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想說什麼?想佔領我哪裡啊?”吳蔚追問了一句。
“你的……你的身體啊!”東方青藍說完,便掙脫了吳蔚的懷抱,向他家的方向落荒而逃。
“喂!女人,我不介意你佔領我的身體!特別是那個地方!”吳蔚在後面開心地大笑。
這女人,太有意思了。整天說這個流氓那個流氓,剛纔說的那話,比誰都膽肥。她那色膽,摳出來比窩瓜要大多了!他可是個男人,很正常的男人,不是柳下惠那二五玩意兒。
夜太黑,吳蔚無法欣賞那女人的窘樣。
要說運氣這玩意兒,不管是好運還是黴運,都是特公平的東西,在哪個人、哪個家庭都駐紮一段時間。
吳蔚放假回家這兩天,就像坐過山車一樣,一會兒跌至低谷,一會兒又爬上最高點,整得他肝顫。
知道自己不是叫了這麼多年“爸媽”的親生兒子,他覺得天都塌下來了,把如來耶穌玉帝老兒那老哥兒幾個罵了個底朝天。恨天怨地,好不容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這女的又跑來告訴他他失戀了,整得他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罵誰了,如來佛祖那老哥兒幾個,被他罵得還在地上趴着呢。
誰知沒等他找到可罵的人或東西,東方青藍這女人又跑來說她——她想佔領他的身體!這可是天大的利好消息。他這身體,正式的初精還沒放出去!在這種優質美女身體裡釋放初精——吳蔚奸笑兩聲,也不算白活在這個世上。
剛結束了一段感情,馬上進入到另外一段感情,是不是太快了?他並沒有作好準備。當初之所以選擇林玉可,是被她小家碧玉般的氣質所吸引。她就像一個鄰家女孩兒,清純、單純,像一朵盛開的荷花,在風中搖曳着,吐露着淡淡的芳華。
東方青藍卻不一樣,這個女人,像一株盛開的牡丹,高貴、富麗,張揚地叫囂着她的存在。她背後顯赫的家勢,她的聰明和睿智,普通男人望塵莫及的能力,都讓吳蔚覺得她是一株長了刺的牡丹,只能遠遠地欣賞着她富麗與高雅,卻不能與她接近。
現在,這個女人居然對他這個剛失戀的男人表白了,是爲了安撫他受傷的心,還是出於真心的愛?吳蔚一時想不明白。
晚上,在母親刻意安排下,兩人有大把的獨處時間。如果不是吳蔚反對,他那老媽,恐怕直接把女人安排到他的被窩裡。老公母倆知道,兒子原來那個叫可可的女朋友,已經成了過去,而眼下這個比先前那個漂亮百倍的姑娘,恐怕以後會成爲兒媳婦。
第二天,東方青藍戀戀不捨地走了。吳蔚送她到龍寧汽車站,看着她坐上了開往平澤的長途汽車,這才騎上摩托車回了家。以東方青藍的家世,她開車,或是車接車送,都不是什麼難事。可這個女人,居然選擇坐公汽來他家,已經表明了一種態度。
初七,吳蔚要上班。他走之前,父母把一家人叫到一起,要吃個團圓飯。在興海市工作的大哥吳尚,初五這天帶着老婆孩子回來了,連同吳霞一家人,一向寬敞的屋子,一下子顯得擁擠起來。
兩個孩子瘋跑,不時撞翻東西。姐姐和嫂子兩個人,一會兒喊這個,一會哄那個,看得吳天明咧着大嘴直笑。這個時候,最不怕熱鬧的就是他這個爺爺了。
哥兒倆已經有些時日沒見了,便鑽到吳蔚的屋裡拉家常。問了吳蔚在鄉里的一些情況,吳尚一臉凝重,“小蔚,我回來以後,爸媽說已經把你的身世告訴你了。小蔚,哥感謝你,這些年你給爸媽帶來的榮耀和欣慰,是我這個當大哥沒有給的。雖然咱倆不是血親,但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親弟弟!”
吳蔚鼻子一酸,“哥,我知道,你從來沒把我當外人。現在,我也不把自己當外人。雖然現在我的境遇不是太好,但你放心,弟我是什麼樣的人,哥你最清楚。我不會在那個地方長時間呆下去,我只是想把基礎打牢一些……”
吳蔚還想說下去,卻被吳尚打斷了,“小蔚,不用說了。哥知道你的脾氣。如果需要哥幫忙的,你儘管說話。我上班這些年,也積累了一些人脈,可惜的是這些人脈資源大多在興海。興海跟平澤一樣都是地級市,互相往來還是有的。”
“嗯。現在我在村裡的事情,還可以應付得來。這一點哥你不用操心,我會把握分寸的。還有,哥,我跟爸問過,是不是見過教我功夫的我那流浪漢師傅,爸說他再也沒出現過,你見過嗎?”
