如何了。
我與她一起坐在院中,我笑,“他竟也願意爲你浣衣。”
她臉色有些微紅,“我不過是感染了風寒,是他太過緊張。說是浣衣,卻都洗不乾淨。”
我們握緊了彼此的手,她說,所有的往事都過去了,她會用心珍惜眼下的不易。
我擡眸望見子書正在與晉西晟談話,兩個人的目光從陌生甚是敵視漸漸變得友善而隨和,燁安與祈安正在院中忙功課,朗朗讀書聲和着清風散在這炊煙深巷裡。
我回眸朝清宛微笑,她依舊柔美溫婉。身後,那大簇大簇的凌霄開滿院牆,和着夕陽,紅透了半邊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