吳尚在興海市委辦公廳綜合一處工作,是個材料匠,專司領導講話,工作很是辛苦。對吳尚來說,前途也算是光明的。作爲興海市一把手的文字秘書,他說一句話,誰能不給面子?吳蔚不想再討論這些事情,便岔開了話題。
吳尚搖了搖頭,“我也沒見過。那個人挺奇怪的,看來經歷過什麼打擊,纔會什麼事都記不起來吧。”
“怎麼着他也算得上我的師傅,一日爲師,終身爲師,‘一字師’尚且終生不忘,可何況他教了我好幾年功夫呢。”吳蔚眼前現出那頭蓬鬆的亂髮,混濁的眼,乾澀的皮膚,唯一能讓他興奮起來的,就是吳蔚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雖然他不說話,可他眼裡的興奮還是看得出來的。
吳蔚依稀記得,那個流浪人出現在他的生活中,是在他六七歲的時候。
那年九月,風和日麗。吳蔚和父母剛從東北迴來,他正在上“育紅班”,還沒到正式入學的年齡。那天早晨,他揹着小小的新書包走出家門。沒有小夥伴和他一起走,放學的時候也是。
半路上,他發現一個穿着邋遢的男人跟在他的後面,他走,那人也走;他停,那人也停。
他嚇壞了,一路小跑起來。那人便大步流星地跟在小小的他後面。等他衝進校門,再回頭看那人時,那人站在遠處,衝他呲着牙笑。
放學了。吳蔚跟在同學後面,看着別的同學打打鬧鬧,他安靜地跟在隊伍後面。等到各自散開,那人又出現了。吳蔚嚇得撒腿就跑。
那人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他的前面,一個亮相,竟然打起拳來,吳蔚看得目瞪口呆,那時候正是武俠電影大流行的時候,吳蔚整天拿着一竹竿兒,學着少林武僧的樣子,哼哼哈黑個沒完。
那人看到小吳蔚站那兒張嘴看着,舞得更加賣力,最後一個收式,一跺腳,也不知怎麼的,人就到了牆頭兒上。
吳蔚情不自禁地跟着他比劃,那人也不說話,看他姿勢不正確的時候,就過來擺弄一下。從那兒以後,兩人達成了一種默契,每天放學以後,吳蔚便跟着他來到村東頭的破廟裡,跟他學幾招兒以後再回家。
時間一長,被家裡人發現了。最先發現的是吳尚,那時吳尚已經上初中了,偶而看到弟弟跟着一個邋遢的男人拐進破廟,便追了進去,發現了他們的秘密。
吳開明找到他們的時候,那流浪人正在教吳蔚打拳。吳開明站在那兒看了很久,流浪人很專注,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等他接近的時候,那人猛然出手,把吳開明一拳轟了出去。
吳蔚嚇得直哭,把父親扶了起來,小拳頭衝那人打了過去。那人也沒有還手,怔怔地站在那兒,一言不發。
“小蔚,你先回家,爸有幾句話跟這位叔叔說。”吳開明扶着仍然隱隱作痛的胸口,把小吳蔚推到了廟外。
吳蔚不知道兩個人說了些什麼,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開口說話了,反正後來吳開明不再管他跟流浪人學功夫,一直堅持到初三畢業。
他到縣城上高中以後,需要住校。那人在學校外面一直晃了兩個月,最後纔不知所終。
吳開明經常把流浪人請到家裡來,請他吃飯,讓他住到家裡,可吃罷飯以後,那人拔腿就走,回到村東頭的破廟裡,從來不在他家裡住。
吳蔚跟他說話,他除了點頭就是搖頭,沒有其他的表示。吳蔚以爲他是啞巴。
吳霞進來叫他們吃飯。吳蔚結束了臆想。一家人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聊,氣氛特別好。
在吳開明的帶領下,吳尚、吳蔚和吳霞的丈夫段志誠爺兒四個,喝酒喝得越來越熱鬧。段志誠跟兩個舅兒爺難得在一起,一年也就能撈着過年這個機會,他表現相當抽瘋,敬完老丈人敬大舅哥,敬完大舅哥敬小舅子。
“小蔚,姐夫跟你走一個,你是個當大官的料兒,將來可別忘了你姐夫我,別看你姐夫是拉磚的,但好歹也是個有文化的拉磚的!這酒,幹了!”
吳蔚笑着,剛把酒杯放到脣邊,褲兜裡的手機“嘟嘟”地震動起來。他把酒杯放下,掏出手機到堂屋去接電話。
“你看看你小兒子,還沒當大官兒呢,事兒就這麼多,吃個飯也不消停。”段志誠也放下了杯子,衝老丈人嘟囔道。
“行了,你!小朵,夾塊兒肉給你爸,把那張嘴堵上!”吳霞吩咐閨女,那小可人也真聽話,夾起一大塊肥肉扔到爸爸的碗裡。
吳蔚再回到屋裡的時候,每個人都看出來了,他面色很不好看。